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辰》顾不语

5、让步

　　5、让步
　　好半天余勇才渐渐平息下来，慕辰一直顺着他的头发，看他在自己胸口蹭了蹭却没有抬头，知道他是不好意思了。
　　也不点破，只用右手拍了拍他的背，“先放开，我换件衣服，你也去洗把脸。”

　　余勇吸了下鼻子才松开手，不过还是低着头。慕辰也没再管，转身进卧室找换的衣服。
　　不过站在柜子前却有些为难，他这次回来的仓促，接到林红的电话时他还在上班，也是从医院直接去的机场，没有带什么换洗衣服，这几件还是回来后抽空买的。可现在一件衬衣被撕的只剩一颗扣子，已经准备扔了，另一件衬衣又被濡湿，剩下的秋衣都是贴身的，石膏绷带就是再薄也藏不住。
　　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脆弱，也不想余勇为了这些内疚。
　　对着衣柜呆了半天还是换了件秋衣，又在外面穿了件买四件套时的赠品浴袍，好在是冬款，除了袖口宽一些，从别的方面也看不出来。

　　慕辰回到客厅时没看到余勇。卫生间的灯亮着，但没有水声，不禁又有些担心，“你干嘛呢？想洗澡直接开热水就行，这是燃气灶。”
　　他们以前用的是电热水器，这个新小区有天然气管道，不过有两千二的入户费。
　　里面传来余勇闷闷的声音，“嗯。”

　　慕辰又折到卧室打开余勇带回来的背包，给他找换的衣服。他蹲不下去，只能弯着腰翻找，等反应过来时又唾弃自己真是伺候人上瘾真是贱......正骂着自己却在余勇的内衣袋里看到了那颗淡黄色的石头。
　　百感交集。

　　刚才被余勇轻言生死的话给气到了，这会才反应过来那个表白，本来昏沉沉的头又开始痛了起来。
　　余勇出来时只在腰上围着条大浴巾，看到慕辰拿着他的背心短裤发愣，再一看发现了那颗石头。他很坦然地从慕辰手中接过内衣，又从包里找出条长裤，但没有像以前那样在人面前直接换，而是又到卫生间穿戴整齐才出来。

　　余勇差几天才满十九岁，还是介乎于少年和青年之间，虽然个头不低，气质凛冽，但其实是有些单薄的。
　　而现在，慕辰看他背心包裹下一层薄而漂亮的肌肉，宽肩细腰，搭在胯上松松垮垮的作训裤，真正是青春无敌，帅气逼人。当然，如果忽略那明显红肿的眼眶的话。
　　慕辰叹口气，抓起枕巾，“坐下。”
　　余勇坐在床沿，慕辰开始给他擦头发，一如他们的从前。
　　父亲慕文一般不让他们洗完头后用吹风机，说热风也不好，除了夏天，别的季节也不许他们不擦就自然晾干，所以哥俩已经习惯洗过澡之后互相擦擦头发了。

　　慕辰用右手擦着，心情沉重，“小勇，你还小，从小的生活环境又是那样，所以你可能会混淆亲情和爱情，我不生你气了。你也别给我胡说八道要死要活的，昨天的事我们都忘掉吧，以后我们还是兄弟。”
　　余勇声音还是闷闷的，但语气却十分肯定，“我没搞错，我分得清。”
　　慕辰的手停了一下，“你才多大，分得清什么？小勇，你从小就跟着我，余叔叔走的太早，林姨，林姨她又那样的性格......我护着你，是我把你当弟弟，从来没有别的意思。”
　　余勇声音有些沉，“我知道。不过那是你的事。我没把你当兄弟。”
　　慕辰气结，“你，那你怎么能确定，你又没谈过恋爱，还是在队里有谁？”
　　余勇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不是，你别乱想，我们队里都好着呢。是我初一的时候去别人家看录像，就那种片。”
　　慕辰......
　　余勇，“他们都看那个女的，我是只看那男的，当时他们还笑我没反应是太小了。其实不是的，是我也有点害怕......后来，后来我第一次就是梦见和你......后来，我在电脑上查了好多资料，才知道我也不是变态。”

　　余勇说得很艰难，他剖开自己也很不好意思，但现在更重要的是他不想慕辰误会他的心意。
　　他愿意把自己的心完全打开捧到慕辰面前，哪怕他骂他，他踩在脚下，他不回应。
　　而慕辰再一次出乎他的意料另抓了重点，“谁说这是变态？这是基因、激素、大脑结构好多原因造成的，大多数都是出生前就已经确定的，这不是你能自己选择的”
　　慕辰的话戛然而止，他看到余勇猛地抬起头，眼睛黑曜石一般，熠熠生辉。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

　　他为余勇的行为找理由维护小孩已成习惯，可现在他确定只当余勇是兄弟，是无法回应他的，这样的话不是给人错觉吗？
　　暧昧是慕辰最不耻的行为，所以他赶紧补充，“所以，你不要觉得你这样变态什么的，这种少见，可不能说不正常。不过，我只把你当弟弟的。”
　　余勇的眼光黯淡下来，他点点头，“我知道，这是我自己的事。”
　　慕辰看不得他这样子，“那什么，你，林姨已经醒了，可是她这种出血量不可能没有后遗症，我估计她接受这个也要费劲，你的假期是多了几天还是调了几天？哪天回去？”

　　余勇当兵两年，因为单兵素质好，在今年的大比武中拿到了集团军第三名的好成绩，目前已经通过了特种部队的甄选，转士官的手续也走完了。
　　这次探亲有二十天假，原本是请在他生日期间的，说好到时他去N市慕辰给他庆生。但那天突然接到了慕辰的电话，虽然慕辰只说是林兰高血压犯了住院调理，但以他对慕辰的了解还是打报告提前了几天。
　　余勇接过枕巾走出屋挂到客厅的衣架上，“我昨天问过大夫了，我妈这种的，最好就是还能自理，可也没办法一个人生活了，还有很大几率偏瘫，没法自理，我打算回去就打报告复员。”
　　慕辰在心里又悄悄为他的失控找了个理由：他突逢大变，他要被迫离开他喜欢的队伍了，他要回来照看一个不能自理的病人了。
　　想到这里心更软了下来，他从电视柜的抽屉里拿出四个红本，两本房产证，两本土地使用证，递给余勇。这还是他前几天领回来的。

　　余勇翻开后吃惊地看着他。四本证的所有人都是他的名字。
　　慕辰，“这是给你的成年礼物。家属院的房子也要拆了，回迁的房子最小都是八十平。你知道的，咱们家属院说是五十多平米，可那是没算阳台楼梯，没算公摊的净面积，不比回迁的八十平米小多少。”
　　看余勇一直看着他没说话，又解释着，“现在想回迁吧，房子实用面积差不多，可却要补不少钱，还要装修，不回迁的话新房都在郊区的工业园附近了，太偏，所以方案一直没通过。”
　　余勇，“......”
　　慕辰，“我想着林姨也不要回迁补那个差价了，就把工业园的房子拿下来，那儿离单位近，她上班方便，再过几年她退休了就搬到Y市。当时老家的医院和厂子都拆迁了，补了不少钱，所以买的这个房子。这样以后你回来了要结婚也有房子。”
　　余勇，“......”
　　慕辰，“而且你们住楼上，林姨住楼下，又有个人空间，又方便照顾她，这儿离Y市一院近，跟前儿有几个大超市，门口还通着好几路车，旁边的幼儿园，小学，都是Y市数得上的好学校，以后你有孩子了上学什么的都方便。”

　　余勇的神情很复杂，慕辰看着他的表情声音不自觉的越来越小，正反应过来气愤自已的弱气，余勇就大大地抱住了他，“慕辰，你这样我怎么能放手？”
　　慕辰把他推开，“你是我弟，我为你打算是正常的。”
　　余勇的手还握在他的肩上，“你从小就护着我，一直替我打算，可我没法儿把你当哥哥。我是个男人，不能什么都让你替我扛着。”
　　慕辰着急起来，“小勇，你理智点，你现在才十九岁，就是回来了又能干什么？林姨的事我有安排，你这段时间能让她情绪稳定下来就行，身体恢复得有过程。”

　　余勇的声音很温柔，“别这样，慕辰，你知道吗？你对我越好我就越害怕，害怕总有一天你再也受不了，害怕你离开，慕辰，这些不是你的责任，我已经长大了。”
　　慕辰发现这样的余勇让他更加心疼，“小勇，你”
　　余勇摇摇头，“慕辰，你别这样，这对你不公平。”
　　慕辰有点急了，“小勇，你别这么着急做决定，我们先看林姨的恢复情况，也许没这么悲观呢？而且，我已经在物色保姆了，以后就让她住在这儿，离医院也近，要是她真的行动不便，我再把屋子改改，肯定能让她舒服一点的。”
　　余勇还是摇头，表情沉静温柔，一点也没有昨天的疯狂。

　　慕辰一时愣住，想到他从小就特别有主意的性子，不觉颓然，“你早点睡吧，明天我接你一起去医院。”说着就往卧室走。
　　余勇把他的肩拉紧，“你要去哪？”
　　慕辰回头，“我出去住，我们都冷静一下。我希望你再好好考虑下，不要匆忙做决定。”
　　余勇，“这是你的房子，我出去住。”
　　慕辰瞪眼，“你还真要上天了？这房子给你买的就是你的！你敢不要试试！”
　　余勇苦笑，“你不要这样，慕辰，你知道我不把你当哥的，你不接受我，我怎么还能要你的房子，要你照顾我妈？你这样，是给我希望吗？”
　　慕辰！

　　余勇放开他进卧室，一会功夫穿好外套提着包走了出来，“你请的假也快到了吧，赶紧回去上班吧，这边的事你别管了。”
　　说到这儿把包放在地上抱了一下慕辰，很快放开手，“这两天我们去把房子户过掉，慕辰，我走了。”
　　慕辰一把拉住已经转身的余勇，“你去哪？”
　　余勇拂下他的手，“你别管我了，你管不了我一辈子。慕辰，好好照顾自己吧。”
　　慕辰被他绝决的态度吓到，心中勉强压下的委屈一下涌了上来，“你在威胁我？”
　　余勇再一次苦笑，“没有。我哪有这个资格，我只是，只是不敢再待在你身边，慕辰，不要给我希望了。”

　　慕辰！“我们做兄弟不行吗？像以前那样？”
　　余勇没有说话，神色温柔悲伤。
　　慕辰再次被他眼中的绝望吓到，“你给我时间，小勇，你让我想想，你让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