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煮酒馆》寒亭骤晚

137、番外二·修灵

　　也不知是一路上的颠簸还是什么原因，栓肥觉得自己虽然浑身发热，但是意识已经清醒了不少。
　　因为高烧浑身乏力，但栓肥还是努力睁了睁眼，想要看一看身在何方。这一睁眼，正对上被唤作梧垚的女子的眼睛。

　　见自己醒来，她好像十分开心：“师父，这少年好像醒了。”

　　梧垚对着自己的上方说着话，栓肥这次发觉原来自己一直都在那女子的怀里。
　　感觉女子要低头看自己，栓肥连忙闭上眼睛，心脏怦怦直跳。

　　栓肥留恋这个怀抱的温度，如果醒过来，是不是就要离开？
　　越想越害怕，加上栓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脏乱跳个不停，浑身竟然颤抖起来。

　　女子好像对梧垚说了什么，但是栓肥紧张的没有听清，只知道随即梧垚便出了车辇。

　　难道这是要将自己赶走了吗？那有些话，现在不说，以后也就没机会说了，栓肥索性不再装睡，睁着眼睛看着女子：“姐姐，你真温柔，长得也真好看。”还有……还有……我真的不想离开……

　　“你省省气力，少说些话吧。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姐姐这是生气了吗？我会不会马上被赶下去？
　　栓肥心里没底，攥紧了女子的衣袖。

　　“很好。”

　　“好什么，你看你脸红的，身体烫的。怎么会没事。”

　　“如果我一直病下去……姐姐是不是就不会让我走？”栓肥喃喃，声音小的被直接淹没在雨声中。

　　“你说什么？”女子听不清，问道。

　　“没，没什么。”栓肥连忙摇头，他不想为难女子，即使被赶走，栓肥觉得自己也会表现得心甘情愿。

　　“你先睡一会儿，等一会儿到了地方，我再唤你起来。”说着，女子松开了栓肥，下意识的，栓肥更加攥紧了衣袖。女子感受到拉扯，看了看自己的袖子，又柔声问道：“怎么了？不想睡？”

　　栓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点点头。

　　“为什么不想睡？”

　　栓肥张了张嘴，没出声，依旧摇了摇头。

　　“要是不想说，那以后也都不必说了。”

　　栓肥紧张的抬头，看到女子沉下来的脸，心中慌极了：“姐……姐姐，我……不是……我……”

　　“男子汉，说话别结结巴巴的。我问你，我刚刚让你做什么？”

　　“睡……睡觉……”

　　“然后呢？”

　　“我不想睡。”

　　“再然后呢？”

　　“姐姐问我为什么不想睡。”

　　“你的回答。”

　　栓肥死死咬着嘴唇，泪在眼眶里打转。本以为自己可以装作心甘情愿的离开，可是内心的恐惧就快要将自己吞没。终于，在女子一句一句的逼问下，栓肥内心的防线溃不成军：“我怕睡着了，姐姐就不要我了。等我醒过来，身边又是一片黑暗和阴湿。”

　　眼泪成串儿的流下，落在垫子上，可是转瞬化成了烟雾。

　　“唉！”面前的女子抬起栓肥的头，用衣袖将眼泪擦去：“放心，你好好睡，我就坐在这，护着你，握着你的手，不会松开。”

　　原来，不是要赶我走吗？

　　“当真？”

　　“当然，我保证你一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我。”

　　栓肥看着女子清澈的双眸，只这一眼，他便记了万年。
　　往后的荒唐浮生，未歇流年，他便有了依托。

　　“姐姐，我想好了两个名字。”

　　木有枝，君不知！

　　姐姐，你听说一句诗吗？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
　　只是这名字刚刚起好，君不知就没有机会光明正大的喊出来了。
　　因为青梧大人将君不知收作了弟子。

　　“虽然我叫这个名字了，但是我都能做你老祖宗了，你也不能这么大大咧咧的叫我的名字。”

　　“不如我收了你当弟子，从现在开始，你就叫我师父。”

　　想起青梧说的话，君不知就不禁在心中叹气。
　　师父徒弟这样一称呼，君不知就总觉得两人之间隔了一个辈分。但他也知道，青梧总把‘我都能做你老祖宗了’挂在嘴边，在青梧的心中，隔得的可不止一个辈分。

　　在各种胡思乱想中，君不知渐渐睡了过去。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连什么时候到的皎梧宫君不知都不清楚，只知道再次醒来的时候青梧正陪在自己身边。

　　原来师父说的都是真的，答应陪着自己就真的会做到。
　　君不知觉得心里暖暖的。

　　见君不知醒来，青梧嘱咐了一番就去准备君不知疗养的药材，留下梧垚来照看君不知。

　　“师弟你怎么样了？”梧垚声音甜甜的，说话的时候眼睛笑眯眯的，十分可爱，让君不知很有亲切感。

　　“脑袋还是昏沉沉的，不过应该是没什么事了。”

　　“那就好。”梧垚松了口气，又道：“师父说，你就是师门最小的亲传弟子了。其实咱们师门人并不多，也就这整个皎梧宫的八个人。你虽然是最小的，但是放心，师兄师姐们都特别宠师门里最小的。我是大师姐，一直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不过其他人都或多或少体验过师门最小，受过万千宠爱。既然师父说你就是她收的最后一位亲传弟子，那你就永远都是师门最小的，以后有事，师兄师姐们帮你扛！只是我过几天要离开，不过你放心，有事就立刻去找我。”

　　梧垚是个自来熟，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君不知非但没有厌恶，反而心里美滋滋的，因为自己终于有了归属。
　　从今天开始，君不知终于又有家了。

　　“谢谢！”君不知激动地道谢，脑袋一阵眩晕，又昏了过去。

　　再一睁眼，君不知首先看到的，还是青梧那张倾国温柔的容颜。
　　君不知希望，自己以后每一次醒来，看到的都可以是青梧。可是那时君不知只敢想一想。青梧是天地共主，自己这样一个连灵力都没有的人，怎么配得上她呢？

　　“不知，来，把药喝了。放心，不苦的，师父给你带了桃花蜜，你努力喝下这碗药，师父立刻就给你喝桃花蜜。”

　　难道以后师父要一直将自己当做小孩子吗？如果一直做师父心中的小孩子，那什么时候才能让师父知道“心悦君兮”的事呢？

　　“师父，虽然我才十几岁，可是毕竟不是小孩子了，我不怕苦的。”不是孩子，不是孩子！君不知在心里呐喊者，但是却没有立场正的喊出来，现在君不知连自己都照顾不了，怎么说服师父自己已经长大？

　　“怕苦还分大小吗？我就十分怕苦的。”

　　“师父怕苦？”

　　“我当然怕苦，不仅怕苦，我还怕疼。不知，这世上人人都有怕的东西。只有勇敢的人，没有无惧的人。”

　　只有勇敢的人，没有无惧的人。
　　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事情，但如何面对却能成就一个个不同的人。

　　君不知心中突然有了决定，他要修炼，习得灵力，然后告诉她，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能与师父并肩，成为一个能配上师父的人。

　　君不知端起碗，咕咚咕咚一干二净。
　　师父说了，早治早好！听话吃药，乖乖喝药，身体早些恢复，想要修炼灵力的请求也可以早些说出口。

　　“这药这几天还需要一直喝着，你呢这几天也只能在这间屋子里待着，我会尽量快些想出救你的办法，让你可以早日走出这里。”

　　早日走出这里？师父什么意思？是要……让我走吗？就跟梧垚大师姐一样离开皎梧宫，离开师父？

　　“这几天在这里，几天后出去是吗？”君不知声音低落。

　　“几天后你就会离开的。”青梧的声音还是柔柔的，让人无法拒绝：“这几天我会让你其他师兄师姐来陪着你，你不会无聊的。”

　　师兄师姐陪我？难道……师父要离开我吗？

　　“我不需要任何人陪。”君不知语气淡淡的，但是心里却十分委屈。即使君不知总是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但是终究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愿意胡思乱想，容易轻易下结论。

　　“你要是不喜欢，那就不让他们来了，但是你大师姐梧垚还是需要时不时来照顾你的。不知，你看看还需不需要什么？跟师父说，师父尽量满足你”

　　君不知鼻子一酸，脸涨得通红。青梧见状十分担心，连忙走上前摸了摸君不知的额头

　　“师父！”君不知抽搭几下鼻子，“我想师父这几天闲时能一直陪着我。”

　　反正也要离开了，君不知再也顾不得许多。

　　“就这事啊，我还以为你怎么了。你以为我要把你丢给梧垚他们？怎么会呢？师父当然是要陪着你的啊！”

　　君不知愣了，“师父……不是要赶我走？”

　　“怎么会呢?”梧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傻孩子，这里是你的家，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这一刻，君不知的世界，被点亮了！
　　君不知仿佛找到了自己无尽黑暗的世界中，那一抹抚慰心灵的光。

　　可是，想法简单，究竟该怎样修炼灵力君不知却是一点想法都没有。
　　毕竟关于灵力的任何事情，君不知都没有接触过。

　　次日梧垚来送药的时候，君不知问：“大师姐，你们当初都是为什么要去修炼灵力？”

　　梧垚没有多加思考君不知问这问题的原因，回答道：“也没有为什么，先天灵根在身，自然而然就修炼下去了。就好像是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有先天灵根者，都会选择修炼灵力。”

　　“只有先天有灵根者才可以修炼吗？”

　　“也不是。”

　　君不知大喜，仔细听着。

　　“若先天没有灵根，但是意志力足够坚毅，也是有很多修炼灵力大成的人。”

　　“意志力坚毅就可以吗？”君不知自问从小努力讨生活，意志力绝对比常人要坚毅，再大的苦难也不会恐惧。

　　“天赋也是需要，但是后天的努力还是占大部分的。哦对了，先天没有灵根还想修炼还有一个必备条件。”

　　“什么条件？”

　　“就是必须有身体作为日后储存灵力的媒介，哪怕断手断脚也无碍，但是一定要有。”

　　君不知愣愣的看着门口，梧垚的身影转眼消失不见，可是那话还萦绕在君不知的耳边。

　　必须有身体作为日后储存灵力的媒介！可是自己现在最缺的不就是一副身体？连前提条件自己都无法满足，还怎么修炼大成，与师父比肩？

　　接下来的几天，君不知一直在思考这个事情，就连青梧来看他，他都无法做到像往常那般开心。

　　“师弟，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梧垚端着今天要喝的药，看见君不知面如死灰，十分担忧。

　　“没事，大师姐。”

　　“君师弟，有事你就说出来。就算师姐帮不了你，师父也会帮你啊！”

　　对啊，师父也许有办法！

　　“大师姐，师父什么时候过来？”

　　梧垚看着突然好起来的君不知，很是奇怪：“今天师父又给你重新配了一副药，等所有事情忙完，大概要等晚上吧！”

　　晚上？好，今晚就跟师父说。

　　心中有事就会觉得时间过得异常漫长，就像这个下午。君不知已经不记得在房间里走过多少圈，才终于看到晚霞照在窗棂上。又不知道多少次从床上站起再坐下，坐下又站起后，才终于看到那一抹俏丽的身影。

　　“不知，师父今天来晚了。你有没有乖乖喝药？”

　　“我……”

　　师父我好想你，师父我想修炼，师父我不想离开你，师父我想成为能够配得上你的人，师父……
　　万般言语涌上心头，面前是自己等了一天的人。每一天自己都是在等这个人的出现，想将全部的心事都告诉她。可是就在见到她的这一刻，心中的话君不知却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师父……我有乖乖喝药！”最终君不知对青梧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