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九歌 灵动天下》鸟兄

167、一进一出，各自心急

　　“……你想要帮我？那就小心点，去吧。”
　　清澈的话音一落，一只小巧美丽的白鸟远离了白凤的掌心，在来到断魂谷的谷口时稍有片刻犹豫，终是一振翅膀冲进了迷雾中。

　　它所要跟踪的是刚刚入谷不久的韩山，而最后要找寻的目标自然还是入谷已久的墨鸦。

　　所以，后来当“木裂飞星”的发动几乎使韩宇的禁卫队全军覆没时，谁也不曾注意到头顶上方还有一只受血色惊吓并哀叫不已的小白鸟。

　　～

　　“……我要去救他！”
　　小白鸟十分惊恐的归来，让与其心灵相通的白凤立刻感知到了谷中的杀机，说出这句话时，他的眼神里只有坚定，但内心却是无比恼怒，说好的里应外合原来只是谎言吗？打算一个人独自面对危险吗？难怪这么久都等不来任何信号！

　　小白鸟用嘴拼命拉扯白凤的飘带和发丝也没能让他停下脚步，无奈之下只能盘旋在空中叫哑了嗓子干着急。

　　于是，另一半百鸟之人便在白凤的带领下终于还是踏入了谷口。

　　根据小白鸟的飞行时间和受惊程度来推断，韩山大概已经死在了谷中，而墨鸦则是下落不明，他们之间倒是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平安穿过了入口的迷雾……白凤急于救人也没有想的太多。

　　但他还是错了，前两次的顺利通行并不代表第三次的平安无事，尽管在得知谷中异常危险后，百鸟的行动已是格外小心……

　　“啊——”迷雾中一声惨叫响彻四周，由这个声音喊出的恐惧足以令人心惊胆寒。

　　只见一个人的右脚已经完全废了，脚踝处不知是被什么东西断筋剔骨了一般，鲜红的血液溅洒了一地，也使皮肉之下的白骨赫然裸露在了空气当中……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他还没能完全明白，当剧烈的疼痛自下而上传来，便有了刚才那声凄厉的惨叫。

　　来不及让白凤吃惊，因为他的脚下也有了变化，似乎是踩到一片金属，很薄但韧性十足，而且此时它已被踩踏之力触发正在迅速的闭合。

　　虽然这样的机关难以闪避，但却难不倒速度足够快的白凤……

　　就在这神秘的东西“闭口咬人”的瞬间，白凤拔地而起滞身于空中，方向是疾往后退，眼睛则是仔细看向前方曾经落脚的地面，那里有一朵“花苞”出现，大小刚好能包住人的脚踝，只因在闭合时咬空，于是等白凤落地之后，它也迅速打开再次贴附于地面上踪迹难寻了。

　　其余百鸟之人当然比不过白凤的反应速度，一旦踩中无法破解，当他们的脚被“花苞”裹住之后便是寸步难行了，否则不论多么轻的步伐，都将触动花开，咬断脚踝。

　　可惜……他们并不知道。

　　眼看众人脚下开出血红的花海一片，试图用手去掰的反而将十根手指也赔了进去，如此血肉模糊的惨状让白凤心悸之余立刻想到一个办法，为了入谷他愿意去尝试。

　　看不清的身形一闪，白凤轻巧的飞上了一侧的石壁，只要不是纯粹光滑的平面，他就能落脚借力踏壁而行，看来他是打算凭着自己的速度和轻功从一旁越过这片布满机关的路面，但显然布局的人对拥有卓绝轻功的他早有防备。

　　以白凤的速度来到刚才落脚之处的旁侧不过是眨眼功夫，正当他认为此方法可行时，突然的脚下一滑让他整个人脱离了石壁，在暗道一声不好之后脑袋里几乎是一片空白，因为掉下去就会落入那咬人的花阵中，就算不死也是半残。

　　好一个白凤，险中求生的念头快速闪现脑海，他的身体还斜飞在半空中，指尖的银刺就已蓄力待发，目标竟是贴在地面上的机关花！

　　一道银光精准的射中一点“花芯”，使那里的地面瞬间生出一个美丽的“花苞”，而本来应是头部向下坠落的白凤已看准时机，仰仗着自己的绝世轻功在凭空翻转了一周之后，只见他足下轻点，不待花开，身形再次腾空便朝着安全的地方疾飞而回……

　　白凤此番漂亮的脱身引来剩余众人的一片叫好，平日里很喜欢被夸赞的他此时却不见半点高兴，因为入谷再次失败了。

　　可是为什么？满腹疑惑的白凤在细细查看过脚底后便恍然大悟，原来刚才的打滑并不是意外，竟是有人为了防止通过而在石壁上泼满了油，如此一来，仅凭机关花就能守住谷口，那自己如何还能救出墨鸦？

　　白凤已是急不可耐，愤恨到了极点竟打算再次硬闯，一名百鸟之人此时站了出来，“白凤大人，属下曾跟随墨鸦大人于高处查看过断魂谷的地形，前方有一段稍矮的悬崖，下面正是千人坑的所在，或许从那里可以安全入谷。”

　　～

　　墨鸦熬过陀螺杀阵时只受了点轻伤，所以他的速度不减很快又折返了回来，不忍再看到千人坑里的惨象，因此他只是一掠而过继续前行，反正也带不走那十万两黄金，如今保命可比任务重要。

　　他之所以要走回头路，是因为想到了一件事，谷中的机关虽然早已布好，但需要有人来依次发动，初入谷时的畅行无阻便是证明，倘若自己所料不差，狡猾的九公子是想在千人坑灭掉百鸟，而把四公子的人马葬送在中腹，如此推算下来，那断魂谷的出口或许还留有一条生路……

　　于是，心怀侥幸的墨鸦已然来到了断魂谷的另一端，此处是一个狭长的坡道，两边的石壁笔直陡峭，中间的宽窄可容马车通过，远远看去一眼望不到尽头，这里就是所谓的出口了。

　　似乎没什么异常但还是小心为妙，墨鸦没有急于冲上前去，而是在仔细观察过后才贴着石壁缓缓的踏上了这条山谷缝隙中的坡道。

　　如此谨慎的行进了一小段距离，没有任何状况发生，就在墨鸦刚刚想要加快脚步时，远处传来的阵阵骨碌声让他心下一沉，立刻猜到了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东西……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巨大的石球，大小刚好占满了这条谷缝，又因置于坡道上，倾斜的角度令它越滚越快，其速度和重量足以碾压下方的一切。

　　即便是武功再高的人也不想与石球正面抗衡，最好的办法只有躲，但对于墨鸦来说倒还有另一种选择，那就是凭借轻功越过去，因此他没打算往回跑，而是身形一起迎了上去。

　　眼见石球滚至跟前，墨鸦瞬间化作一团黑羽消失在地面上，当他再次现身时，人已在上空中优雅的停留，而石球则在脚下呼啸离去，这翻越的时机可谓把握的刚刚好，如此看来，坡道滚石拦不住身怀绝世轻功的人。

　　虽然刚才有惊无险，但墨鸦还是在落地之后暗暗叫苦，因为出现在眼前的人可比巨石球更加危险。

　　此时，那个撑伞人不再撑伞，而是安安静静的持伞而立，从他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整个人似乎比那些机关还要冰冷。

　　“先生后悔了吗？在千人坑处放过我……”墨鸦以为他是来追杀自己的，于是便再次亮出了腕剑。

　　“……先生一个人就能守住一个山谷，此番黄金的争夺让我输的心服口服，如今任务已经失败，我们也不再是敌人了，先生眼下的网开一面说不定会令日后多出一个朋友。”墨鸦得不到那人的回答也不见他有所行动，再开口时便收敛了气息将腕剑收回，想以此来表示自己不战的诚意。

　　“墨鸦只想活着出谷，难道……先生是以杀人为快？”墨鸦通过这几次的观察已经猜到了什么，于是他不再等那人的回答而是自顾自的继续追问。

　　那人在读懂此话时终于有了反应，墨鸦气息上的变化在他看来十分有趣，因而他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欣赏，然后他手上的动作是将黑伞插回后背腰间，此举的意思已十分清楚了，他打算再次放过墨鸦。

　　“多谢先生！”墨鸦哪肯放过这稍纵即逝的一线生机？当他开口称谢时，身形已与那人擦肩而过。

　　突然，谷中响起一声奇异的哨音，那是百鸟特有的呼唤，细听之下应是从千人坑的方向传来，这让身处山谷缝隙中的二人同时愣住，一齐感到了意外，只不过一个是因有人再次闯入要有所行动，而另一个则是停下脚步呆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难道是……白凤！

　　墨鸦心里不做他想，掉头转身便要往回跑，而那人的方向恰好又与之相反，于是，两人再一次打了个照面。

　　“唉！并非墨鸦不识趣而是临时生变故，但先生的两次放行之恩，倘若我还有命在自会铭记于心。”墨鸦长叹一声，对那人行了一礼后，身形化作一道黑影奔回了谷中，显然他急于和发出哨音的人见面。

　　那人看出了墨鸦的着急，但也只是稍感惋惜的摇了摇头，他快步走出了断魂谷后没有再设下任何机关，因为这里已经不需要了，倘若还有人能够逃脱千人坑的那道坎，大概就是命不该绝吧。

　　～

　　“我们的人已经没有一个活口了……但尚未发现墨鸦大人的踪迹。”

　　千人坑的悬崖峭壁上垂下许多绳索，百鸟之人吹响一声召唤的哨音从天而降，当他们落地时便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原来没人回应哨音竟是因为人都已经死光了。

　　几十具残缺的尸体倒在不远处，四周完全是一片血色，数不清的凶器就插在地面上，露出的部分像一个个冒出的笋芽仿佛还在肆意生长，只不过它是用人血来滋养的……

　　白凤从未如此害怕过死亡，他紧闭双唇一言不发，支撑他在这些断臂残肢中行走的动力是“墨鸦还活着”的念头，在寻遍了整个千人坑之后，他得到了手下刚才的那句禀报。

　　“这次的任务已经失败了，我要去找回墨鸦，趁着还有命在，你们赶紧走吧。”白凤看似平淡的一句命令透着无比的决绝，明知入谷将有去无回，但他还是要去。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就这样逃走但也更惧怕谷中的机关，不知是谁先起了个头，其余的人便纷纷攀上了绳索打算离开这恐怖的地方。

　　白凤见状长舒一口气，现在的他可以完全抛却杂念，只想找到墨鸦，于是，他又吹出了一声特别的哨音，期盼着有人能够应答。

　　就在白凤刚要踏出千人坑时，不远处传回了同样的哨音，只见一道黑影快速闪现，竟是墨鸦已从出口归来。

　　“你来干什么？送死吗？不服从命令的人应该受到何种惩罚难道你忘了吗？”
　　墨鸦带着怒气厉声发出一连串的质问，他是头一回对白凤发这么大的火，因为相比于自己他更在乎这个少年的安危。

　　“我来接应你！被人杀到如丧家之犬还不肯求援的人没资格说我！”
　　白凤见到尚且活着的墨鸦本是开心不已，但第一次挨重骂的他立刻怼了回去，之后又是满腹委屈的把牙一咬，恨恨的说道“你若死了便是对我最大的惩罚……”

　　墨鸦一愣，心中翻涌的不知是什么滋味，待他回过神来才发现白凤已经转身冲上了峭壁的绳索，显然那少年因为自己的态度已经负气离开了。

　　哪里不对劲呢？为什么持黑伞的人不再入谷只会摇头呢？千人坑中的悬崖与通往谷外的坡道，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出口？

　　墨鸦仍犹豫着站在千人坑的地面上，当他不经意的瞥见那排一直很安静的怪物时，心中难以克制的不安让他猛然抬头！

　　上面……为什么只有这里的雾气是悬在半空中的？应该不会只是藏匿杀人的陀螺那么简单！九公子对黄金如此放心，说明他一定留有最后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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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不出墨鸦所料，韩非在接到公输漠传来谷中还有活人的消息后，他便来到了距离千人坑不远的高处悬崖上。

　　韩非眼望着谷中翻滚的迷雾，缓缓举起了自己左手中的弓，而右手中的箭却迟迟不肯上弦，因为那箭头是带着火的。

　　当真要赶尽杀绝吗？姬无夜的百鸟虽然做了不少坏事，但终究不过是些没有自由的棋子，杀光了又有何用？

　　可如今若是放过他们，日后再想一网打尽可就难了，毕竟做为姬无夜的爪牙还是有些拔除的必要。

　　“哎呀！”韩非惊叫一声，赶忙扔了手中的火箭，因为就在他刚才犹豫不决时，火已经燎到了他的衣袖。

　　倒也好，看来是老天欲留他们的性命。

　　韩非扑灭了衣服上的火苗，神情也放松了些，只是他刚一转身想要离开时，一支火箭还是从耳边飞了过去……

　　结果不用近看就能知道，不远处的千人坑已在“轰”的一声爆炸中燃起了烈火，而放箭的人不用猜也能知道，因为同来这里的人除了韩非就只有李斯了。

　　“师兄不应该心慈手软，倘若黄金出了差池，失败的可是我们。”李斯口气颇有些埋怨，也庆幸自己补箭的及时。

　　“想不到师弟你会如此心狠！仅剩的百鸟之人逃命还来不及呢，怎会顾得上带走那沉重的黄金？况且，他们已是惊弓之鸟，又怎知断魂谷的出口没有了机关？”韩非反问的有些无奈，他看着自己的师弟也有些陌生。

　　“师兄不要忘了，这并不是漠先生设下的机关，而是他们自己造成的后果，只因千人坑的位置奇特，南风入谷刚好吹出了这样的局，又因漠先生眼力过人，恰好发现了它，天意如此实难违背。”李斯一番话说的理直气壮，竟让韩非无言以对。

　　“以你刚才的那一箭……大概会折损阳寿吧。”韩非正离开此地，边走边沉默，再开口时便蹦出这么一句，原来他还肯为李斯担忧。

　　“哼，断魂谷一战可是你的主谋，有师兄作伴，一起短命又有何妨？”李斯与韩非并肩同行，在他看来，两人既是对手也该同命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