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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第15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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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提起眉笔，仔细又认真的给她画着眉。
她看着神色专注的男人，微微失神。
“怎么了。”他平静的语气，生生把疑问句说成了陈述句，“是我画的不好吗。”他放下笔，认真端详。
“不是，”她靠在他的胸膛上，“只是想起来，我们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了……”
“抱歉。”他开口，却见她伸出手指按在他的唇上，阻止了他继续说话。
“不要再这样道歉了，好吗？”她温柔笑道，“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他垂下眼睑，点点头，“好。”
她嫣然一笑，挽住他的手，“走吧，夫君。”
沈丘突然打了个寒颤，忍不住搓了搓双手，心里嘀咕道：“这北辰殿就是阴森……”
玄钧长老看到这一幕，又一次气的传音道：“沈丘！身为掌门师兄的首座弟子，大庭广众下给我注意你的仪态！”
“抱歉抱歉，师叔我错了。”沈丘笑嘻嘻传音回道，面上却恢复了正经，面带微笑迎接着来来往往恭贺戮天君与道侣青叶道君五千岁大寿的各路修士。
这时，一道响彻整个天玄宗的钟声响起，众人齐齐一凛，拱手向北辰殿上首座位方向一拜。
“恭迎戮天君！青叶道君！”
青叶道君温和的声音响起，“诸位道友免礼！”
沈丘看着有条不紊接待各方人员的师娘，再看看一出场就直接坐下，一手撑着头闭上眼压根看也不看底下人的师尊，叹道：“师尊娶了师娘才是三生有幸……不然就凭师尊这种人，得孤单一辈子……”
“大师兄你在说爹爹什么坏话呢？”南叶不知何时出现，吓了沈丘一大跳。
“没有，我哪敢。”沈丘怎么可能承认。
南叶一撇嘴，示意他看后面。
沈丘一转过头，就看到玄均长老阴寒的脸色，很明显，刚才的话全听到了。
沈丘：“……”
沈丘讪讪笑，见玄均长老脸色没一点转变，暗暗决定等宴会一结束就躲起来。
正道第一宗天玄宗掌门，戮天君与其道侣的寿诞，修仙界有名有姓的修行者几乎都来了。
沈丘和南叶一边端庄的站着一旁，一边说着悄悄话。
“……青幽竹海送上地心玉髓，九元龙血果十颗！”
“……耀阳宗送上烟云瑶仙簪一对，净火琉璃！”
净火琉璃！沈丘心中一动，不由看去。
一直闭目养神的戮天君也睁开了眼睛。
众人议论纷纷，那魔门之首无妄宗被戮天君覆灭，魔门圣女笑靥出逃后，净火琉璃这件据说藏有魔道至高道典《大自在天魔典》线索的宝物也随之不见，想不到落到耀阳宗手里。
把这等宝物献上，怕是为了……
戮天君看了一眼耀阳宗的人，一挥手，一个混沌的隐约可见其中人影的烟团从地上升起，飞向耀阳宗人。
耀阳宗长老连忙把烟团收，拜谢戮天君。
至那武天帝陨落于戮天君剑下后，他所建立的势力仙宫也一并覆灭，先前投靠武天帝的宗门也遭到了戮天君的清算。
当时耀阳宗的掌门和几个长老虽没被戮天君所杀，但元神被抽出囚禁，所以他们这些徒子徒孙终于把人赎回。
其他宗门有同样待遇的还不少，毕竟当年武天帝如日中天时，整个修仙界几乎莫敢不服。
大部分人都以为，戮天君放了耀阳宗那些人是因为净火琉璃，实际上这只是一小部分原因，耀阳宗送礼时先考虑到了青叶道君。
有心人会留意到，相比起净火琉璃，烟云瑶仙簪算不得什么，却放在前面，而这件礼物，明显不可能戮天君用，与其他把戮天君为重考虑的礼物顺序不一样……
“天涯门送玄令仙尊九幽冥火火种，送青叶道君碧落水一壶！”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高声响起，压过了大殿中所有的声音。
众人惊愕望去，九幽冥火火种，碧落水都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就是一起送上来，这名字意味，怎么听都不对劲。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这到底是何许人也，竟然直接称戮天君的道号！
倒不是犯了天君什么忌讳，而是戮天君自从封天君一号以来，地位与其余五位天君同等，可没人再用寻常的境界称号称呼他们，时至今日，也无多少人记得五位天君的道号与姓名，戮天君的道号与姓名虽有人记得，不过以示尊敬，都尊称他为“天君”。
今日这人竟在戮天君寿礼上称其道号，暗藏的话要么是在骂戮天君不配称为天君，要么就是故意贬低戮天君地位，降到与寻常仙尊同等，或者两者皆有。
天涯门，一个小小的中洲中等宗门而已，怎么敢如此大胆？！
众人不禁看向大殿上首，青叶道君面色冰冷，目光盯着开口的天涯门女子，至于戮天君，他的目光也落到那女子身上，却不见动怒迹象。
“这女人是谁？”南叶怒气冲冲道。
“是天涯门的掌门落英道君。”沈丘拉住南叶，免得她冲动，惊讶的看着天涯门的秋落英。
不少人也认出了开口的天涯门女子，私下传音里议论纷纷，表面上却一言不发。
大殿内一时寂静，直至戮天君的声音响起：
“好久不见，秋道友。”
戮天君握住道侣的手，阻止她开口，注视着底下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出声替她解了围。
“很高兴玄令仙尊还记得我。”秋落英灿然一笑。
“没事，以前的朋友。”戮天君传音安抚脸色不好的道侣，对秋落英道：
“当然记得，请坐，秋道友。”
不少人私下传音交流着，纷纷猜测这秋落英是何许人，竟让戮天君开口以礼相待。
“当年与秋道友之约本座一直铭记在心，今日你又为何毁约来见我。”秋落英刚落座，戮天君冰冷的声音传音至耳边。
“实不相瞒，玄令道友，我此次是为了救你。”秋落英回道，“好歹我们也是老乡。”
救我……戮天君合上双眼，思绪回到多年前……
南凛月随着天涯门的几人来到那位秋仙子养伤之处。
“柳师妹，秋师妹她怎么样了？”任协衣对一年轻少女问道。
“任师兄，我正要同你说。”被叫做柳师妹的少女脸上带着笑容，“秋师姐她醒了！”
“你说真的？！”几人又惊又喜，南凛月可以看出他们对那位秋仙子的关切。
“走，快去看看！”
众人踏进院落，走到一间半掩的房门前，隐约听见几名少女带着喜悦的说话声，听到他们的脚步声，撩起珠帘望过来。
奇怪……这人……南凛月看到半躺在床上的秋落英，感觉到一种奇怪的熟悉感。
“任师兄！景十师兄！”少女们欣喜道，原本听说他们去找天玄宗那位玄令真人讨回公道就担忧不已，待看到那位凶名赫赫的玄令真人也来了时，脸色皆变。
“你……！你想干什么！”她们挡在秋师姐面前，紧张不已。
“几位师妹别误会。”见气氛凝固，任协衣开口道，“玄令真人是……”
“我是来道歉的。”南凛月顶着几人惊讶的目光，拱手向床上脸色苍白的秋落英深深一拜，“先前伤了秋仙子是我的错，望祈怒罪。”又拿出一枚装有疗伤的上品丹药与天材地宝的储物戒，双手奉上。
“这是给秋仙子的赔礼。”
几人面面相觑，任协衣等人虽知道南凛月会道歉，却也没想到会诚恳到这地步。
以他们对天玄宗的嚣张程度认知，顶多是平淡的说上一句抱歉，留下几瓶丹药与法宝就行了，何必行大礼，甚至连道歉都不会有，看你不爽直接赶出中洲，这还是正道势力留情的。
毕竟严格来说，大比擂台上生死不论，只是正道宗门间多会点到为止，要是上古时代，修士之间一旦结怨，屠族灭门可是常态。
“玄令真人的道歉我收下了。”床上脸色苍白的女子虚弱的笑了一下，对其他人道：“我想与玄令真人单独说几句话，你们先出去好吗？”
天涯门几人疑惑对视一眼，见秋师妹坚持，任协衣拿出从叶枫那得来的丹药递给秋落英，这才离开。
“你不是玄令真人吧？”其他人一走，面前俏丽的女子便笑吟吟道。
南凛月眉头一皱，没想到这位让他感觉奇怪的天涯门秋仙子把其他人都支开后却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不明白秋仙子此话何意？”
“别装了。”秋落英胸有成竹道，“我又不是没见过玄令真人，你跟他气质就不一样。”
“玄令真人一身气质如剑锋冷冽刺骨，与人对视都带着股杀气，凶得要死，而你，虽然冷漠但比玄令真人好接触多了。”秋落英道，“你若要否认，不如说说真人此次宗门大比与你比试的第一个对手是谁？”
南凛月：“……”这误会可大了。
但他却实答不出来。
“据说秋仙子出身下界东洲一世家，性格温婉，举止最是端庄不过。”南凛月沉默几秒，深深看了她一眼，“你也不是秋落英。”
两人沉默对峙着，几秒后，秋落英忽然开口：
“奇变偶不变！”
“符号看……！”南凛月下意识脱口而出，又生生止住，脸色再也绷不住，连连后退几步，震惊的看着秋落英。
“我就知道你是老乡！”秋落英激动的差点从床上摔下来。
“你怎么分辨出……？”南凛月又震惊又疑惑，还带着几分喜悦，很快又惊讶自己心里居然不全是开心。
“直觉。”秋落英滔滔不绝，“老实说，刚才第一眼看到老乡你我就感觉到一种看到同类的奇妙感觉，难道你不是？”
南凛月沉默着点点头，刚看到秋落英时，他就感觉到一种奇怪的熟悉感，他还以为是他失去的记忆里与这位秋仙子很熟悉，还有些担心被看出什么。
“还有一点，”秋落英认真盯着南凛月，“你和其他人站在一起时，给我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而在对上暗号之后，我确定你就是老乡！”
“老乡你是不是没得到原主记忆啊？”秋落英狡黠道，“一来就走了步臭棋。”
“怎么说？”南凛月决定先套点话。
“玄令真人那是什么人设啊？杀人不眨眼，冷酷无情又护短，妥妥的社达人，修仙界土著，你怎么能对手下败将道歉呢？他连这种蝼蚁都不会看一眼好不？惹他生气直接碾死。”秋落英一脸恨铁不成钢，“你这一下子就崩人设了好吗？肯定引起怀疑了。”
南凛月：“……”你是不是在骂你自己……
“……要不我现在遵循一下人设？”遇到个老乡，南凛月心里莫名轻松了点，忍不住开了个玩笑。
“别别别，开玩笑开玩笑。”秋落英连忙道，“要不是老乡你崩人设我可有大麻烦，这点我可要感谢你。”
“你什么时候穿来的？”南凛月问道。
“跟那个天玄宗的风铃音比试的时候，”她苦着脸道，“也不知道怎么穿来的，只是小睡一会一睁眼就来到这里，还没搞清楚情况就被人拉上擂台，对方就攻了上来，我连原主的记忆都没接收完，只是下意识使用了一个法术，然后我就赢了。”
“下台后我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结果下一场就对上那个可恶的玄令真人，杀气腾腾，明显是要把我弄死！”秋落英怒气冲冲，“我又没啥金手指，结果被打成这样，还好没死掉。不过老乡你穿过来，那个玄令真人肯定没了，也算报仇了。”她摸着胸口的绷带，心有余悸。
……这么说我没有杀秋仙子……忽略对方下半句话，南凛月心下担忧解开，道：“秋仙子的元神呢？你来的时候有没有发现？”
他打算如果原主秋落英魂魄还在，就替穿越的老乡换一个无主的身体，不过他只是一问，心里猜测原本的秋落英可能已经没了。
果然，秋落英道：“我刚来的时候是躺在床上的，什么还没搞清楚就有一道光罩住我到了擂台上，后来接收到的记忆也没有这一天的。”说到这里，她疑惑道：“这里是修仙的世界观吧，怎么还会有普通人夺舍的情况存在？”
的确……要是这么容易夺舍还修什么仙……南凛月探手点在她额头，很快又收回，“没有夺舍痕迹。而且你只有魂魄，没有元神，完全只比普通人强一点。”
秋落英震惊，“老乡，你怎么这么快就会用法术了？！我还什么都不会呢！”
“这点等下会与你说明，我们要先查明你身上到底怎么回事。”南凛月道，心里疑惑不解，这位老乡的灵魂强度就比普通人强一点，若是异界灵魂夺舍居然一点生息也无，何况这里有多位强者在场……
他不禁想起自身情况，他的原主很明显是因为身体虚弱而死，而自己是如何来这恐怕只有成仙才能搞清楚。
“秋仙子也是即将渡金丹劫的修士，元神凝练，怎么也不可能会被一个普通人魂魄亳无痕迹的夺舍。”南凛月分析道，“而且他们说我之前斩伤了你的元神，但你魂魄虽有些絮乱但并没有受到什么严重伤害，好好修养及可。”
“这么说……这个世界有幕后黑手？！”秋落英冷汗直冒，明显也不是认为天上掉馅饼的人，种种一切不符合常理，没有问题才怪了。
“等等，老乡你到底什么时候穿来的？”她狐疑的看着南凛月，意识到自己可能判断出了点差错。
“我来的时候，这具身体还没开始修炼。”南凛月道。
秋落英一脸呆滞。
“不过我刚刚发现我少了几十年记忆。”南凛月又道。
秋落英脸色变得惊恐，“完了完了……你肯定中招了……该不会幕后黑手已经抓到我了吧……”
不比还是普通人心性的秋落英，已经踏上修行之路的南凛月要冷静得多，以前他从没怀疑过自己的穿越是有什么阴谋，在遇到秋落英之前他也以为自己的失忆是叶枫这个气运之子干的，完全不牵扯到穿越者这一身份，自己只是天道运转下的一颗棋子，如同每本小说里烘托主角的配角。
但这个世界真的不知道吗？那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仙人，那些演算天机算无遗策的天君。
一个可得永生，超凡入圣的世界，有可能比不上一个普通科技也算不上发达的世界吗？
为什么自己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一个异界的普通灵魂不会被那些大能算计的……南凛月此刻才察觉到那种一直被隐藏的大恐怖。
“有可能……”南凛月握紧了拳头，“这个世界可飞升成仙，破碎虚空，但我来了这么久也没死掉，可能还有一线生机的。”他安慰恐慌的秋落英，“事到如今，慌也没用，而且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就摆在这里，你伸手就可接触到，只要努力修炼，强到一定程度，说不定就没事了。”
“你说得对。”秋落英镇静下来，“普通人只能被碾死，只有掌握力量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不过老乡，你的情况好像比我还糟糕啊。”
有个盟友也不错……南凛月正要说些什么，便听秋落英道：
“看老乡你这样子，我也帮不了你什么，咱们好聚好散，要不你自己解决？”
她心里觉得自己不太仗义，又补充道，“老乡你想，你已经掉坑里了，要是再和我来往密切，说不定我也会被盯上。不过看在都是老乡的份上，你将来要是有什么遗言可以告诉我，我一定帮你报仇！”
南凛月：“…………”还是塑料老乡情谊。
不过秋落英说的也有道理，这些毕竟是自己的麻烦，她如今也爱莫能助，他们两个聚一起，说不定会被一网打尽，好歹她也说了以后他若遭不测会替他照顾身后事。
叹了口气，南凛月以自己这个前辈的经验告诫她一些事情，便与她约定除非一方成仙，否则尽量避免与对方相遇。
如此往后，双方互不打扰，直至今日。
“我记得我们已约定，再不有任何明面上的牵扯。”戮天君冷漠道，“就算我死了，也与你无干。”
“所以说老乡你果然出问题了。”秋落英叹气传音道，“人性都没了。”
戮天君依然古井无波。
“这么说吧老乡，前些日子我演算天机，观察到天地浩劫还没过去，这你可能也知道。”她道，“我还以为你拿的是主角剧本，可现在看来你妥妥拿的是反派BOSS剧本，你想想，好人会是‘戮’这么个称号吗？”
“东西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该提醒的我也提醒你了，反正我已经准备死遁了，老乡你自己看着办。”她叹道，“你和那个叫叶枫的主角估计还有得打，我就知道穿越者是干不过本地土著主角……上次你们差点把中洲搞翻了，这次我不劝你什么，只求你千万别波及到我。”
戮天君看了她一眼，“你也习惯了这里。”
“入乡随俗，我也没想到人的适应力还挺强。长生也是挺爽的，等你们都闹不动了，我就去下界试试搞科技能不能成，说不定下一个时代的主角就是我呢。”秋落英微笑道，朝他敬了一杯酒，“老乡，再见。”
戮天君沉默了一秒，多少年过去了，他或许也曾有过和她一样的想法，可惜连他到底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切变成了这样，他早已心如死寂，对万事再也提不起多少兴趣，唯有的只是责任与赎罪的念头还支撑着他，也许还有那么一点期待……
他举杯，饮下，“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