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在一起》常唯欢

2、第 2 章

　　乐照带着石岩扉走上前，拉着她蹲下去，三个小脑袋碰到一起。
　　“你在干嘛？”乐照问。
　　“挖蚯蚓。”许嘉良一用力，小铲子又掀开一小块湿哒哒的地皮。

　　昨天夜里下了雨，水泥道上早干了，也就这些地里，土还是潮的，大人省了劲儿给地里的菜浇水。

　　“挖蚯蚓干嘛？”
　　“钓鱼啊，笨！”
　　乐照不乐意了：“你才笨！你会钓鱼？”
　　“我爸爸会。他一大早就去钓鱼了，等会儿回来，肯定会带很大的鱼给我们吃。我要多挖一点蚯蚓。”许嘉良露出一种“你别妨碍我”的神色，埋头苦挖。

　　这时宋云朵也来了，蹲到他们旁边。
　　小姑娘眼睛到现在还红红的，像个兔子。宋妈妈受了气，到现在还没有起床，宋云朵的小辫子是自己揪的，歪到了南天门，小裙子也是自己穿的，上面的飘带没系，就那样散着，拖到泥里。
　　“你在干嘛啊，许嘉良？”宋云朵的声音软软的。
　　“挖蚯蚓。”
　　“挖蚯蚓干嘛？”
　　“钓鱼。”
　　“你会钓鱼啊？”宋云朵眨巴着大眼睛，分明有点崇拜。

　　许嘉良停下铲子，讪讪地解释：“我现在还不会。不过我很快就会了。我爸爸会教我。”
　　许嘉良对宋云朵一直很温柔，因为怕她哭。

　　“你爸爸昨晚又跟你妈妈打架了啊？”乐照问。
　　宋云朵抿着小嘴，点了点头。
　　“以后你爸一打你妈，你就哭。这样就有大人去劝架了。”乐照说。
　　宋云朵：“我哭了，哭得好大声。可是……他们还打。咦，她是谁啊，乐照？是你家亲戚吗？”
　　乐照还未来得及回答，魏平生站在自己卧室窗口喊了一嗓子：“乐照，许嘉良，你们在干嘛？”

　　他这一嗓子，引起了楼下小朋友的注意，也引起了正在摘菜的许妈妈的注意。
　　她冲到阳台上，手扒着栏杆吼道：“许嘉良你个小兔崽子，你在咱家地里乱挖什么？”

　　“坏了。”许嘉良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蚯蚓一个没挖着，还惊动了老妈，“你们可千万别说我是在挖蚯蚓啊。”

　　正害怕着，许妈妈又吼了一嗓子：“还不快点上来。拌的西红柿该好了，快上来吃！乐照，云朵，还有那谁家小姑娘一起上来。”抬起头，又喊道，“平生要不要一起过来吃？”

　　祝敏洁已经在炒菜，忙从自家厨房的窗口探出头：“平生不去了，谢谢啊。”免得跑一身汗。

　　魏平生看了眼下面跑得像小兔子的几个小伙伴，闷闷不乐地缩回小脑袋，继续看妈妈让他提前学习的小学课本。

　　－－

　　许妈妈从冰箱里端了一大盆白糖拌西红柿。
　　又酸又甜又冰冰凉凉的东西，简直太讨小朋友的喜欢。
　　许妈妈拿了四只碗和四双筷子出来，每个碗里盛了小半碗。

　　递给石岩扉时，她愣了一下。
　　“这谁家小姑娘？以前好像没见过。”

　　乐照迫不及待喝了口西红柿的水：“是石阿姨家的。”
　　“哪个石阿姨？”
　　“李伯伯家的石阿姨。”

　　许妈妈恍然大悟，心情顿时有点复杂，不过这小姑娘倒是长得真好。

　　没过一会儿，其他小朋友都快吃完了，石岩扉还没有动碗里的东西。
　　“你不喜欢吃吗？”正在摘豆角的许妈妈问。
　　石岩扉圆睁着眼睛不吭声。
　　“该不会是不会用筷子吧？”许妈妈从厨房拿了个调羹过来，问石岩扉，“你多大了啊？”
　　石岩扉还是不吭声。
　　乐照替她道了谢：“谢谢梅子阿姨。小妹妹比我小半岁，她不爱说话。”
　　许妈妈笑了：“可能是害羞。小女孩容易害羞。”

　　石岩扉拿调羹的姿势很别扭，而且常送不到嘴里。其他几个全放了碗，就她还在埋头吃着。
　　许爸爸在这时带着满头满身的汗，还有一大几小的鱼回到家。

　　“大的红烧，小的煮汤，加两块豆腐。”许爸爸拿草帽往脸上扇着风，用他的大嗓门笑道，“中午你们都留在叔叔家吃鱼，这些鱼可新鲜了。”
　　“今天没买豆腐。”许妈妈犯了难，“你就会给我出难题。”
　　“那就煎几个鸡蛋放进去。我看人这样煮过，汤都是奶白色的，再洒点葱花，那香味……”

　　许爸爸啧了两下嘴，乐照不由自主咽了口口水。
　　他想留在许叔叔家吃鱼，可是妈妈跟他说过，今天中午要去魏伯伯家吃饭。
　　乐照真不喜欢去魏伯伯家，因为到了那里，就像孙悟空被施了紧箍咒，什么都不能做，还头疼。

　　－－

　　魏家今天中午的这顿饭，专门为了请李健东一家。
　　因为魏晨光就是李健东和石红英的媒人，准确的说，他是李健东这边的媒人。石红英那边，也有个媒人，是她原来学校的校长，魏晨光的堂哥。

　　为了热闹一点，还请了乐长远一家作陪。
　　本来还想请老厂长的，可是老厂长外出开会学习去了。

　　说起来，李健东和石红英都算是有经历的人。

　　李健东结婚多年无子，检查结果责任在前妻那方，李健东本来也没想离婚，可是家里老人不答应，最后还是前妻心里过意不去，主动提了离婚。
　　李健东觉得愧对前妻，将所有积蓄和家中的大件电器都给了前妻。
　　魏晨光就是看中李健东这一点，才特别帮他留意着，在跟堂哥聊天时，恰好就听到石红英的事。

　　石红英的前夫是个小公务员，公公还是某个局里的领导，条件算是不错。可是前夫那人不老实，石岩扉四岁时，被石红英发现前夫和歌舞厅一女的拉扯不清。两人吵了起来，谁也没顾上石岩扉，让她从二楼摔了下来。
　　本来特聪明的一孩子，醒了之后人就有点呆呆傻傻的。

　　按照政策，第一个孩子有残疾，是还可以再生一个。
　　石红英为了石岩扉急得流泪的时候，前夫一家人却一门心思地想着再生个二胎。
　　石红英也不是不肯生，她就是想先尽量将女儿治得好一点，再考虑二胎的事。
　　可是前夫一家急了，生怕石岩扉脑子治好了，二胎名额就没了。

　　两方闹得很僵，前夫有一次喝醉了酒，竟然直接骂石岩扉，骂她怎么不直接摔死，马上就能生二胎不说，家里还要少花多少钱。
　　石红英一下子冷了心，直接提出离婚。

　　石红英当初能嫁进前夫家，凭得是长得好看，还有一份稳当体面的工作，算是高攀。
　　离婚这事，受到了娘家人的百般阻挠。后来她铁了心把婚离了，将孩子的姓也改了，回到娘家后，天天要挨父母的抱怨，弟弟弟媳的白眼。石红英有气性，没住满一个月，就带着石岩扉搬出来租房住，直到老校长给她做了这个媒。

　　李健东这方面是觉得石红英有骨气，又心疼她一个女人带个孩子不容易，加上石红英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反正都要再婚，石红英就挺合适。对李家的人来说，石红英带个女儿都算是个优点，至少说明她能生。

　　而对石红英来说，她能体谅李健东的难处，也欣赏他对前妻的态度，虽然李健东现在算是一穷二白，但是两人都有工作，以后不愁日子不能过。

　　两人领证前，石红英就有提出过，李健东要拿石岩扉当亲女儿看，以后有了亲生的，也不能亏着她，至于他前妻那边，要是遇着事，有困难了，李健东有情义，要帮她，也可以，就是得先跟石红英商量。
　　李健东一口答应。石红英这种利索劲儿，让他十分欣赏。

　　三家人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饭。
　　准确的说，热闹的是大人。乐照在魏家，就从来没自在过，就连魏平生自己，也一直不怎么吭声。石岩扉本来就不太会说话，三个小孩简直成了三个闷嘴葫芦。

　　最后魏晨光一挥手：“平生，吃完了没？吃完了带乐照和岩扉去你房间玩。”

　　乐照不想留在魏家，磨磨叽叽地不肯挪步。
　　知子莫若父，乐长远在心里一笑，说：“要不回家玩去。你妈在冰箱里冰了西瓜，你们三个分着吃。”
　　魏平生看了魏晨光一眼，见他点头，喜滋滋地跟着乐照出了门。

　　－－

　　出了魏家的门，乐照和魏平生成了脱缰野马，跑得那叫一个飞快。石岩扉平衡力不好，走路很慢，没几下就被他俩丢在楼道里。

　　等两人跑到了一楼，出了楼洞，乐照终于发现石岩扉丢了。
　　他大叫一声“等我一下”，就匆匆往楼上冲，在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上，碰到了正扶着墙慢慢往下挪的石岩扉。

　　“你走路真慢。”乐照将手递到石岩扉面前，“来，我拉着你手。”
　　石岩扉一只手还扶在墙上，抿着嘴唇默默地看着她。

　　她的眼睛真大。

　　见石岩扉没反应，乐照直接握住她一只手，放慢脚步，牵着她下了楼。

　　魏平生已经等的有点不耐烦了，抱怨道：“你们真慢。快点儿，我去你家看猫。”刚才乐照一直跟他讲那只小猫，魏平生都快馋死了。
　　“已经送回邹星宇家了。”
　　“什么？”魏平生立即皱起小眉头，“你怎么把它送回去了啊？”
　　“你又没说要看。”乐照没好气地牵着石岩扉往他家那个单元门走，“你不能去邹星宇家看吗？”
　　魏平生噘了下嘴唇：“我妈不让我去他家。我妈说他家人不爱干净。”

　　乐照愣了一下。
　　他没感觉邹星宇家不干净啊？妈妈也没有说不让他去邹星宇家。

　　“那，你不能自己养一只吗？他家的猫生了四只。”
　　魏平生的情绪更低落了，耷拉着脑袋：“我妈不让。她最不喜欢别人把家里弄脏。”

　　乐照觉得魏平生有点可怜。虽然他有在香港的亲戚，经常有他们没见过的玩具，能穿比他们好看的衣服，可是他不能随便下楼玩，也不能养猫。

　　“等我把猫接回来，你就到我家去看吧。”

　　－－

　　三人上了楼，乐照搬了个凳子，从冰箱里将西瓜搬出来，又去厨房拿了一个不锈钢的调羹。
　　“我也要一个。”魏平生说，“我不和别人共用一个。”
　　乐照翻了个白眼：“你真麻烦！”
　　不过他还是给魏平生也拿了一个调羹。

　　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西瓜凉凉的，又很甜，特别好吃。
　　乐照自己吃了一口，就挖上一大块送到石岩扉口中，因为动作快，两人嘴的四周都染成了红色。
　　魏平生吃东西的动作很斯文，嘴角刚沾了一点点西瓜水，就被他用手指擦掉。

　　吃了一小半，乐照将西瓜收进冰箱。
　　“要给我爸爸妈妈留一点。”

　　魏平生倒没有再要，石岩扉看着西瓜的眼神好像是舍不得。
　　乐照犹豫了一下，又挖了一块塞她口中。
　　“啊，张嘴。”
　　石岩扉立即张开小嘴巴。她接西瓜时，眼睛瞪得圆滚滚的。

　　她的嘴真小，可是眼睛真大。

　　吃完西瓜，三人并排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换一个台，在播广告，再换一个台，还在播广告，好不容易有个台不是，还是在唱京剧。
　　简直邪了门了。
　　再换一次台，终于有电视看了。
　　是重播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地道战》。

　　乐照和魏平生都对剧情了如指掌。
　　“烟是有毒的。”在电视里的旁白说出来之前，乐照抢先念了出来。

　　魏平生捅了他手臂一下。
　　“她怎么不说话。”他指的是石岩扉。从进门开始，石岩扉还没有开过一次口，“该不会是哑巴吧……不对啊，在我家叫说过话的啊。”
　　乐照学着许妈妈的语气摆了下手：“她不爱说话。小女孩容易害羞。”

　　他俩在讨论自己时，石岩扉也没有开过口，只是眨巴着眼睛，一会儿看乐照，一会儿看魏平生。
　　她的嘴角还是红的，而且，眼睛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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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圆圆汤”，“平生相见即眉开”两位小可爱的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