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亚那的树》白色向日葵

108、 第十一章 慕兰德舞会（中）

　　觥筹交错之间，华丽的舞会正在上演。

　　学徒们相拥于舞池间，兴奋地享受着这场难能可贵的盛宴。今夜的他们显然都精心准备过了，尤其是四年级学徒，因为有了送别伊娃的节目，他们在整场舞会里看来似乎都特别显眼了。艾力克、费伊娜自然不用说，盛装华服，贵族派头。阿卡鲁斯照常醒目，而舍农、潘卡吉这些来自于平凡家庭的学徒也衣着考究，即便不是昂贵华服，但一身合体的礼服也简洁大方，将各自衬得容光焕发，器宇轩昂。里欧自然仍是众女孩们的目光焦点，不过今夜在他眼中除了伊娃以外，只有怀里的佩洛普是看得见的，那朵黑发红裙的刺玫瑰。大块头的鲁万提斯还是那么作风硬派，不过现在的他对于一些低年级女孩来说倒是有那么点特别的吸引力。骊依旧阴郁而寡言，而今天的加布雷倒和她一样，同样郁郁寡欢地躲在角落里一个人低调地喝着闷酒。

　　不过，今夜伊娃自然才是最引人注目的。当潘卡吉放开她的手以后，又一个翩翩男子走到了她面前，对她轻轻地鞠了一个躬。

　　“伊娃小姐，能赏脸跳支舞吗？”
　　“噢，不。你们是想累死我吗。”
　　“来吧，伊娃，让我完成今晚的任务。大家可是说好了男生都得请你跳支舞的呢。”
　　“呵？难道你就不能不要说出来吗！就让我以为是自己魅力很大多好啊。”
　　“那么好吧。你看，我连舞伴都没带，就是为了能专心地与你共舞，就赏脸跳一支舞，好吗？”
　　“哈哈哈哈……好，好。哈哈……”

　　音乐响起，舞池中的年轻人又开始漫步起舞了。但渐渐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场中，就连正跳着舞的也有人停下，驻足观看起伊娃和她的舞伴来。

　　多么美丽的画面呀！流畅的动作，高雅的舞姿，他们就像随风轻动的蝴蝶一般，划出华丽的弧线，完美诠释了悦耳的舞曲。不过很快人们发现，赋予舞蹈生命的不是惊叹着跟步的伊娃，而是她的舞伴，英姿勃发的贵族青年。

　　威德.道尔顿。

　　今天的他就像一个王子，一袭高贵的黑礼服剪裁合体，做工考究，原本就完美的身体也被衬得更加高挑修长。简洁的配饰上镶嵌几颗深海蓝宝石，与那双深邃的眼睛相映成辉。一头清爽的黑发梳理工整，在旋转的舞步中微微飘动，带着迷人的气息。当音符流淌时，他优雅地抬手、迈步、转身，一切都如行云流水般顺畅自然，带着他特有的优雅与高贵，还有几分傲气。而当他微扬嘴角时，精致的脸庞绽放璀璨光彩，由此而带出的威德魅力真是难以抵挡，摄人心魄。

　　大家就这样看着他们，静静地看着他们，尤其是女孩子，带着三分欣赏七分惋惜。然后在一阵沉醉的欣赏过后，人们开始了窃窃私语，有关另一个离开伊哥斯帕的人的话题也由此展开了。

　　“道尔顿少爷呀……还是这么风度翩翩、高贵迷人呢，已经忘了对别人的伤害了吗？果然是伊哥斯帕里最厉害的毒药啊。”
　　“可不是嘛，也只有他能伤到娜缇丝了吧。也只有他，永远那么冷静，冷静得冷酷，就像他的冰焰一样……”
　　“听说娜缇丝和他在一起很可怜呢。连一个吻都吝啬，更不用说心疼人了，最后还用了什么可怕的方式分手……哎呀——果然是比艾力克还要恐怖的人！还是我的里欧好。”
　　“呸呸……还你的里欧呢，没看见人家小情侣两个多甜蜜啊。你就少在这里白日梦了，白痴。”
　　“怎么样啊，说说也不可以啊，真是……嗯？雪黎，你还看得那么入神干什么，当心中毒。”
　　“啊？不是的。那个人我在图书馆里见过呢，只是没想到就是你们嘴里常提起的威德.道尔顿，还真是意外。”
　　“不认识呀？不认识最好，他可连娜缇丝都能伤成那样呢，要是换了我们，还不知道有多惨。都躲远点吧，这种毒药可不是一般人能碰的。走了走了，我们去那边吃东西吧……”

　　餐桌上摆了不少的美酒佳肴，除了美酒对年级有限制外，其他的东西都是随意吃的。而当威德一曲跳罢赶过来时，郁郁的加布雷已经昏昏沉沉，处于半醉状态了。

　　“加布雷！你都喝了多少酒啊？就算不限制四年级学徒你也不能这么喝吧。来来来，把瓶子给我，你喝光了我喝什么……”
　　他说着也坐了过去，然后用餐盘装了一些吃的，递到了加布雷面前。
　　“吃点东西。”
　　“我……不要，我只要酒，酒……”
　　他胡乱地推开盘子，继续直奔酒的主题。
　　“加布雷！你……唉，别这样，要不我现在就送你回去吧。”
　　“不，舞会才开始呢，我不要回去……威德，来，这是你的酒。”
　　“加布雷……”
　　“少跟我废话！是兄弟的就陪我喝酒！来……喝酒……”

　　加布雷说着又提起了酒瓶，怎么也劝不住。无奈，威德只有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拿起一个杯子，跟着也喝了起来。

　　无意间，威德的视线投到了大厅中央。而当他看到一个淡金头发的高贵小姐与一个略微发胖的男孩子跳舞时，阴郁便爬上了他那英俊的脸。

　　“菲尔芮泽……果真跟卡布林顿家的小子订婚了吗？你还真够背的，怎么就看上贝鲁奇伯爵的女儿了呢？他家跟卡布林顿家是世交……喂，加布雷，少喝点。你想灌死你自己吗？”
　　“灌……死？呵……好啊，那也无所谓……反正我现在生不如死……”
　　“加布雷，至于吗？不就是一个女人。这个世界上的女人多的是了，要不出去以后我给你介绍，比菲尔芮泽的条件还要好。”
　　“哈哈哈哈……你？我不跟你说这些，你这混蛋，根本就什么都不懂……娜缇丝遇到你真的很倒霉……”
　　“喂喂……能不能不要提这个？行行行，我不懂，你全懂，行了吧？”

　　米榭萝大殿里的音乐继续，学徒们也兴奋地狂欢着。不过过了一个时辰之后，大厅中的人就渐渐少了。有的是太累回去了，有的则是单独约会去了，有的坐在一旁休息着，而还有的，就是喝得迷迷糊糊的，就像那个昏暗的角落里威德和加布雷一样。

　　“加布雷，我说你还是算了吧。那种大家族之间的关系是很复杂的。利益……纠葛……就算是菲尔芮泽喜欢你，她也无可奈何，除非你们私奔？可私奔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面对那样的家族，抓回来的可能性很大啊……而你，还得放弃既得的一切，说不定还得离开隐都，去到外面的世界。呵……那又将是怎样一种境遇呢。”
　　“境遇？怎样的境遇我都不怕。只是能和她在一起，和菲尔芮泽在一起……就算付出所有，又算得了什么呢……我……实在……无法放弃……”
　　“这样啊，真令人感动……那么加布雷，兄弟，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一定支持你，任何事……如果真需要私奔，我一定动用我能利用的一切成全你们。虽然，我还是不太赞同。不过既然你想……嗯，可以。”
　　“呵呵……谢啦。不过你还真是个呆子，真想看看哪一天，你也和我一样，被爱情的炼狱折磨得死去活来……到时候，你就不会再说那只是一个女人而已了，哈哈哈……”
　　“你这混蛋，我可是在帮你呢，居然咒我……嗯？舍农！”

　　威德猛地喊了一声，一把拽住了路过旁边的舍农，吓得毫无防备的舍农差点把杯子都打碎了。

　　“威德？你和加布雷在……哎？你们醉了吧。先等等，骊在那边好像也醉了，我先去把她安顿好了。”
　　他说着就准备离开，可是威德又加大了手中的力度，一把把他拽得更近了。
　　“喂！你要去哪里！别走，我有话要……给你说……”
　　“呵呵……好啊，我马上就过来，不过骊她……”

　　“离安吉远一点。”

　　突然的一声高喊打断了舍农的话，也将正苦笑着试图挣脱的舍农一下子震住了。他怔怔地看着威德，跟着脸色暗了下来。

　　“听见没有……离安吉远一点，不要再靠近她……我不会让她……受到那样的事……”

　　他醉醺醺地说着话，断断续续的。但语气，却是坚定无比。舍农沉默地看着他，久久不语。然后他缓缓一点头，抽开被威德拽住的胳膊，迅速消失在嘈杂的人群之中。

　　算是得到了答复，威德满意地坐了回来。不过旁边的加布雷却哈哈一声，喷然大笑了起来。他指着威德的脸，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对不起！我说错啦！你……懂的，你怎么会不懂呢？哈哈哈！你当然懂了，有她在嘛，安吉……刚刚还在劝我不要坚持无望的感情，可你自己呢？知道禁忌之人这个词吗？你呀……”
　　“臭小子，瞎说什么呢？我怎么啦，我只是……”
　　威德不满地打开了加布雷的手，跟着就想辩驳。可是不等他说出点什么来，加布雷已经抢先发话了。
　　“好……你没有，你只是关心妖奴，妖奴？哈哈哈哈……光是这样讲都觉得好笑，威德.道尔顿关心妖奴，哈哈哈哈！……”

　　他夸张地大笑着，直气得威德想揍他又下不了手。

　　“你没有的话干嘛老针对舍农，一听到人家和安吉在一起就要赶过去，前天就是这样，明明走不开的嘛……你啊……”
　　“加布雷！我只是担心安吉而已！”威德愤然反驳了起来，酒意也醒了三分，“那小子对安吉有意思！他那样岂不是要让安吉接受神罚之刑？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
　　“哦？你居然能看得出谁对谁有意思，奇迹，奇迹呀，哈哈哈……”
　　“我看到过他在祈愿鸟上刻下安吉的名字，行了吗！”
　　“噢，是这样……行，当然行。呵呵……”
　　“所以你这个白痴也给我闭嘴！瞎说些什么呢。我才不会……爱上萤……”
　　“是，你不会爱上萤，不会做任何断送前途的事，没有胜算的事……你是威德.道尔顿嘛，呵呵……我也是好心提醒你，像我这样真的很痛苦。威德，禁忌之恋更痛苦啊，你……敢吗？菲尔芮泽说我不会为她做那些的，可是她哪里知道，就算是禁忌之恋，只要是为她，都行。什么都可以……只是贝鲁奇家……”

　　“我不会爱上萤的，决不……我是威德.道尔顿嘛，是要成为伟大魔法师的人……没有什么事是我不能控制的……安吉很特别，对于我她是特别的存在。不是妖奴，不是恋人，甚至……不是朋友？呵……那她是什么呢，很特别的存在吧……”

　　两个人就这样疯疯癫癫地胡说着，湮没于嘈杂的人声琴音中，湮没在被人遗忘的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