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秋冬》南科一梦

1、秋一

　　2009年秋。
　　韩阳第一次踏上去双肥的火车，是爸爸和妈妈带着去的。参加自招的时候韩阳第一次提出要坐火车，那时候县城的火车刚通，韩阳很希望能到外面的世界看一看。少年的世界里总是充满了仪式感，似乎觉得坐汽车就不算远行。其实省城距离金寨县城也就45分钟的车程。这可能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任性，冥冥中也为后来的日子里他屡屡任性犯错开了一个坏头。

　　刚开始住进姑姑家的时候，韩阳是个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的孩子。第一次吃完饭，韩阳主动要求洗碗。

　　洗完碗还认真地擦拭一遍灶头和水池，生怕有一点不干净。

　　晚上的时候韩阳很想出去看看，毕竟这是省城，是省里最繁华的地方。

　　那个时候的表哥刚刚高考完，整个人如同夺权的刘邦，每天除了魔兽世界就是DOTA,要不就是躺在床上看小说。然而中考时鲜衣怒马的他高考考得并不好，但毕竟是大学生了，谁也管不了他。他不怎么理会韩阳，偶尔会像挑逗鹦鹉一样逗一逗他：“为啥没考好啊？”

　　这是韩阳的逆鳞，但表哥威严在这，他只好认怂地说，确实不会做啊，没办法。

　　没有别的隐情，他确实不会做。他一直以来就不是个聪明的孩子，初中时的优异成绩他自己知道付出了多少努力。

　　表哥这句话，一针见血，无处可逃。

　　所以那个时候的韩阳很怕表哥，生怕让自己原本就已经非常狭窄的生活空间更加扭曲压抑。

　　其实后来韩阳才知道，表哥是个非常好相处的家伙，而且非常关心自己。可是那个时候有个真正难以相处的家伙出现了，他就是生活。

　　晚上我出去吃饭。表哥对姑姑说。

　　韩阳内心一阵恐慌，那岂不就剩我一个人面对姑姑姑父两个人了。

　　果然饭桌上接连被怼，放下筷子的时候韩阳只剩半条命。

　　姑姑没让韩阳洗碗，硬邦邦地说，你去看书！

　　喜欢哈利波特的人应该会失望了，可惜的是姑姑也不是个恶毒的人。她只是习惯了这样说话，所以侄子们都有些怕她。

　　以前姑父在外面打拼，姑姑一个人在家照顾公婆和表哥，现在姑父出人头地了，一家人搬到了省城，他们是全村人的骄傲。

　　现在韩阳来到省城念书，理所当然又非常尴尬地住在了姑姑家。

　　韩阳很喜欢高中的一切，可是他不喜欢自己。

　　军训的时候韩阳试着跟别人叙说自己的遭遇，县里为了防止生源外流压低了分数，自己的物理从来没扣过5分以上。但似乎大家对他的故事并不感兴趣。

　　现在想来韩阳真的是蠢得可爱。

　　但是可爱不能当饭吃，而且很多时候它使尊严变得更为轻易被践踏。

　　那时候的韩阳孤独得像入冬时的梧桐树上最后一片叶子，被冷风吹得蜡黄而消瘦。所有的人都告诉他你该凋零了，可是他仍然执着地不肯落下来。事实上，他一生所有的失意和艰难通通来源于此。

作者有话说

　　二十四桥明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