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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气味追踪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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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着一口流利的东北话,外卖小哥随手把送来的快餐放在离他最近的地方。
“老妹,午饭哈,哥给你放这儿了,走了哈!”
因为常年负责适愿开店这个片区,外卖小哥和这里的店主都非常熟悉。适愿虽然很少出门,但因为不会做饭,早中晚三餐都是周围的大妈们遣这位小哥送来的,所以天长日久,小哥对适愿的生活习性很是习惯。
于是,不用虚情假意的客套,小哥只需要把饭菜放在门口,这个鼻子贼灵的小姑娘就会像宠物狗一样,顺着食物的芳香,自动走到饭盒前头。
不知情的同行常常把吃百家饭的适愿戏称为“圈养的二哈”,可东北小哥却知道,适愿之所以能被街头巷尾的大妈们圈养,绝对不是她好吃懒做,或者身世可怜,而是她鼻子生得好,给大妈们解决了很多家庭大事,才拥有了这份被“圈养”的殊荣。
一开始,适愿在这条街上并不出名,香水生意也做的不好,直到隔壁买臭豆腐的蔡阿婆走丢了“狗孙子”,适愿才终于因为鼻子的功力成功地赚了第一桶金。
蔡阿婆是个善良的人,也是个对爱情执着如一的人,当年丈夫在工地发生意外去世后,她就独身一人,再也没成家。
年老后,后继无人的她买了一条哈巴狗作伴,虽然小狗不会说话,但蔡阿婆一直把它当成自己的小孙子,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一天,蔡阿婆这条乖乖狗突然走丢,阿婆伤心不已,拖人满大街地贴“寻狗启示”,却一直没有下落。
适愿不是高风亮节的活菩萨,本来也没想帮蔡阿婆找狗,可是那天,适愿在蔡阿婆店里趁她失魂落多盛了两碗臭豆腐下肚,这行径竟让她愧疚得彻夜难眠。
自古,人们就说商人重利轻义,立足菜场街的时候,适愿就立誓,一定要做一个利益至上,无情无欲的生意人,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赚得盆满钵满,才能大富大贵。
只是,天不遂人愿,适愿好不容易藏起来的恻隐之心总喜欢时不时撩拨她,搞得她同情心泛滥,根本没法朝为富不仁的光辉目标前进。
月光下,负气做起身来的适愿大骂自己没出息:不过偷吃了两碗臭豆腐而已,干嘛弄得自己跟贼一样?!
可是脑子里闪过阿婆哭成泪人的模样,她的心里还是不争气地泛出了酸。
第二天,适愿用老人家哭声太吵为由说服自己后,大摇大摆地站在臭豆腐摊门口,嗅了嗅,冷脸扔了句:“阿婆,我带你把狗找回来,你不许哭了!”,而后带着阿婆、李大妈等一干人,顺着街市往东,追着空气里越来越稀薄的臭豆腐气息走去。
直到来到一家“挂羊头卖狗肉”的粉面店,适愿终于找到了蔡阿婆家那只被关在笼子里正打算宰杀的小狗。
店主矢口否认,蔡阿婆又怎么可能认错。
一场混战就此拉开,适愿吓躲到粉面店的收银台下哆嗦了半天,最终摊主寡不敌众,被同来的街坊擒住,被警察以私自宰杀家狗的罪名带走,于众人热切的目光中光荣地走进了看守所。
到阿婆拉着她手的那一刻,适愿都觉得自己像是捅了个大篓子,但周围的人却一致说她年纪虽小,正义却是满满当当,毋庸置疑的。
就这样,充满正义感的适愿成了街市闻名的“好人”,好人适愿微微一笑,把自己偷吃两碗臭豆腐的光荣事迹藏在枕头底下,开始了自己“气味寻踪师”的奇妙旅程。
因为找狗得力,适愿刚接的都是找猫、找鞋、找衣服一类的寻常活计,后来,随着经营范围的不断扩展,适愿也开始接一些报酬比较高的“找人”业务。
卖木桶饭的张大妈找不到自家老公,拿了件衣服给适愿闻了闻,适愿告诉她,那件衣服上有麻将的味道,晚上,张大妈果然揪着张大哥的耳朵,把他从麻将馆里拉回了家。
卖麻辣烫的李大妈想知道早出晚归的李叔每天到底都在干什么,适愿闻了他留在家里的鞋子,吐了一地,好半天才告诉她,里面有菜场草鱼档的鱼腥味。之后,李大妈顺藤摸瓜,找到了和草鱼西施有奸情的李叔。
丈夫出轨多年的事情终于真相大白,李大妈直接让李叔净身出户,适愿也因此获得了终身吃他们家麻辣烫的“特权”。
那之后,适愿追踪出轨的业务越做越大,整条菜场街,女人们靠她安身立命,男人们却对她恨之入骨。
好几次,被压迫的男人们组织起来,拿着棍棒闯入适愿的“迎香小店”,计划给她点color see see,可随后赶来的大妈们手执锅碗瓢盆,三下五除二就把这群有组织,有预谋的老男人就地处理了。
从此,菜场街的男人们再也不敢动适愿一根寒毛,有大妈们“罩着”的适愿也迎来了事业的小高峰,不但不愁吃,不愁穿,连日常的零食也供应得齐齐全全,俨然就是菜场街大妈们的心头肉一般。
后来,适愿因为成功帮“菜场街小马哥”找到了丢失的车子,人身安全就更不用操心了。
小马哥生怕别人找适愿妹子的麻烦,每天早上九点到傍晚六点,定期派小混混到适愿的店里坐镇,既给她当差遣的小弟,也帮她挡住外头凶神恶煞、心怀不轨的各色人等。
在古代,有能耐的马贼占山为王,也算快活;如今,适愿占了这市井间的一方天地,做起众星捧月的小公举,倒也自在得很。
曾经,适愿以为自己闻香师的职业做到这个份儿上就算是极致了。
直到小店的门被一个清秀又文静的大学生推开了,适愿才发现,自己闻香的这个技能,不仅能在菜场街大放异彩,连象牙塔那种银光闪闪的地方,竟也有这项技能用武之地。
和适愿市井气息浓厚的样子不同,韩冰简直可以用冰清玉洁这四个字来形容。
那一天,韩冰以学校化学室丢失剧毒试剂为名找到适愿的时候,适愿正眉飞色舞地给屋里那班买香水的小混混讲述自己当年车祸的经历。
韩冰推门进来,适愿的传奇经历登时失了颜色,连她拼命在自己的故事里加入神奇、武打、鬼怪、灵异的元素,小混混们都不再看她一眼,两眼盯着韩冰一动不动。
适愿讨厌这些小年轻的肤浅,直接站起身来,把韩冰带上阁楼。
混混们看不到韩冰的模样,本还打算在楼下死守,却被一旁填写完例行检查报告的蒋成一一遣走。
适愿不是个嫉妒的人,但自己为卖香水铺垫的故事被韩冰干扰,断了财路的感觉实在让人不平。
蒋成填好病历,习惯性地冲了一杯适愿最喜欢的柠檬红茶,送上阁楼。
适愿见他这么淡定,灵动地眨眨眼,好奇地朝蒋成问道:“这么个美人进来,楼下的人都神魂颠倒了,你怎么还这么清醒?”
韩冰被适愿的话说得脸红,蒋成却神色淡然,回道:“有美人么?我怎么没发现?”
适愿咽了咽口水,突然觉得蒋成的眼光实在太高,下意识地转身,朝旁边的镜子看了看,见到自己“黄脸婆”一样的容貌,终于明白蒋成为什么对自己苛刻致斯了……
韩冰不知道适愿这个时候照镜子是何用意,加上实验室剧毒药物的丢失本身就刻不容缓,所以没等适愿转过头来,她直接把来意说了一遍。
适愿反应过来,发现这个姑娘找到自己的竟是这么简单,扔了张收费单给韩冰,让她照单付钱。
韩冰和他的导师虽然道听途说地知道适愿这个闻香师本事过人,但从未合作过,他们也不知道适愿到底是不是徒有虚名,所以来之前,实验室的导师一再强调,一定要在适愿找到剧毒试剂之后,才能付款。
适愿明白韩冰和导师们的顾虑,虽然按照做生意的规矩,适愿可以因为对方的不信任放弃这次合作,但天生好强的小姑娘偏偏就想让实验室里穿着白大褂的老头子心服口服。
于是,听完韩冰的话,冲动的适愿直接来到韩冰的实验室,打算在这里“一雪前耻”,改变大学教授对她这个市井小民的偏见。
半天后,当适愿在医学院学生的宿舍里找到那瓶被藏在柜桶里的剧毒试剂时,教授们目瞪口呆,纷纷对眼前的适愿小姑娘刮目相看。
一种被肯定的满足感让适愿飘飘然,随行的蒋成直到她得意,下意识地用手指在她额间轻弹了一下,既是玩闹,又是提神。
适愿被蒋成打得生疼,皱眉拧了拧蒋成的胳膊,嘴里的讨伐声不绝于耳。
“打我干什么?很疼的?我的鼻子里是有芯片,嗅觉神经也是后面移植的,可我不是机器人,我也会疼,也会腰酸背痛腿抽筋的好不好?!”
说完,适愿手上的力道不由得加重了。蒋成被突如其来的疼痛惹得眉目狰狞,嘴上却依旧带着清润如泉的笑意。
“我知道你会疼,不然我捏你干什么?”
适愿气愤不已,手上的力道又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
蒋成强忍不做声,适愿觉得有机可乘,才想继续放肆,门外,韩冰拿着一个厚厚的信封走了进来。
凭直觉,适愿直到这个信封里装的就是自己这次出马的酬劳费。
可才想接过来,韩冰却提出了一个令她怎么也意想不到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