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冬日骄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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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的一大早，汝嫣魁便带着绯焱去了南宫本家。绯焱一身火红的装束在白雪覆盖的庭院里分外惹眼，如一只火狐窜过银白的雪地。
“琰儿，绯焱就要离爹的目标越来越近了，你在天上也能安慰了。当初不得已，让你嫁给那个武夫，真是委屈你了……”南宫烜坐在已故的女儿的床榻上，轻声自语。
“外公，”绯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我就知道您在这儿。”
“怎么那么早就来了？”南宫烜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与忧虑，问站在门边的女婿汝嫣魁，他可不希望这位“贤婿”听到刚才的那番话。
“绯焱说有重要的事要拜托岳父，硬是一大清早就拉着我过来了。”汝嫣魁浅浅的笑着，略有一丝尴尬的意味。
“噢，我们绯焱，竟然有事要拜托我这个外公？”见女婿没有半点听见的样子，南宫烜逗弄起了外孙女。
“外公……”绯焱话还没说出口，脸就先红了，看了一眼仍旧站在门边的父亲，“爹爹……”
“我去看看那些家丁平日里有没有偷懒。”汝嫣魁说着便退了出去，女儿家的心事，不能说给他这个做父亲的听，却能告诉外公，除了摇头，他也不知道了。
“你爹爹也出去了，可以说给外公听了吧？”南宫烜一步一步的把绯焱诱进自己的计划里。
“外公，听说，娘本来是要入宫的，可是却临时改变主意嫁给爹爹？”绯焱也坐在床头，靠在外公的肩上。
“嗯。”
“那既然娘打算嫁给爹爹，又怎么会想要入宫呢？”绯焱坐直了身子，半仰着头看着南宫烜。
“其实，你娘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嫁给你爹爹呀……”南宫烜说着，眼神落寞了，环视整个房间，这是琰儿的闺房啊。
“外公，这是怎么回事啊？”绯焱的眼中涌出一丝泪意，预感接下来听到的话会让人想哭。
“当年，你娘原本是王妃的候选人，可郡王却选了不在候选人之列的荔菲曦，也就是现在的王妃。原本，那些没选上的候选人应该是直接成为郡王妃嫔的……”南宫烜煽情的说着，刻意停顿了一下。
“后来怎么了？”绯焱急切的问。
“那些王公贵族家的女儿接连着被郡王赐婚给了一些官员，你娘不想像其他人那样被别人操纵婚姻，嫁给一个从未见过的人，于是当即改变主意，答应下嫁给你那个爹爹。”
“娘和爹爹从以前就认识吗？”
“认识也说不上，只是见过几次面。你爹爹，在你娘决定入宫前曾今来提过亲，所以后来你娘才会……才会嫁给你爹爹呀。”南宫烜说着，眼圈红了，似是女儿在万分无奈之下，下嫁一个寒酸的武夫，而自己则心痛不已。
“那，绯焱可以入宫吗？”娘亲的故事，绯焱多多少少也从父亲那儿听过一点，眼眶里转动着点点的泪光问道。
“绯焱也想入宫？”看着离计划越来越近的外孙女，南宫烜必须沉住气。
“嗯。”绯焱坚定的回答道，“不过不是作为后妃。”
“不做后妃，那你想做什么？”眼看着绯焱一步步接近自己的计划，南宫烜的心中不禁暗喜。
“做女官。只有让璟哥哥觉得离不开我，我被选上的胜算才大。”说道后一句的时候，绯焱早已忘记了身边还有别人，说完之后猛地转过身。
“嗯，是个好方法。”真是不枉他从小经常带着绯焱进宫，着小丫头果然对独孤璟动了心。“绯焱既然要入宫做女官，就得越靠近璟殿下越好。”南宫烜看着绯焱低着头的背影，脸上漾起一抹笑意。
“所以……所以……所以绯焱要外公帮忙嘛……”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绯焱迟迟不敢转过身。
“要外公帮忙，安排进璟殿下的瀚逍宫？”这是计划的第二步，第一步是让绯焱爱上独孤璟，而这第二步就是让她无时无刻待在璟的身边，没想到绯焱竟然主动要求，也省得他劝说了。
“……”绯焱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的点头。
“好，好。外公这就帮你安排。”南宫烜拉过绯焱的手，轻轻拍了拍。
御书房里，独孤瑀正审阅着璟呈上来的报告书，写的非常简略，“就发生了这么些事？”边看边问。
“回父王，是。”璟恭敬的站在台阶下。
“照这么看，你几乎没做什么事。”瑀王再一次翻阅了那仅两页纸的报告书，“你说的，她也不相信，而且她的记忆还是混乱的。既然她没有恢复记忆，那天又是怎么把你带回来的？”语气中透着一丝怒意。
“回父王，霙确实还没有恢复记忆，昨日她与儿臣闲聊时说，不知‘神谕’为何……至于十二月初四那天将儿臣带回，事后也只是听她说有个声音告诉她要那么做……”璟说的很小心，台阶上的人不仅仅是疼爱他的父亲，更是全郡子民的君主，现在的他是以一个臣子的身份来面对君主。
“她竟连‘神谕’都不知道？”瑀王的反应出乎璟的意料，“可，祭天的时候，不是做的很好吗？”
“霙说，祭天时发生的事，包括她所说的话，她都不记得了。”璟也只是如实禀报。
“……”瑀王，沉默了，若不是祭天时近乎完美的表现，他真的会怀疑霙“寅姬”的身份。“速传太医院院监宥连晔。”瑀突然对着守在御书房门外的女官命令道。
传召太医，是璟意料之中的事，这种真伪难辨的失忆症当然需要权威来鉴定，但是被要求一同前往神殿，却是他始料未及的。走在去往神殿的回廊上，璟的心里，很不是滋味。郡王无非是与巫师最为亲近的人，而那个郡王却是自己的父亲，昨日与霙的短暂独处，另他久久回味一夜无眠。他自己也很尴尬，明知拿不起，却还是伸出了手，一旦拿起了，却又放不下了。
神殿外的院子里，积雪早已被扫向两边，露出那一条蜿蜒的青石小道。霙从披风下伸出手，惦着树上倒挂的金色腊梅，似乎不愿回去，回到那个昏暗的神殿里。瑀王拦住了正欲前往通传的神侍，带着璟和宥连晔，站在不远的地方，静静的看着霙。缩回冻的冰凉的手，习惯性的搓了搓，瑀王没有预兆的大步走了过去，将霙的双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捂着。一时间的错愕，霙竟然没有注意到璟和宥连晔。“还冷吗？”瑀王关切的问道。
“唔。”霙轻轻摇了摇头。
“进去吧。”瑀王说着，便伸出右臂搂住霙的腰，往神殿的门走去，回头说道，“璟儿，宥连，一起进来。”霙猛的回头这才发现站在不远处若无其事的太医宥连晔，还有一脸无可奈何，又有点不甘心的璟。
“到里面说话。”瑀王搂着霙，直往内殿而去。
神殿里面温暖如春，阳鱼解下霙的披风，整理好挂在衣架上，刚好阴鱼准备了暖茶，放在桌子上，便一同的退了出去。
没有人理会那一壶茶水，瑀王与霙一同坐在金色的床边，唤来宥连晔，“不必紧张，本王听璟儿说，你的记忆有些混乱，让宥连看看。”瑀王说着，拍了拍霙的手背，撩开了帐幔。
“寅姬殿下，请恕臣下无礼。”宥连晔上前一步单膝跪下说。
“恕你无罪。”这是听神官说的，当下臣要触碰寅姬或是详细询问的时候，必须先得到寅姬的许可。
“微臣可否请主上与璟殿下稍作回避？”宥连晔转身向着瑀王，请示道。瑀王微微颔首默许，给了璟一个眼神，便离开了。内殿只剩下霙和宥连。
“璟儿，”瑀王带着璟又走上了殿外的幽静小道，神态却慈祥多了，不禁让璟想起九月初的那一晚，那个“父亲”。“父王要是没记错的话，你也21了吧。”璟不知道瑀王接下去要说什么，呆立在一旁听着。“璊儿也已经18岁了。”
“……”璟不解，“怎么又提起弟弟了？”
“知道就在你和霙回来前几天，璊儿跟父王说了什么吗？”
“儿臣不知。”
“他问父王，他什么时候可以纳妃？”瑀王说着，笑了。
“璊要纳妃？”璟很惊讶。
“嗯。”看见璟讶异的表情，瑀王微笑着点点头，“可是父王并没有答应他。”
“这又是为何？”贵族家的孩子18岁就可成亲，而王族甚至在16岁上就能纳妃，父王又是为何拒绝了弟弟的请求。
“噢，你不明白？”言下之意，璟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原因。
“儿臣不知，还望父王告知。”
“因为身为长王子的你还没有选妃呀。”这句话犹如一道雷，璟好像突然意识到似的，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儿臣……儿臣以为，不碍。”竟是自己尚未成婚，才使得弟弟不能纳妃，这是他怎么也料想不到的，更重要的一点是，父王怎么会在这时候提起。
“璟儿以为‘不碍’？”瑀王转身看着儿子，“长幼有序，岂可乱之。普通百姓家是如此，更何况是在帝王家，你也该考虑考虑了。”
“父王……此事……”一时间，璟犹豫了。
“不急，过几日，兴许就有人把人选的画像送来了，璟儿只要慢慢选就是了。”瑀王说着拍了拍璟的肩膀，准备进神殿听听宥连晔的解释。
内殿里，结束诊治的宥连晔扶着霙起身，“郡王驾到。”雕花屏风外，阳鱼通传道。
“霙怎么样？”不等宥连行礼，瑀王就一步跨进了内殿。
“……”宥连晔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无奈的摇头。
“回话！”瑀王有些不满。
“主上，容臣殿外回禀。”宥连大着胆子回道。瑀王没有多说什么，示意宥连离开内殿。
这是第一次，在神殿的内殿里，璟可以和霙独处。待瑀王走出神殿，璟快步走到霙的床边，却犹豫着坐下还是站着。
“坐啊。”霙一把拉住璟的手，稍稍用力，拉着他坐下。床铺不如想象的软，甚至有点意料之外的硬，头一偏，近距离对上霙的脸。薄施的脂粉，散发出若有似无的馨香，微微张开的粉色的唇，只要一低头，就能触碰……“怎么？很硬？”霙完全没有理会璟呆滞的看着自己嘴唇的火热视线，转身拿过一旁的垫子，“用这个吧，我差不多习惯了。”
“啊…不…不用了。”璟转过头，避免让霙看到自己泛红的脸，“今天的事……”
“是你告诉瑀的？但愿太医能有办法。”霙以为是璟想要帮自己恢复记忆才找来太医的，有些感激。
“你不怪我……我以为你会生气。”脸上的红晕已经快速的褪去。
“你也是为了我呀。”霙说着，眼神垂了下去，“在王宫里巫师，是没有隐私可言的，就算你不说，也会有其他人告诉瑀的。”
“……”璟沉默了，所有在宫殿里任职的人都是眼线，你防得了其一，防不了其他，所以在王宫里生活必须要小心翼翼。“其实，今天早上，父王看了我的报告书，知道你记忆的事，这才叫来了太医……”他打算把所有的事都坦白。
“报告书？”霙不解的问。
“嗯。”璟点了点头，“就是关于我去空屿找你的所有事。还有我随身带着的虎符的反应等等。所有我和‘寅姬’之间的事。”
“你还记得三个月来的每一件事？”
“不是回来后才写的，在空屿的时候，你不是给了我电脑吗……”
“和这里的一样吗？”霙的疑问是资料的读取。
“差不多吧，我那时候，每天都会记录，有空的时候还会加以整理。回来以后，就把以前整理的东西再重新写一遍。”
“话说回来，你以前也是一到晚上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吧？”
“嗯……”璟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原来你每天晚上都在做这个啊。”霙好像解开长久以来的谜题一样舒了口气，话题一转，“你记录的是，每一件事吗？”
“你指的是？”
“就像……就像……一起出去逛街啊……之类的，琐事。”霙突然想起汝嫣绯焱的事，要是璟把那些也写进去的话……后果她无法想象。
“咳…咳…”打断霙的思绪的，是宥连礼貌性的干咳。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站起身子走到瑀王身后。
“宥连太医怎么说？”霙坦然的问瑀，没有一丝尴尬，丝毫不做作的走向他身边。
“没事，本王让他开些安神的方子，另外，本王还会派人送点东西过来。”瑀王微笑着抚了抚霙的肩膀。
“什么东西？”霙的好奇心又上来了。
“你到时候就知道了。今天，你就好好休息吧，明日起，就要随本王上朝了。”瑀王说完，先一步离开了内殿。
“臣下告退。”宥连边行礼，边倒退着离开。
“没有哦。”璟是最后一个离开内殿的，在离开前，在霙的耳边轻声回答道。
不知为何，霙只觉得耳畔痕痒，还有丝丝热气拂过，在璟离开之后，还能感觉到……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冬日骄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