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冲称相公》扇瑾

32、一吻之失

　　外头雨越下越大，雨打着竹叶总有着别一番的诗情画意。
　　也许是风吹得正好，吹得程昱的发梢拂于一侧，让那本就模样清俊，有一头极好的浓墨丝绸般的泼水长发的程昱越发是夺人目光。
　　曹冲咽了一口唾沫，他觉得自己几乎是醉着了，醺醺然有些不知所措，才会低头，情不自禁揽着怀里人，用手绕过那肩环抱着程昱的身，吻上那犹桃花瓣一般的唇，由开始的试探轻覆，渐渐的，便到了最后的深入含尝。
　　程昱本是不知所措的，唯独一双眼睛失了态。那眼睛里的瞳孔一点一点放大，一时之间，脑海里茫然无措。唯独睫毛翕动，身子被推侧了一边。程昱蹙眉，下意识用力抓着一旁的桌子，手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七年之痒是岁月悠远的过往，程昱确实是从未忘却当年那个心忧自己，不顾染疾的孩子，也是有着曹冲当年那个笑得灿烂的面容的。桂花香，香气四溢，纸鸢于蓝天翅展飞空，空中碧蓝。他以为，大抵是梦里才能见着的。
　　因怕离别感伤，程昱从未敢轻言离去。重逢之时，却又贪念着曹冲身上自己所没有的热烈与温柔。
　　但是，这些必然都是不该出现的。程昱心里思绪万千，但到底还是理智占了上峰。程昱紧紧闭着眼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急促的呼吸，用手缓缓推开了曹冲，然后，便尽量使着自己的声音变得正常――
　　“公子年纪不小了，不该这样黏人。”
　　明是责怪的话，但话里隐是含着一丝颤动与沙哑。吻随之而散，两个人的脸上都滚烫发红。其实互相都知，这对彼此都是禁忌，不该有，也不该出现。
　　程昱的力气并没有很大，但是曹冲却踉跄了几步，连着衣裳的褶子也皱了起来。曹冲手轻覆着唇，感受着那余温。先生的唇是温软的，像是冬日新铺的白雪，轻盈柔软，好似轻轻一碰着，便就自己凹陷了下去。
　　“先生原是嫌冲年纪轻？”曹冲清了清嗓子，静静地凝视着程昱那明明脸色通红却又正经非凡的神态。心里忐忑不安，扑通直跳。
　　程昱没有说话。他实在敌不了那火辣的眼神，便回过头，用手抚摸着桌角，另外一手便捧着茶盏，自顾自喝着茶。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千万冷静，别显露半分喜怒。
　　“昱才疏学浅，恐怕教不了冲公子什么了，从今以后，你这先生也不必叫了。所谓先生的称呼，自我、奉孝、仲达后。”程昱声音是冷清，话语是无情：“若还有谁入得了眼的，但说即是，昱必助公子最后一次。”
　　闻得程昱言，曹冲下意识抓紧了下儒裳，即便是抓皱了，抓入肉了，也未言一声。只那直愣愣的目光，似入得窘境一般。口齿相撕，不知何时，带出了血腥味，突然肆意在口腔之间。而那血的味道，似冷冰冰的铁，亦似高寒的冻石。
　　程昱站了起身。他见雨水已是尽得差不多，便把步子踏入了水泥里，全然不在乎其陷得狰狞。程昱的脸颊的温度一点一点的消散，亦被冷风一遍又一遍洗净。到最后，思绪停顿，看什么都茫然。
　　程昱毫不犹豫的离开了，那身影的确是十分的果决。与那些被雨洗涤过的落竹叶相比，曹冲的心里，落寞与痛苦夹杂着。眼睁睁见着人离去，亦不敢追，不敢唤名。
　　这一日剩下的时间，曹冲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只觉得整个人恍恍惚惚，好似是大梦了一场。只不过入梦实在太深太深，深得曹冲看不见出口在何处。只记得四周一片灰暗，坚持了那么多年的现实好似是个笑话，实在是割得曹冲的心太深。
　　苦楚与痛苦一点一点消散，继而随来的，是无尽的空洞。曹冲已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亦不晓得自己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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