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冲称相公》扇瑾

41、司马之谋

　　曹冲思虑万千，一晚上都未尝歇息好。
　　一晚上的翻来覆去，让曹冲心神不宁。天很快就亮了，曹冲眼睛里有着黑圈，想了又想，告知了一下亲娘，便同几个护卫，马不停蹄的赶了司马府去。
　　司马府邸。
　　现在还早，外头寥寥无人，甚是冷清。曹冲轻轻瞥了一眼就进来了，进去的时候，正看见司马懿正在站着悠哉悠哉的浇花。他不是装病着么？曹冲百思不得其解，这只笑面狼，怎么不装了？但曹冲知道不是问的时候，还是轻轻迈着步子，缓缓走到了司马懿的背后，顺着他的目光，看着那些娇嫩的花骨朵儿。
　　“真巧。司空的征辟书昨日才到，公子今日便来了？”司马懿轻笑，他自然是老早晓得曹冲来了，于是把花洒放置了一旁，然后才端端正正的看向曹冲，轻轻甩了袖子之后就开始作揖：“臣，司马懿，参见冲公子。”
　　“司马先生请起，于学生面前，先生大可不必行如此大礼。”到底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曹冲暗暗感慨了一番，便赶紧搀扶了起来面前人。
　　司马懿顺着曹冲的意思，缓缓地站了起来。只不过，略有思量，目光也一点一点扫过曹冲。
　　“听闻，程昱已成了丕公子的属官？”司马懿的语气平平淡淡的，但在曹冲心里头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曹冲低了头，下意识把目光转向了那些花，躲避似的缓缓说着：“是。冲疑虑这是大兄把夺世子位的目光锁在了冲身上，此举是威慑，亦是故意。而父亲此举，冲大抵猜测，或许是――故意栽培之意。”
　　“冲公子心知肚明，只不过。”司马懿暗暗赞叹，又略微斟酌了一会，才认真说着：“虽不是人尽皆知，可与公子但凡有些关系之人，都晓得公子属意程大人，都晓得公子的心底软处。臣以为，公子您也许……也许臣是多言了，可是物极必反的道理，公子您恐怕再清楚不过。”
　　司马懿话里带着话，故意欲言又止，说得小心翼翼。
　　“冲日后定然会注意。”曹冲自嘲，确实是，他什么都可克制，唯独这件事，他从未想过要自己克制。只不过，日后也不得不克制。
　　“臣，冒昧再问。”司马懿见曹冲心里了然如明镜，然后便继续一步说着话，看着曹冲的侧颜，眼里洒着隐隐约约的明光：“公子如今的心底，可有世子之位？”
　　“本来没有。”曹冲闻言，虽然有些惊讶，毕竟自己还小，觉得还是很遥远的事情，但还是觉得是意料之中。毕竟司马懿哪里是怎么平常人？问这样的正经问题也是正常，曹冲也不打算隐瞒，想了想，便把自己的心里话直接告知于他：“只不过，大兄此举让冲以为，冲但在这世一日，受父亲信任一日，便许日后没个安生日子。”曹冲还是心有余悸的，毕竟，不是说曹冲被曹丕杀害了嘛……这也是他惶惶不安的原因。
　　只不过，若真要和曹丕争，自己难道真的能争得过吗？曹冲不免有些狐疑。毕竟他这些年，只是在不断补充自己的知识与世界观，修养自己的性情，其他的话，却是一切都是零的。
　　“臣明白了。”司马懿稍微收敛了一下眉目，然后表示了衷心，恭恭敬敬再作了一次揖：“臣愿竭臣所力助公子。”
　　“先生快快请起。”曹冲瞧着司马懿的举动不免有些哑然，毕竟，这明明是谁都不敢明说的话，却被司马懿这样明说了，到底是有点儿不习惯。但不习惯归不习惯，至少自己不能辜负，于是曹冲赶紧搀扶起来司马懿。
　　“恕臣冒昧，那过来的徐庶，冲公子打算如何安排？”司马懿依旧是保持恭敬的姿态。
　　“徐先生为人正直仗义，恐怕不喜屋下子争之事。”曹冲并没有说自己的计划，毕竟，他还没有想清楚如何。当初哄先生把徐庶拐来，只不过是没有认识几个人，又打算寻个借口，让先生心底里好过些，也让自己心底里好过些。如此罢了。
　　“争？冲公子不必争。”司马懿听着这话，倒是突然间笑了出来，带着许些其他的意味：“没实力的人才要去寻人庇护。”
　　曹冲不免有些奇怪。这难道是，夸他？虽自许才华好点，但曹冲有自知之明，他觉得，这点小聪明，也不至于司马懿这样夸。于是一脸认真求教用“何解？”二字问着。
　　“其他事但交给臣，公子接下来这些年，只需做出实实在在的‘功名’来即可。”司马懿的笑自然是自信的，随后又继续补了一句：“而且，臣以为徐庶既为公子先生，便该好好利用。只不过或许要委屈一下公子，委屈一下程大人。”
　　曹冲听着这话不禁挑眉，不言一句。曹冲他大抵想到了什么，难怪司马懿刚刚突然间提及了程昱。曹冲太明白了，毕竟，他比谁都知道，徐庶怎的进曹营的。
　　“这亦是让丕公子信任程大人的做法。”司马懿继续一副谦卑的模样：“公子并不愿意程大人在丕公子那受半分气。倘若公子能明面上与程大人划清界线，也是好事情。”
　　司马懿的意思十分明显，那就是让曹冲首许，以程昱扣押徐庶之母，从而胁迫徐庶进曹营的事情，用道德舆论压力，明面上压去曹丕的锐气，讽刺曹丕不识人，用错人。同时亦从侧面让曹冲与程昱划开干系，在外人瞧来，双方变成敌对势力。
　　“不行。”曹冲自然不愿以此为胁，当机立断，立马拒绝。
　　“公子心善，无妨。公子不愿意做的，臣会替公子做。”司马懿并没有退让的意思，即便言语之间好似依旧保持着谦卑。但意思，却十分明显。司马懿继续慢悠悠地说着：“除此之外，公子亦应该与植公子走近关系。以公子的才华横溢，不仅要结交那些文人，更要使他们信服，以公子马首是瞻。”
　　“冲有分寸。但其他事，司马先生应当尽守本分，不该自作主张。”曹冲的话几乎是等于警告与威胁。
　　“臣明白。”司马懿没有说话，但是也没有表明态度，零模两可回答之后，便再次作揖：“现在还早，臣乏了，回去睡觉了。”
　　然后也不待曹冲明白什么意思，便真的拍了拍带着泥的衣服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