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世俗王国（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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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你认真的吗？堕胎？”谢扬从不质疑邹承墨的决定，但柳如蓓今年只有十七岁，十七岁之前堕胎？谢扬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去查，一会回局里说。”邹承墨虽然也对于十二岁的孩子怀孕并堕胎觉得难以置信，但线索指向的就是这个事实，无论它有多荒唐。
“现在的小孩普遍发育较快，十一二岁就来初潮的小姑娘并不在少数，邹队，如果因为柳如蓓的年纪就放过这个疑点是不合理的。”闻毓在一旁出声安慰，“我想再去找柳如蓓的班主任李重去问几句话，他肯定还知道别的。”
“走吧。”
柳如蓓的生命终结在花季的悲痛，仿佛没有对滨城一中以及她的老师和同学造成多大影响。邹承墨和闻毓再来到学校时，李重正在监考班上的小测验，底下是一颗颗的后脑勺，“唰唰”声此起彼伏唯恐落后，比起挣一个未来，一条无足轻重的生命又算得了什么呢？
“！”李重从层层叠叠的卷子里抬头，看到了门口之前来问过话的两位警察，赶紧出门去迎，“哎呀，警察同志，您二位来一趟怎么也不打个招呼？我要是不在学校可怎么办？”
邹承墨一抬手，示意废话少说。“李老师，我们今天来就只是想问一件事，您知道柳如蓓有男朋友吗？”
处于青春期的少男少女被彼此吸引，是学校里很常见的事，闻毓清楚看见李重脸色一变，随即强自镇定，“没有啊，警察同志，柳如蓓平时在教室里一声不吭，没见过她和哪个男孩走得近。”
人在撒谎时，对于对应谎言的字眼无论城府多么深，神色和语气也会和平时稍有不同。“男孩……”闻毓回味着这个词，不经意朝教室里一瞥，在黑压压的脑壳里捕捉到了一张素净的少女脸颊，女孩与闻毓对视后飞速低下了头。
“李老师，您能给我指一下和柳如蓓宿舍里住在同一层，名字是夏心瑶的女孩吗？”
“当然，您客气。”李重终于能从邹承墨诈来诈去的问询里喘口气，“喏，就那个。”
闻毓眼中有光一闪而过——是刚刚抬头的女孩。
“好的，谢谢您的配合。”闻毓彬彬有礼地一点头，拽着邹承墨离开了学校。
“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你是撬不开李重的嘴的。”闻毓发动了汽车，老神在在地开口。
“那闻教授有何高见？”
“下课后再去一中，”闻毓一打方向盘拐到了饭店门口，“先吃饭吧。”
“……”闻毓钓鱼的技术绝对非常卓越。
滨城一中八点半晚自习下课，邹承墨一看表已经七点四十了，风卷残云地嗦完一碗拉面，对面的闻毓还在慢条斯理地喝汤。
“闻毓，你到底发现了什么？总不能老把我蒙鼓里玩儿吧。”
其实闻毓真没有故意逗邹承墨的意思，只是没有亲自去问过夏心瑶，他不想太武断。
“我目前怀疑，柳如蓓的男友和她不在同一年龄段，而且可能会大很多，最有可能在35-45之间。”闻毓放下汤匙，“夏心瑶就算不是柳如蓓的闺蜜，也会是关系亲近的朋友，所以她很可能知道有关柳如蓓男友的线索。”
已经八点十分了，邹承墨没有再问为什么，他们还需要去宿舍蹲夏心瑶下课回寝。
八点四十，夏心瑶短发杂乱，蔫头耷脑地抱着好几本试卷合集，从楼道另一头出现。
“夏心瑶！”邹承墨站在夏心瑶的寝室门口，对女孩招手，“我们是警……”
“警察”都来不及说出口，夏心瑶“啊”地大叫一声，怀里的试卷天女散花一样飞了出去，女孩钻进楼道迅速跑得看不见人影。
“这年头怎么一个两个都怕警察？”邹承墨条件反射地蹿了出去，轻而易举地就逮住了短胳膊短腿的女孩。
邹承墨怕伤着夏心瑶，只用了巧劲虚虚地摁住她，夏心瑶还在疯狂地挣扎，对邹承墨按住自己的手又掐又拧，作势又要大喊。
“嘘，”闻毓在嘴边竖起食指，“我们只是来问问你关于柳如蓓的一些情况。”
“柳如蓓”三个字很神奇，它让邓芊和柳磬山噤若寒蝉，又让夏心瑶瞬间平静下来。
“如蓓……”夏心瑶掏出钥匙，打开寝室门，“进来吧。”
相对于柳如蓓花里胡哨，显然是小姑娘风格的寝室，夏心瑶的寝室色调清淡，灰色的床具，白色的书架，以及不同样式、清一水的穿在校服里的黑色内搭。
“警察叔叔，如蓓死了吗？”夏心瑶像一块铁板一样直愣愣地坐在凳子上，单刀直入地发问。
“是的，我们在滨河发现了她。”闻毓没有隐瞒。
夏心瑶顿时红了眼睛，一颗豆大的泪水滴在她藏蓝色的校服裤上，晕成很大的一团。她撸起袖子用力擦了擦眼睛，狠狠吸了吸鼻子，强打精神，“警察叔叔，你们问吧，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小夏，你和如蓓关系亲吗？”邹承墨本该做询问工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仿佛被夏心瑶的眼泪砸晕了，只是一声不吭。闻毓只好替代。
“嗯，我们是闺蜜。只有她不觉得我奇怪，也只有我不嫌弃她。”
“如果你愿意，你可以解释一下别人为什么会觉得你奇怪，而且嫌弃如蓓吗？”
“……”夏心瑶陷入了沉默，闻毓也不催她，只是等着。
“警察叔叔，你这么好看，应该从来没被欺负过吧？”夏心瑶犹豫再三，终是心一横开了口。
“我……我喜欢一个女孩，但是告白以后她告诉了全校的人，同学都说我是变……变态。如蓓也被全校同学嘲笑，他们说她不干净，脏。有人见过她和一个年纪很大的男人搂搂抱抱……还说如蓓怀过孩子……”夏心瑶声如蚊呐，说着说着眼泪又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年纪很大的男人，夏心瑶讲到了重点。
“小夏，如蓓告诉过你她的男朋友是谁吗？”
“没……我只知道如蓓有男朋友，但是我不知道是谁。”
“那你仔细回想一下，如蓓交男朋友之前。有没有过什么异常？”
夏心瑶竭力回忆，突然想到了什么，“我想到了！如蓓有一段时间，每天早上都要专门早起，出校门买一份早报。我晚上去她的寝室找她玩，如蓓也不理我，就拿着报纸翻来覆去地看，有时候还会表现得特别高兴。”
“小夏，你还能想起那份报纸的名字是什么吗？”闻毓肯定，这份报纸就是柳如蓓的神秘男友和她联系的方式。
“我……我不记得了。”夏心瑶当时只是觉得柳如蓓有些奇怪，但她也并没有特意留意过报纸的名字。
“小夏，仔细想想，你一定在不经意间、很多次看到过这份报纸的名字。可能是陪着如蓓买报纸的时候看到或听到过，可能是如蓓写信时把报纸随手放在一边，你无意间瞥过一眼。”闻毓循循善诱，人的大脑往往能够记住很多眼睛看到过的、细枝末节的东西。
“是……是‘滨城青年报’！”
“呼……小夏，你做得很好，你给警方提供了非常重要的线索。”闻毓松了口气。
“警察叔叔，我能帮到如蓓吗？”夏心瑶泪眼朦胧，祈求着肯定的回答。
“能，如蓓能有你这样的朋友，她很幸运。”
说完，闻毓和邹承墨离开了夏心瑶的寝室，轻轻带上了门。门后传出了夏心瑶撕心裂肺，又拼命忍住的哭声。
“林羽，你现在去调出‘滨城青年报’从2011年至今的所有报纸，全都搬回市局。”夏心瑶哭声远去，邹承墨仿佛恢复了正常。
闻毓深深地看了邹承墨一眼，没有说话。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世俗王国（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