《花开如常》冰草九

24、入世修行9

　　白幽子时被朱介子叫醒了，他正兴奋的比划着一块黑布巾往脸上系，已经换好了一身黑色衣物。

　　“快走快走！缘老不是让你子时去陈府等他吗？可不能让他等，会挨揍的！”

　　白幽抱着被子发了会儿呆，觉得脑袋不甚清醒。近来总觉得睡不够似的。

　　“快点！快点！”白幽被朱介子拖下了床迷迷糊糊套着衣服，两人互相拉扯着溜出了府。

　　看着那两个身影跑出府，徐翀吩咐随行小侍，“跟上去看看三小姐和四公子去见了谁，干了些什么。”

　　侍从领命离去，徐翀独自在廊下静立半晌，历经三年，白幽却还是三年前的模样，还有那好似突然出现的小弟——自家父亲，绝不是那拈花惹草的个性，却在白幽归来的前夕被领回府，这其中颇多的疑虑，令他不得不防。

　　这头白幽连同朱介子已经来到陈府西厢，两人蹲在廊下立柱旁咬耳朵。

　　“白幽，你看那女人怀里是不是抱着个小孩儿？”

　　那是陈府三小姐，身形已见窈窕，正独自一人怀抱着个婴孩儿，外罩一长长黑斗篷，急匆匆行走在暗夜里。

　　白幽待要眯眼细看，却被缘老一声音打断，“白幽？你是否长高了？”

　　朱介子闻声忙回头同缘老打招呼，“缘老！又见面了！”

　　缘老并不搭理老友，只上下丈量白幽身高，肯定道，“嗯，长高了。看来回到这城中，时间流速与这里同步了。”

　　“没错！整座城被那端娘下了禁制，时间流速同外界有巨大差异。现在你们回来了，当然跟这座城保持了同样的频率。”朱介子补充道，“我跟你们说，这水灵珠可是不简单的很。她不光吞噬了陈府三小姐，这不，她今晚啊，怕是要吞了这陈良了。”

　　啊？陈珠吃人？

　　白幽一脸惊恐相，扯着朱介子就想往回走。

　　缘老一脸凝重，水灵珠乃灵物，灵物噬人闻所未闻。

　　或者，根本不是水灵珠本珠？

　　“走，跟上去看看！”缘老唤出姻缘簿，载着三人隐身跟在那女子身后。

　　只见那女子抱着婴孩儿直奔后院卓芳斋而去，站在院子口左右探视，确认无人方悄声入内。随后房内点起了烛火，窗扉上映出女子的身形。她将那婴孩儿至于榻上，逐一解开襁褓后，竟从口中滋出一对儿獠牙，就要往那孩儿脖颈而去！

　　“我的孩儿！”随着这声呼喊，陈府整栋宅子都醒了过来，下人们穿梭在各个院落，寻找失踪的小少爷。那屋中的人影急急一停，挥手熄灭烛火，躺卧于榻，装出一副熟睡样。

　　“小姐，小姐。”有丫鬟冲进来，用手推了推床上侧躺的人，拿起屏风上的外裳，“小姐，小少爷失踪了。”

　　陈珠撑起身子，假作刚醒，扶着丫鬟的手穿上外裳，引着丫鬟离开床榻，向外走去。离去前，眼风扫向床上遮住的小小拱起，微起手势施以术法，确保其熟睡不醒。

　　“走，”看到陈珠他们离开，缘老率先跨进屋子，直来到内屋卧榻，掀开锦被。本只以为是个婴孩儿，不料，竟不止如此！

　　严格来说，那不是个婴孩儿，那是个灵体，纯粹的灵力聚集而成，没有肉身的遮盖，内里结构，大到五脏六腑小到血管筋脉，一览无余。整个灵体在烛火照耀下，显得晶莹剔透，似玉雕一般。

　　“嘶——”白幽忍不住吸了口口水——太诱人了，灵体欸！还是这么小的，脆弱的，纯粹的灵体！好想要，好想要，好想要吃掉他！白幽被诱惑着上前抚摸这婴孩儿，缓缓向上来到脖颈，就要低头咬去。

　　“啪——”缘老抬手打在白幽头上，示意朱介子将她拉开，却看到他一副口水横流的蠢相。

　　缘老一手拉一个将这俩蠢货甩到屋外，自己凑近仔细去看这稀世珍宝。之所以说“他”是稀世珍宝，全因天地灵气皆无形，要形成婴孩儿大小的实体还能雕琢出筋脉这般细节，必定是压缩了庞大的精粹灵气，若是被人吸收，让凡人突破修行壁垒直接飞升都不在话下。而这竟然是那端娘的儿子？等等，这灵体的灵力似乎在逸散？不，不对，不止在逸散，还不断的有新的灵气挤压进来填充。所以，这具灵体还在结灵中？

　　那头缘老正进一步探查，这头两个被扔出门的家伙扒在门框上，不住得深呼吸，感受那逸散出来得精纯灵气。

　　“介子，好香，好香，好香。”白幽捂着嘴，靠在朱介子背上，一副不行了腿软的样子。

　　朱介子弓着背，也在使劲将脑袋往房里伸，“白幽白幽，我们找个时间去把他偷了吧。我去，我之前怎么不知道这里有个宝贝呢。”

　　“嗯嗯，好的。一会等缘老——嗯？你不知道？不是你把我投射到这里的吗？你不是说这个地方的所有事情你都清清楚楚的吗？”

　　“那端娘我确实是清楚的，可之前她的孩子却不是灵体啊！欸欸欸，白幽，你看缘老在干嘛！”

　　“嘶——”两只对看一眼，在对方眼里都看到了震惊，和狂喜！缘老竟将那小儿送进了朱碧空间！瞬间，不止朱介子感觉浑身精力充沛，白幽都感觉到了神清气爽。两小只高兴的上蹦下跳，朱介子更是迫不及待想回到空间，被白幽死死摁住，生怕他去吃了独食。正较劲着，缘老拉着两只急速离开返回。灵体消失的一瞬间，陈珠，与端娘，俱是心头一颤，一个直奔回院，只看到空空的床榻；一个向着城外而去，心快被震裂——怎么会完全没有了孩儿的气息，怎么会！

　　三人返回徐府，缘老施法将此间内里屏蔽，确保门外那徐家小子安排的侍从不能察觉屋内情形。而后将眼里闪着馋意的两只拉到一起，“别馋了，待此间事了，再给你们！”

　　两小只喜得摇头摆尾，又听缘老讲，“朱介子，你方才说这陈家小儿之前并不是灵体？”

　　“嗯嗯，他只是普通小儿，最多被他那娘炼成个傀儡罢了。”

　　“傀儡？你是说那城外的设置是为了炼制傀儡而做？”

　　“那端娘同骨妖做了买卖，甘愿将肉身供骨妖驱使，条件就是复活自己的孩儿。骨妖哪有这般神通，就用那傀儡术哄骗端娘罢了。”

　　白幽听的糊涂，“不对啊？我们在端娘刚被卖入红楼时曾经见过她，她那时已经被骨妖附体了。而且还在城外看到端娘自立的墓碑，感觉她——”

　　“感觉像是活了不止一次，是不是？”朱介子接过话头，“这个地方并不是真实世界，而是那骨妖给端娘造出来的虚拟域而已。骨妖将端娘生活的城镇禁锢在这个域里，城中时间流速远快于外界，生老病死眨眼即过，以便于端娘快速将其子炼为傀儡。”

　　“傀儡术不过是小小术法，何须这般费力？”白幽哪怕术法不及，施个傀儡术，牵制凡人的行动还是小小意思。

　　“可是因为，”缘老眯着眼睛思索着，“端娘想要给他这凡人儿子再造一魂灵？”

　　“没错！起初那傀儡术确是另那小儿‘死而复生’，能跑能跳，却不吃不喝不拉，也不能言语不能思考，很快那端娘就央求，要再造魂灵。”朱介子躺在床上，手枕着脑袋，右脚抬起支在左腿上，“这一次啊，骨妖就施了这鬼蜮禁术，以鬼蜮鬼气滋养那小儿身体不腐，再消耗这一城人的气运企图结出个魂灵来。看样子，确实是撞了大运了，岂止是魂灵，连灵体都结成了！”

　　“这术法如此之妙，可凭空生出魂灵，为何列为禁术？”白幽见识短浅，实在好奇。

　　“你道这术法为何会产生魂灵？这相当于是牺牲一城之人的性命去碰那千万分之一的概率啊。你看你们，妖精能生出神魂，跨出修炼的第一步，全靠机缘。魂灵也是如此，没有大造化是不可能靠人力生成的。因此啊，这术法生生让这一城的人在这虚拟域中一遍遍的重复自己的生老病死，一世又一世去撞那个机缘，直到魂灵力量消耗殆尽消散为止。如此残忍的手段，不列为禁术，凡人气运早晚被耗个干净！”朱介子啧啧叹息，“所以这城中时间流速才会这般的快。那是心急了啊。”

　　“这术法持续多久了？”缘老不觉得这等血腥术法能搞出灵体来，定是有什么遗漏。

　　“嗯，也不知。只从前随尊长出游时曾到过这，距今大概也有三五百年了吧。”

　　三五百年？这一城凡人的魂灵哪能支撑这般久，何况城中时间流速如此之快，顶个十年已是大限，除非——水灵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