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在一起》常唯欢

6、第 6 章

　　乐照来找她出去玩时，石岩扉还躺在床上。
　　乐照只能自己下去找其他人玩，又带着他们来看石岩扉。就连魏平生也来了。

　　一帮小朋友挤在床边，先是七嘴八舌问石岩扉难不难受，后面不知怎么的，就提到爸爸妈妈提过的死了好多人的新闻。

　　“石岩扉这样，会不会死啊？”宋云朵细声细气地问。
　　乐照当即横了她一眼：“当然不会！你又不是没病过？石阿姨说了，小孩子都会活好久好久－－”他用力张开双臂，“比这个还要长。”
　　宋云朵就不吭声了。

　　邹星宇这时却说：“可是我爷爷家那边，有个小孩子就淹死了。就今年，跟我一样大，也是个男孩子。”

　　乐照也不知是因为说的话被反驳，还是因为邹星宇的话暗示石岩扉会死，他当即不高兴了。
　　“你都说了是淹死的，而且是男孩子。石岩扉是女孩子。出去，出去，我们不要在这里吵石岩扉睡觉。”

　　赶走其他小朋友，乐照去找正在洗衣服的石红英。
　　“石阿姨，小妹妹为什么会生病啊？”
　　“可能是，吓得吧。”石红英说。
　　乐照十分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马上就接着问：“为什么会吓到啊？她梦到小鬼了啊？”

　　这事儿石红英没法说。
　　昨晚石岩扉害怕来敲门时，她和李健东正在过夫妻生活，本来房间就关了灯，没发现停电。加上外面风雨雷电的，声音大，又是在那种关键时候，一时没听到。后面听到了，匆匆忙忙收拾好开门，石岩扉已经在门边哭成了一团。一脸的眼泪，一头的汗，身上的衣服也汗得透透的。后面石红英好不容易把她哄睡着，结果半夜她又惊醒了大哭，后面就开始发烧。

　　－－

　　没能从石阿姨那里得到答案，让乐照有点郁闷。中午还特地跟王世兰说起这件事。
　　王世兰忙过来看石岩扉。
　　“听乐照说，岩扉是吓着了？”王世兰问，“也是，昨晚那么大的雨，还打雷，大人听着都觉得吓人。给她叫魂没有？”

　　西棠市这里有种说法，小孩子吓掉了魂，可以在床头摆一个装水的碗，再拿几只筷子沾上水，筷子立起来时提到哪个死去的亲人，就是叫谁摸了头。等过了三天，拿把米将筷子砸倒，孩子的魂就收回来了。

　　石红英：“叫了。不过我家岩扉本来就胆子小，稍微刮风下雨就会怕。主要以前都是跟我睡，习惯了，现在单独睡天天都用个床单裹得紧紧的，还要抱着玩具熊。”
　　“那不得热出病来？”王世兰说，“要不让岩扉跟我家乐照睡得了，我家乐照胆子……”

　　王世兰一时心直口快，话还没说完，就想到自家是儿子，这话说出来，像是要占人闺女便宜似的。
　　王世兰讪讪地笑了一下，解释一般：“乐照和岩扉都还小……”

　　好在石红英看样子是没有多想，还冲她笑了笑：“其实也是。我们小时候，家里不够住，还不是大人孩子挤一起。就现在讲究多，这么点大的孩子就不能跟爸妈一起睡了。”

　　她跟李健东也算是新婚，不宜分床睡，可是石岩扉又是小女孩，不是李健东亲生的，也不宜带着她一起睡。
　　相比较而言，跟乐照睡的话……

　　晚上石岩扉烧退了，看着她睡着后，石红英回自己的卧室，跟李健东说起王世兰的话。
　　李健东笑道：“其实也是个法子，让乐照护着她几晚，等岩扉大一点，应该就好了。”
　　“那人家不得说闲话？”
　　“五六岁的孩子都说闲话，这个人自己心里才是真有问题。不过……”李健东忽然笑了，“得让乐照那小子上我家来，咱闺女可不能吃这个亏，不能主动送上门。”
　　石红英噗嗤笑，有种乐照成了他家上门女婿的感觉。

　　－－

　　第二天李健东跟乐长远说起这件事，乐长远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两家门对着门，简直跟一个家没多少区别。

　　当晚，乐照就肩负着保护小妹妹的重任，睡到了石岩扉的小床上。

　　临睡前石红英偷偷去看俩孩子。
　　这一次，石岩扉没有再用床单将自己裹得紧紧的，她十分放松地摊在床上，一只腿甚至还横在小熊的身体上，嘴中还正数着数。
　　乐照真是个很用心的老师，时时刻刻不忘教自己的“学生”。

　　“五十九，六十，六十一……”石岩扉数得很顺，竟然一口气数到了七十九才卡住。
　　乐照等了一会儿，见她还想不起来，哈哈笑道：“是八十啊。”
　　石岩扉咯咯笑：“八十，八十一……一百。”

　　竟然很顺利地数到了一百。
　　石红英都惊到了。

　　“啊！”乐照大叫一声，忽地双手捧住石岩扉的小脸，“棒，棒，你真棒！”
　　石岩扉的小脸被挤得变了形，嘴唇嘟着，也在笑。
　　“不数了，明天再数。”乐照打了个呵欠，从石岩扉那边拽过床单，盖到两人的肚子上，“我妈妈说要盖住肚子，要不然会拉肚子的。”
　　石岩扉的小手立即紧紧地摁住肚子上的床单，好像害怕被乐照扯走似的。

　　石红英悄悄退回卧室，李健东正躺上床上看《平凡的世界》。石红英将刚才所看到的告诉李健东，李健东高兴地直点头。
　　“还是孩子跟孩子一起好沟通，以后就让乐照多照顾岩扉一点。”
　　这个想法当然好，只是……
　　“也不能总麻烦人家乐照吧？”
　　“没事，长远和我就跟亲兄弟似的。要不平时多给乐照买点东西，以后乐照在学校里，你多照应着点儿也是一样。”
　　石红英脱掉鞋上床：“成。”

　　－－

　　凭着乐照的临时恶补，石岩扉竟然也顺利地入了学。
　　当然，石岩扉在入学面试中的成绩很不好，仅仅属于可以接受而已。

　　机械厂对应的小学叫光明小学，位于机械厂不远处的光明街上。
　　开学那天，五个88年生的小朋友，加上一个留级的邹星宇，一起进了光明小学一（1）班的教室。

　　李健东托了人，将石红英调到光明小学任教，从一年级教起。石红英担心别人说闲话，做了二班的班主任，兼一班的语文老师。
　　一班的班主任，是一个毕业没多久的年轻小伙子，姓王，跟王世兰同姓。

　　第一节课，当着一屋子不认识的小朋友的面，乐照高高举起小手。
　　“王老师，我妈妈也姓王。她叫王世兰。”
　　小朋友们哄笑。
　　宋云朵撇了下嘴，对自己的同桌石岩扉说：“羞羞羞，乐照最不害羞。”
　　邹星宇留过级，比其他人都胆大一点，立即拆起乐照的台：“你妈妈姓王有什么用？她又不是老师－－石岩扉妈妈才是老师。”

　　王老师哈哈笑。他对这个入学面试时表现抢眼的小男孩有着非常深刻的印象。
　　王老师：“你叫乐照对吧？既然今天你是第一个抢着发言的，老师就让你当班长，怎么样？”
　　乐照也不怵，大声说“好”，然后又说：“王老师，我还要换座位。我要跟石岩扉一桌，我妈妈说，要我照顾好她。”

　　－－

　　晚上，孩子们回到家，开始告诉大人们上学第一天的见闻。
　　“我说我妈妈也姓王，王老师说我是第一个发言的，就让我当了班长。魏平生是副班长，许嘉良是体育委员，宋云朵是小组长。”
　　孩子做了班干，很让王世兰高兴。
　　“岩扉呢？”
　　乐照摇头：“她没有。不过我跟她是同桌。她开始跟宋云朵同桌，是我让老师换的。”
　　王世兰点点头：“那你要照顾好小妹妹。”

　　许嘉良家里，因为许嘉良做了班干，许爸爸一高兴，特地去外面买了卤猪头皮和猪耳朵来加餐。
　　邹星宇家，邹爸爸拍了下邹星宇的后脑勺：“臭小子，再不好好学，我打死你！”
　　宋云朵家，宋爸爸又出去喝酒了，宋妈妈不高兴，没问她学校里的情况。

　　最不开心的，是魏平生家，因为魏平生只做了个副班长，这让祝敏洁特别不高兴。

　　“王老师说，乐照是第一个发言的……”魏平生的声音低下去，眼皮也垂下去，躲开自己妈妈的视线。
　　可是这样也不能避免挨骂：“那你为什么不积极一点儿？！你是男孩子，就应该大大方方，踊跃发言。”
　　魏平生的手攥着筷子，垂下头，盯着碗里的白米饭，一声不吭。
　　魏晨光帮他夹了块排骨，又摸了下魏平生的小脑袋：“好了，孩子吃饭呢，小心胃弄坏了。再说平生不也是当了班长吗？”
　　“副的。”祝敏洁冷冷纠正他。
　　魏晨光抬眼看她，语气平淡：“我也是副的，丢你人了？”
　　祝敏洁眼神躲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悻悻的说：“迟早好好的孩子得让你惯坏了。”

　　－－

　　此时，石岩扉家里，已经开启了“笨鸟先飞”模式。
　　石红英知道石岩扉的情况，能跟正常孩子一起上学，已经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她只能凭借着自己是老师的便利，多帮着石岩扉预习和复习。

　　乐照吃完晚饭，写完作业，洗完澡，来到石岩扉家，准备睡觉时，石岩扉还没有洗澡，正被石红英抓在桌边读语文的拼音。
　　“这个，读什么？”石红英重重敲了下桌子。
　　石岩扉小小的身体猛地一颤，放在桌子上的右手正用力抠着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