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归有待叶长青》李克用程敬思

35、番外：灵犀

　　青青再次递交驻站申请，单位里众说纷纭。赵大姐也忍不住问她到底哪根筋有毛病。青青回答不了，或许，哪根筋都不正常。
　　下午2点，22层222房间。
　　外派记者面试。
　　综合部陈雨直摇头，趁着叫人的工夫小声问她：“真想好了？”
　　青青边进门，点点头。
　　长条桌后面一溜考官，正中是施琳主任，左手程溪。
　　青青难得着正装、化淡妆，瞧着像是隔壁金融大厦里的金领丽人。
　　“为什么要去驻站？”施主任照着流程问话。
　　青青舍弃官方回答，开门见山道：“快40岁了，我没有那么多理想和情怀，就是想做点自己擅长的事，顺便也多挣钱。或许跟旁人比，年纪是个劣势，但我有过驻站的经验，相信自己能做得出色”。
　　面试本就是行礼如仪的事，每位考官照例问个不痛不痒的问题。程溪最后发问：“你选的站点条件比较艰苦，为什么不换个地方？”
　　施主任微微向左侧身。程主任的问题倒似是好友之间的嘘寒问暖，还有迟主任，来交部门申请表时一语不发。叶青青是国际部业务骨干，她走，部门主任态度如此冷淡，略显奇怪。
　　青青坐得笔直，两手交叠。看得出，她在认真思考。
　　这问题很难回答？
　　一年前，就在这间屋子里，青青第一次与程溪面对面，之后一同去西藏走基层。她发的告白微信至今没有回复，伤心有一点点，但更多是笑自己的莽撞。
　　半晌，青青微微前倾，对着施主任道：“条件不太好的站点，每天想的是能吃什么，想着不要停水停电，想着出门不会被抢劫。再忙完工作，我想也没更多时间想别的，日子熬起来，容易些”。
　　程溪将目光移向墙上的风景画。刚才那一瞬，只觉揪心。

　　面试一场，听到八卦若干。信息量最大的一条：中心副主任过完年要调走当正职，那时，不是空降就是现有部门主任里提拔一个。若按常理推断，迟展最有希望。
　　明明是同年同月同日入职的，瞧人家升迁速度多块。
　　拎着保温杯，噢，新买的，叶老师边走边自嘲，自己做人太失败，怪得了谁。

　　回到办公室，施琳主任拨通内线电话，打给迟展。
　　“面试评分明天出来，后天交给大领导。能力强的都舍不得放，这个我能理解。小迟阿，国际部三个人评分，你心里有数，如果有什么想法，还有一天时间”。
　　“大姐费心了”，电话那端的迟展听着很是疲惫。
　　大领导压下许多新任务，考察意味浓厚，弄得他跟程溪一样，几乎以单位为家。
　　迟展转动座椅，望着落地窗外的高楼大厦。
　　若能再升一级，自是高兴。
　　按部就班的升职、平平安安工作到退休就是他的职业规划。
　　可，开心吗？
　　一点都不。
　　牵动他所有心思的那人要去驻站了…
　　青青来交报名表，他的第一反应是恐慌，随之而来的还有焦灼与失落，心底空空如也。
　　他惊讶于自己的情绪竟如此强烈，甚至超出自己的掌控，他怕极了。

　　晚饭，青青陪曲老爷子吃食堂。
　　今儿的菜分外咸，大师傅倒盐时，手抖了吧。
　　略尝两口，青青直接说：“咱点外卖吧”。
　　曲老爷子点点头，豪气道：“吃贵的”。
　　手机下完单，两个人起身去放餐盘。
　　餐厅出口，迟展正看手机。
　　青青本想悄声路过，曲老爷子却出声打招呼。
　　迟展抬头，真丝白衬衫+半身一步裙+高跟鞋，这样的青青不曾见过。她手里的保温杯…350ml不锈钢随行杯，青金石色的。
　　“迟主任也没吃下？菜太咸”，爱好美食的曲老爷子忍不住吐槽，“我们订了外卖”。
　　刚刚用手机下完单的迟展：……怪不得信号不好，估计满食堂的人都在点外卖。

　　外卖30分钟送到，风风火火的青青一路快走。单位放一双平跟鞋就是有先见之明，叶老师佩服自己的睿智。
　　迟展两手拎着饭盒，大老远对她说：“你们那份在我这”。
　　订的居然是同一家。
　　“谢谢老板”，青青伸手，那意思，拿外卖。
　　迟展继续前行：“我去11楼”。
　　进办公室，程溪、张胖子跟曲老爷子相聊正欢。
　　办公桌上收拾妥当，报纸已铺好，就等外卖大驾光临。
　　五个人围着桌子排排坐好，开吃。
　　青青点的石锅拌饭，第一件事，挑出胡萝卜给张胖子。“头儿多吃点，都瘦了”。
　　胖兄深感惶恐，叶子对他如此和颜悦色，哪根筋不对付了？领导都在，可千万别整幺蛾子。“叶老师啊…”
　　青青夹出最后一根萝卜丝：“张老师请吩咐”。
　　得，果然不正常。
　　坐叶老师右侧的迟主任一一打开塑料盒：“曲老师有什么忌口的吗？”
　　“我全吃”，老爷子点的豆腐汤套餐，“小叶，尝尝五花肉炒辣白菜，太瘦了，第一次见你可比现在匀称，梳个辫子，还问你是不是刚毕业，哦对了，记得还哭鼻子”。
　　阿？迟展、程溪皆疑问。
　　胖兄瞠目：“谁，您老还见过小叶哭？了不得了不得，能载入史册了，我们同事十几年都没瞧见过”。
　　青青认真拌饭：“上午去了趟八宝山，下午曲老师来参观，赶一起了”。
　　她去送别在ICU抢救了许多天的刘老师，中午匆忙回家换身衣服，又赶回单位迎接第一次来参观的曲老爷子。彼此谈好上班事宜，送老爷子出单位大门时，青青颇有些动情：“不瞒您说，上午我刚去过八宝山…”

　　工作餐吃得快，20分钟不到，搞定。
　　程溪特意来找曲老师，俩人移架对门办公室谈事。
　　张胖子轮值主编，迈着小碎步去盯编辑部。
　　青青收拾屋子，迟主任主动帮忙。
　　叫外卖用这么多塑料制品，确实挺浪费的。
　　Duang一声，叶老师膝盖正砸着门框，听着都疼。
　　扔完垃圾走到门口的迟展：……
　　该去医院查查小脑了吧。
　　磕着骨头，青青的感觉就是抽皮拔筋，咬着后槽牙说：“没事”。
　　缓上几分钟，倒也问题不大。
　　该干嘛干嘛。

　　晚8点半，在中心值班的迟展召集各部门主编，传达重要通知。
　　领导长话短说，15分钟散会。
　　张胖子有意晚走会儿，找迟展谈事。“叶子这次很坚决，我劝了几次，不行”。
　　迟展嗯了一声。
　　“头儿，您再试试，叶子一向听您的”。
　　天蝎对上巨蟹，后者只有听命的份儿，当真是一物降一物。
　　但迟展没有这个自信。
　　下午面试全程录像为证，他见缝插针看了。纵然画质不高，可声音听得再清晰不过。
　　“…再忙完工作，我想也没更多时间想别的，日子熬起来，容易些…”
　　她连日后驻站的苦日子都想好如何应对，便是铁了心要远离帝都。
　　对程溪告白不成当真打击这么严重？可为何，林宁说青青心底的人是他？
　　答案是什么，迟展算不出来。
　　他始终认为青青在他面前是“怕”多一些，可话说回来，部门里哪个不怕他？唯有青青坚持不懈跟他逗闷子，至今乐此不疲。
　　“明天必须交名单，主编人选今晚发给我”。迟展加重语气，无论如何，得有个备案。
　　“好，但是头儿再劝劝青青，这一走又两年，也老大不小的，总得找个伴儿…”
　　迟展低头写字，不置可否。
　　胖子的手机却震动，有新消息提醒：
　　---主编，我推荐齐洁
　　来自青青。
　　胖子回过头探身往外看，电梯如常，消防通道有阵轻微响动。
　　迟展的心情一时难以形容，只觉生疼。

　　坐在床上，调整好阅读灯的亮度，青青打开秦明不算新的新书《守夜者》——老秦的文笔又精进不少，读起来一气呵成贼过瘾。
　　凌晨1点，有新微信：
　　---再考虑一下
　　来自迟展。
　　青青将屏幕反扣朝下，继续看书。
　　床头柜上放着青金石色的的保温杯，杯身刻小小一个金色LOGO
　　AMOUREUX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与她心有灵犀的人，不会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