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家之猎》子陶

4、旧宴

　　在园子里闲坐到月上柳梢，刚步进孤翠馆，便见我的几位门客迎宾一般整齐地立在院中。一排人整齐着章莪赴宴的袍子，在月光下一片鬼气森森。
　　看了这个阵仗，我心中很慌。
　　呆站了片刻，他们已迎了上来。一人道："家主怎么咽的下这口气，让他们觉得我们好欺负不成?"
　　一少年门客怒气冲冲，"今日堂上所见，虽不知家主何日与那人有了婚约，可既您说有了那边是有，他如何不认?"
　　我正慨叹这孩子护内护得如此大义凛然，又一人满目哀戚，"若非家主不愿起冲突，我们真要替您出这个头......未想令您受此大辱。今日我定同他们缙云没完!"
　　话甫一出口，人已迈出步子，其余几人高声附和着尾随其后，势有与缙云同归于尽的劲头。
　　我忙将他们拦下，摆事实讲道理，"这事说大也小，诸位不必如此的。"
　　可怜我碰上糟心事还要硬堆出笑来，"我在这位子不过一年，大事小情多由堂叔打理。这一年来只在章莪活动，又是改换名姓外出散游，未见过诸世家，他们不识得我也正常。再者今年不知怎的，各宗族只派了些年轻后生，未见有什么高位人物。"
　　咳了咳，语带欣慰道："宴上人只当我是副生面孔，过些时日也就将我的脸忘干净。那时没人认出秦家主......我那档子事也不会累章莪同我一起丢人。"
　　最后抱拳行礼道："尺宣在此谢过各位了。"

　　告别之际，段家主看我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他道："这事看着足十丢人，可你半点没显出觉得丢人的样子——你这次又整出了什么幺蛾子？"
　　摇摇头，"你也忒难管，软硬吃不进，你堂叔都管不了，我也就点到为止。"话锋一转，"回去时恐怕还会与池珩他们打照面，你怎么办？"
　　我不可置信，"他们与我是同一段时间么？"
　　他回个更意味深长的笑。
　　我颓废道："猎妖礼可以改时间么？"
　　他摸一把短胡，慢悠悠喝口茶，"你说呢？"

　　以我对青雀的了解，所有在她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无论内里小久久掐得多隐蔽都难脱她的眼睛。
　　是以，看见她眼露凶光，激昂地道："池珩做得够可以，你有理傍身又怕他做什么？"时心里揣测着她是否看出了什么，又盼着她千万别看出什么。
　　喝口茶润嗓子，又满脸娇羞地软起嗓音，"当日......当日......若非言客卿......"
　　我面无表情倒茶抿一口。
　　她盯我半晌，终于将头扭向窗外，意兴阑珊地撇嘴，"真没意思，你都不会给自己找些乐子。"
　　"真没兴致陪你找我自己的乐子。"
　　她慢条斯理，"真当我不知道呢？你心里盼着池珩跟你解除婚约是不是怕自己背里弄出的事被我捅到你堂叔那才一直忍着。池珩那不争气的东西捡了楚柔奴丢了你，正好给你利用这机会。当着众人面话也说了，他不承认更连一个人证都没有，你们这婚约就是死无对证——你那些愤懑，找当时缙云的人证都是有意为之。"
　　矜傲地侧头，"想着瞒过你堂叔，有好处给我没有"
　　我睨她一眼。
　　她语带嫌弃地道："你要装，我便陪着你装。但是你要想好了，你一心一意扑上去的事可真会有什么结果。别误了自己半辈子——我们可养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