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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针锋相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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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照君,要不要跟我出去走走?”
来自绝对想不到的人的邀请,让白照君吓了一跳,她把不知道飘到哪里的思绪抓回来:“冯曜,你在跟我说话吗?”
冯曜点点头。
“你……有什么事吗?”
“算是吧,一时能想到的也就是你了。”冯曜看了眼窗外,催她:“快点,就当帮我一个忙。”
“好吧……”
迟疑地跟在他身后出了门,下了楼梯,出了校门。
冯曜突然拉了她一把:“你走那么快干嘛。”
白照君用缩在袖子里的手顶了顶被他扯歪的衣领,疑惑道:“为了跟上你的速度啊。”
冯曜不甚在意地“哦”了一声:“现在不用走那么快了。”
白照君也就顺着他的意思慢了下来。一边溜溜达达向前走,一边等他说话。冯曜却没有再开口的意思,把两只手抱在怀里,目光投向不知名的彼方。平安夜的热闹并不曾因寒冷打了折扣,很多人来来往往,成双成对。
白照君默默地把两个人的横向距离从两步拉到三步。
“说吧,你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就想拉你出来走走。”
白照君并不那么好打发:“冯曜,你的饭票李子骞刚才眼珠子都掉出来了你有没有发现?”
冯曜在她怀疑的目光中撑了30秒,若无其事道:“我觉得你平安夜需要人陪……”
白照君翻了个白眼:“你说我?”
冯曜淡定地改口:“口误,我是说我需要人陪。”
“所以你拽我出来?”
“姐姐,”冯曜哭笑不得:“你原来这么难搞的吗?”
“我哪有。”白照君可不认这个名头:“我一向很好说话的,你话说的不清不楚我当然要问明白了。”
“那我怎么没见你这么凶过孟闲昙?”
“……”
总算把她堵回去了,冯曜悄然松了口气。
两个人拖着一大一小两串脚印,散漫地沿着街道往前走。左前方的那条巷子里有这里最破和最好吃的凉皮店,她第一次见到孟闲昙,几乎在他面前摔了一跤。
雪花飘下来,又被人压在雪窝里。冯曜似乎非常自然地偏离了主干道,拐向那个方向,欲盖弥彰一般:“走这里吧,这里挺好的。”
“哦。”
然后她帮忙把被石头绊了一跤的冯曜拉了起来。
“不然我们换一条路?”
“就这条。”冯曜拍着裤子上的雪,有点尴尬:“这条破路其实挺好走的,哈哈……”
白照君用两只拳头抵住衣领,跺着脚回答他:“好吧,你探路。”
凉皮店今天晚上居然还在开。路过店门口,溶解了一点热气儿的灯光携着细微的人声从厚厚的门帘缝隙中溜出来。白照君考虑了一下,打算过去掀帘子的时候冯曜的魔爪一路把她薅到七步以外。
“大姐,你怎么不打个商量就没影了?一扭头人都不见了,吓我一跳。”
白照君被他拽得有点狼狈,见他压低声音一副生怕引过来什么人的样子,慢条斯理地理着袖子:“我逛饿了。”
“我们才走了几步你就饿了?”
“有什么问题吗?”白照君微微歪了歪脑袋,看他。
“……没问题,不过我觉得隔壁那个屋比较好,不然我们去那里?”
在她打量的目光中笑到牙都凉了,终于等到这位祖宗点头:“好吧,谢谢请客。”
他什么时候说要请客了?
隔壁屋人少一点。冯曜等白照君翻着油兮兮的简陋菜单点完菜,又跑去付完钱,才在她对面坐下来。白照君仿佛突然良心发现似的,递给他一个客气的微笑。
冯曜没好气:“我就不信你吃得完。”
白照君点点头:“我打算打包。”
冯曜为了圣诞节很是破费了一番,午饭都蹭的李子骞的,却怎么都没料到要在她这里把钱包花出个洞来。见她一副连吃带拿的德行,憋屈得很,终于忍不住心里的疑惑:“白照君,你有没有发现?”
这话问的没头没脑,像还没说完。白照君问:“发现什么?”
“别装楞。”
“好吧。”白照君抽出一双一次性筷子,“你是说你跟踪的孟闲昙和越啭这件事,还是你故意拉我出来看这件事?”
冯曜有点尴尬:“就是你说的第一件,后面那个……”
“后面那个?”
“……”冯曜抹了把脸,“你今天有点穷凶极恶啊。”李子骞给的情报有误吧,这是哪个品种的软萌好捏?
“平安夜,情侣出来玩儿,这有什么好稀奇的,也值得你专程拽我出来看?”白照君“啪”地一声把筷子掰开,饭还没有上来,便架到杯子上,给了他一个嘲讽的白眼:“破产的感觉好不好?”
不是说他长得凶女生都怕他吗?这个是怎么回事?冯曜仿佛在她背后看到一个张牙舞爪的黑影,气势上矮了三分,低头认错:“我错了……”
“嗯……”白照君不知道想到什么,笑了起来:“平身吧。”
“你是什么时候察觉的?”
“大概是你拐进来这个巷子的时候?”白照君捞过孜然粉往炒凉皮上撒了一点,随后向他晃了晃:“你要不要?”
“……不用了,谢谢。”冯曜糟心地看了看她左手边打包好的大大小小的饭盒,那花的都是他的钱,可没一个是给他吃的:“那时候有什么奇怪的?”
这回白照君似乎有些犹豫,她停下搅拌的动作,连带着那莫名的燥戾也敛去几分。她以一种困惑的语气,压低声音问他:“你是怎么看越啭的?”
冯曜简直可以嘲笑她的小心翼翼了,她问了个什么狗屁问题?他如实回答:“越啭是孟闲昙的女朋友,这不是众所周知的事吗?”
白照君犹不罢休:“所以呢,你是怎么看她的?”
两个人面面相觑,白照君突然“哦”了一声:“大概我的感觉是对的。你……喜欢她吧?”
这是一项非常严重的指控了。有一瞬间,冯曜确定自己知道她会说出什么来。他该阻止她的,现在否定也来得及,哪怕打个哈哈转移话题,也比这么生硬的坐在这里,在漫长的沉默中看着她探询,确定,尴尬,懊恼,最后施与他怜悯的一瞥。
她居然可怜他。冯曜只觉得荒谬极了,孟闲昙选择无视,李子骞他们装作不知,他可以完全理解。这件事横亘在他们之间,谁不尴尬呢?他无意打破这种平衡,甚至要求自己守卫他们的感情。而完全的外来者白照君,一厢情愿,毫无作为,甚至与孟闲昙的圈子格格不入,又拿什么来可怜他?
“你再这么看着我,可能我又要加菜了。”白照君从饭碗里扔出一句话来,“对了,我刚刚看到越啭他们出门了,我们的尾随大业还要继续吗?”
“……不用了。”
“那我们换个地方逛吧,就当过节。”不等他反对,白照君又说:“也许我们需要谈谈。”
白照君兴冲冲的要和他去逛夜市。
值得一提的是,在去逛夜市之前,他还得陪她回教室把那一堆吃的分掉——借他的手,她本人则在教室门外笑眯眯地看着。为了“报恩”,赵钧硬是拉着他即兴排演了一场双簧——拒绝不了,越啭坐在下面呢。他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回来这么早,不过既然越啭来了,大概是两人和好了吧……这种时候,他总是忍不住去看白照君的反应。
白照君却不见了。他又去看越啭身边,孟闲昙座位上,李子骞他们扎堆的地方。孟闲昙都不在。
也许因为白照君不管不顾地戳破了他的伪装,回来的路上,他们有了很多话可以说。
雪轻轻地飘着,校服的厚外套领口偏大,于是慢慢落进去一层薄薄的细雪。白照君仰起头,打了个激灵,路灯的光洒下来,她的眼睛里像点燃两盏橙色的小灯笼。她整个人仿佛置身于某个静谧无人的空间,而他是被破格允许的闯入者。她以一种拉家常的口吻,温和地说:
“你问怎么确定的呀,也许因为你的眼睛吧。我不太喜欢你的眼神。”她突然从那杳远的空间回到现实,打了个哈哈:“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没关系,反正我也不喜欢你。”他说。
白照君呛了他一路,也不介意他呛回来,她摆了摆手:“总之,加上你对我一直以来阴阳怪气的态度,我确定你喜欢越啭。”
“我的确,”冯曜顿了一下,“喜欢越啭。”这几个字说出口,仿佛有醉人的芬芳从心底升腾上来,他忍不住微笑起来:“白照君,我现在没那么讨厌你了。”
“你上一句话是什么来着?”
“我不喜欢你,因为我喜欢越啭。”
“什么乱七八糟的逻辑关系。”白照君面无表情吐槽。
冯曜不理会她,又说了一遍:“我喜欢越啭。”
白照君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冯曜。”她说,“你去向越啭表白吧。”一句一句,她的声音越来越急:“没有人说孟闲昙和越啭是天生一对。别管赵钧、李子骞、别管孟闲昙,别管什么乱七八糟流言蜚语,你以为他们看不出来吗?从高二开始,”她顿了顿,“或者更早时候,随便吧,到他们分分合合的现在,不管你是作为骑士还是作为兄弟,我觉得都够意思了。如果你很想说,就去说吧。”
冯曜呆呆地看着她的眼睛——她眼里是涌动的潮水,那种他熟悉的情绪漫出来,又很快被别的感情覆盖了去。他眼中的白照君,从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敏感脆弱,长着一颗玻璃心一般。赵钧说的落落大方,他从来看不见。在这个时刻,他却拨开乌云般的重重心事,瞥见了她从未示人的一面。
“你原来——还有点是非不分?”
“……”白照君霎时被拔掉了气栓,从一只生气勃勃的胖河豚变成一只老爷豚:“呵呵,你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白照君。”冯曜发誓他只是被惊呆了而已,白照君却再也没有理他,大步向前走去,很快把他撇得远远的。
向越啭表白吗?冯曜走神的空,赵钧已经操纵着他表演完了。越啭很给面子的笑得前仰后合,形象全无,还顺带把他分出去的卤鸡腿吃得只剩一根光溜溜的骨头。
也许不是不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