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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邪念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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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后荼姚在天庭里呆了许久。
心情都恹恹不乐。
旭凤初步学成，奉他父亲天帝之命初尝带兵平定魔界叛乱。
魔界是天帝即位后初定的一处，因为平定不足千年，所以魔界宵小不能平息额，时时犯上作乱。
送旭凤走的时候，荼姚叮嘱又叮嘱，打仗立功固然重要，但是性命更重要，母后只有你一个孩子，你如果死了母后也不想活了之类。
碎碎念了许久，直到旭凤这孩子脸上流露出不耐烦，她才终于忍住。
旭凤去了数日未归，荼姚有心想去魔界看看，又怕影响了战局，思来想去，记得好似藏宝斋里有一枚水神奉上的水镜，能观六界，便去取了来看。
旭凤在魔界果然魔挡杀魔，势不可挡，她以手托腮，看了一会儿，放下心来，突然想起润玉。
许久没有下去看他，不知道这孩子现在如何？她心念转动，便让镜面转到了水泽那处。
她看到镜面先是模糊，又变得清晰，像是一层雾散开了，镜面显现出水泽深处水府中万千白玉楼阁，其中水族参差。她看到润玉从重帘深幕里走出来，他黑发披在身上，脸上毫无血色，嘴唇白得和玉石无异，撑在栏杆上的手指微微颤抖，像是在克制着极大的痛苦。
他身上的白衣渐渐显出别的颜色，从胸口位置朝外，先是一点红，接着晕染出大片的红，像是受了伤。
这是怎么了？
她急急起身，刚想走出宫去，却差点撞在羽族长老的身上。
长老不知道活了多少年，和普通天人相比，她的脸上是层层叠叠的皱纹，像是一棵活了成千上万年的老树，人人见到她都心头一凛，肃然起敬。
羽族长老是极少数劝解天后荼姚，荼姚能耐着性子听下去的人。
“天后，听说你又和天帝闹得不痛快了？”羽族长老说。
荼姚勉强点点头，不耐烦地说：“旭凤这么小，他就要送他上战场，未免心太狠了。”
羽族长老说：“是，天帝素来心狠，如果不狠，他如何战胜九个兄弟，登上天帝宝座？荼姚，你是第一天认识天帝吗？”
羽族长老平素和荼姚说话极是客气，今天说话很是难听，固然现在宫中只有她们二人，也让荼姚吃了一惊。
“你可知道天帝已经有了废后之心？”
羽族长老厉声质问。
“他敢！？”
荼姚瞪大眼睛，怒击白玉桌，桌子应声一分为二。
“他有什么不敢？凡人当年丰收，多收了三五谷粮食，也会琢磨换掉糟糠妻，找个年轻柔顺的妻子来。天帝他富有四海，我们羽族在天界中也受他的调遣控制，他有什么不敢？”
荼姚用力捏住衣角：“他想废了我，我怎么不知道？”
羽族族长冷笑：“你当真糊涂，他想废你之心路人尽知，唯你蒙在骨里，你果然是个傻的。”
荼姚默不作声，一双眼睛瞪得大大，如果天帝此时在她对面，一定会被她用琉璃净火烧死！
羽族长老知道她愤怒之极，也沉默了一会儿，她知道自己族中的这只火凤凰脾气暴躁，头脑简单，嫁给天帝和天帝玩手腕，实在是难为了她。但是她也确实是做错了许多事情。
等荼姚深呼吸了几次，面上恢复平静，羽族长老才说：“荼姚，我一直说你是赤子之心，简单明了。可是你真的做错了。你当年为什么要当着天帝的面杀了先花神，和天帝结下梁子？天帝娶你是为了控制羽族的力量，成为他统一六界的助力。花界全是一众女仙，战斗力不足，是以天帝从没把花界放在心上，只是当个饭后的甜点而已。
你如果容下先花神，天帝怎么会又去那洞庭湖找簌离，还弄出了一个儿子和旭凤争锋？“
“争锋？”荼姚垂眸一笑，那天在水府中看到的傻孩子，穿件漂亮衣服就咯咯咯咯笑得不停，他有什么资格和旭凤争锋？
“不错，你可知道天帝已经厌弃了你的暴躁，他最近数次去洞庭湖找簌离叙旧，甚至许下了废你之后，立簌离做天后，立簌离的儿子做太子的承诺？”
荼姚没说话，她一向知道，族中这位长老是活成了精的，上天入地，六界中都有她的暗探，什么消息都能收纳回来。
此时，水镜中浮现润玉的脸，他似乎疼的厉害了，脸上豆大的汗珠一颗颗掉下来，他咬住嘴唇，额角青筋已经根根爆出。
荼姚刚想说什么，羽族长老已经满意地点点头，说：“荼姚，你这孩子一向嘴巴上不认输。我知道，刚刚我说簌离的孩子润玉极好，可以和旭凤分庭抗礼，你心里不舒服。但是天帝他就是打着如意算盘，润玉也好，旭凤也好，都是他的自己的儿子，谁当下任天帝，又有什么关系？”
簌离的儿子？
润玉？
和旭凤分庭抗礼？
天帝数次下凡探望簌离母子，许诺立洞庭水君为下任天后，润玉为下任嫡子？
她只觉得周身如浸冰窖中，抬眼看了看羽族长老，说：“我，我没听懂，您再说一次……”
羽族长老的嘴张开又合拢，合拢又张开，她竟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只是一跤跌坐在地上。
她记得她问过润玉：“你的父母是谁啊？”
润玉笑的落寞：“我不知道我父亲是谁，母亲，只是洞庭湖中的水族罢了。”
洞庭水君，也是洞庭湖里的一个水族罢了。
他什么都不会。
是她，是她！
教他学习天界的知识，教他天界的文字书写，教他诗词歌赋，是她，毫不藏私地把羽族的口诀心法，甚至是天帝秘藏的法术都一点点教给他。
羽族擅战，羽族男子尤其擅战。她荼姚是羽族中的异类，作为女性，从小就展现了惊人的战斗力，所以很小就被定为羽族族长。
长老说，希望她带领羽族登上顶峰，站在万人之上，结果呢，她就是个傻子，被人耍的团团转的傻子！
羽族长老见她脸色渐渐难看，涨的通红，接着血色尽失，惨白的没有人样，也担心自己说的重了，让荼姚过不去这个坎儿。
只是不说不行，荼姚一向不管天帝做了什么，结果天帝不但在妖族重新笼络相貌和先花神一样的簌离，甚至在在小范围传递出废后意图，以便先试探民意。
荼姚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润玉……
润玉！
和他见面的每一天，想必他都在心里嘲笑着自己吧？
想必他极为得意于将天后耍的团团转！
可恨，可恶！
她紧紧揪住心口处的衣服，心脏疼痛欲裂，她恨不得，她恨不得！恨不得将自己的心掏出来！扔在地上踩上十脚！
这颗愚蠢的心留着何用！
羽族长老想把天后搀扶起来，她已经自己缓缓站起来了，一双眼睛茫然地看了看她，接着望着殿外的血色斜阳。
可恨啊，可恨。
这一瞬间，仿佛她从身上抛弃了什么东西，只剩下憎恨和报复！
她的拳头紧握，指尖深深刺入掌心，随着她的脚步，鲜血一滴滴落在白玉砌成的地面。
“啊！！！”怨愤之情难以克制，她仰天长啸，双手连环击出，顿时支撑天后宫殿的数根石柱被击断！宫殿瞬间轰隆隆坍塌！
羽族长老狼狈地从宫殿内飞出来，只见天后长发披散，红衣如血，一步步从台阶上走下来，她的杀气从身体席卷而出，瞬间将宫殿外的草木花丛全部灭成粉末。
天帝，她从嫁给天帝，便忠实于他，以他的理想为自己的理想，统一六界，一统四海八荒！为此，她不惜派出唯一的儿子出战魔族！
天帝如何报答她？废后！
润玉，初见她就以为他是个有母无父的可怜孩子，她照顾他，教导他，甚至畅想无数次，组一场润玉和旭凤的对抗赛，杀一杀旭凤的锐气，让自己的傻孩子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结果润玉此人心机深沉，明明是天帝的私生子，明明知道自己是天帝的妻子，却能若无其事地和自己相处如常。
此人心机之深，难以想象。
他一定是想伺机习得天界无上绝学，同时挑拨离间自己和天帝的关系，给自己亲生母亲寻得机会！
润玉说过得每一句批评荼姚夫婿的话，都反复在她心口激荡。
过去，她总以为难得在下界找到一个和自己心意相通的小友，一个忘年交。没想到对方在和自己聊天的时候，暗藏叵测心机。
难为自己……
难为自己还……
她身姿如电，瞬间消失在天幕，羽族长老有心跟上，但见她风驰电掣，显然已经来不及。
只能暗叹一声，希望荼姚不要又钻了牛角尖，把事情做的太绝。
荼姚怀中还藏着润玉送她的一枚龙鳞，她瞬间来到洞庭湖边，毫不犹豫走进水中，果然如润玉所说，遇水自动分开，她不用害怕水。
呵呵，润玉啊润玉，你费尽心机取信于我，不惜拿出龙族至宝，想不到我是这样用它吧。
荼姚唇边浮现凉薄冷笑。
又觉得自己更蠢了。
对方连龙鳞都取出来送给自己，自己居然没能认出他的真实身份。
愚蠢啊愚蠢，荼姚。
荼姚走到洞庭水族牌坊前，击出一掌，镇水的汉玉石柱应声断为两截！
顿时水族乱成一锅粥！
据说水族屯兵数万，天帝意欲收为己用。
可笑，羽族战士能够以一敌万，何惧这些水中的虾兵蟹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