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人类为什么总这么骄傲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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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死一千，日活千五，这便是最开始妖鬼的由来。人间容不下如此多的灵魂，无路可走的灵魂心生怨恨，诅咒活着的人，堕化为妖魔，以人为食，托恶而生，从此人间妖魔鬼怪横行。”
“我曾思考过很久人和妖之间的差别是什么？他们面目狰狞，邪恶丑陋，但形貌还是与人相似，其中也不乏心善，不忍伤人者……所以，在幼时我也曾质疑过家族历代信奉人鬼不两立的守则。”
源赖光苍白的脸上平静无比，或许正如他所言这个问题他已经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去思考，以致于当他再说起时已经不再有任何情绪波动。
“直到我亲眼所见妖鬼本性中最深处的「恶」，我曾错信妖鬼，以致一条村子的人被屠，我问他为何要造成如此惨事，他与我说吃人不过是妖鬼的本能。”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源博雅禁不住问。
源赖光淡淡地看他一眼，“你那时才牙牙学语。”
“那你……”源博雅不知该说什么，只觉难受，“那时也才八九岁吧。”
神乐揉了揉眼睛，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源赖光见状不禁有些头疼，“但死去的还有比那时的我更小的婴孩，错了便是错了，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博取任何谅解。”
“所以，你此后便坚信了人鬼殊途的信念吗？”晴明倒是十分冷静。
“有一段时间我确实恨不得杀尽天下恶鬼，乃至如今我亦无法苟同你的信念，晴明，现在的你可真是天真得令我觉得可笑。”
说到这，源赖光脸上还真切的浮现嘲弄之色。
白晴明额角跳了跳，“我不与你这种疯子计较。”
源赖光笑了一声，“但真正驱使我的选择的，是人与妖鬼之间本质的不同——秩序。”
源赖光深深看着晴明，“或者与其说是妖鬼之恶，不如说是人之恶罢。我知道你认为妖鬼也曾为人，他们亦会心存善念，所以你认为人妖可以共生共存——未免过于天真。”
“人若为鬼，便再不可能为人，挣脱牢笼的野兽又怎么可能再甘于被束缚？他们拥有长久的生命，强大的力量，人世的法则再也无法约束他们，共生共存？长椿之树如何理解朝生暮死的蜉蝣？翱翔于天际的苍鹰如何理解在泥泞之中挣扎的蝼蚁？”
“晴明，因守序，所以才为人。”
“人活在世，要受到各种各样的束缚。礼法、仁义、律令，这些东西束缚着人，组成了人类社会。在秩序之下，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同时也要忍受各种求而不得的苦楚……但这才是人。”
“否则礼崩乐坏的结果只有一个，毁灭与战争。”
“而妖鬼，他们的存在天生便处在秩序的对立面——无序。”
源赖光道，“我并不憎恨妖鬼，我忌惮着这个不稳定的因素，普通人类在这个因素面前只不过是刍狗之辈。”
而他的所作所为，是教会肆无忌惮的妖鬼何为恐惧，是给无拘无束的存在套上一层枷锁。
晴明眉间紧皱起，“但你未免过于残忍，时至今日妖鬼也是苍生的一部分，滥造杀孽永远无法迎来和平，你可以杀到他们害怕，却无法杀到他们绝望。你这么做短时间内确实有效，却也给两族埋下更深层的隐患，这很危险。”
“用杀戮带来的正义，不是正义。杀戮的最后带来的只会也是杀戮，无止无尽。”
“短时间有效便足够了，人类的寿命有限，身处这个时代，我只做力所能及之事。至于要如何化解矛盾，带来长治久安的和平……”源赖光的目光看入晴明眼底，他平静道，“晴明，那是你的事。”
在沉默蔓延开来之前，源博雅倏忽站起，他低垂着头双手紧握成拳，“我出去一下。”
说完拉开和室的门迅速离开。
神乐紧抿着唇，擦掉眼泪也站起来，深吸口气道，“我去找博雅哥哥。”
源博雅没有走出多远，神乐很快找到了他。
源博雅回过头看到神乐，有些难看的笑了笑，“神乐，其实我不恨他，但是……源赖光他，他为什么这么混蛋呢？”
“哥哥……”神乐神情复杂的扯了扯源博雅的衣袖，源博雅俯身抱住她，神乐眨了眨眼睛，细小的雪绒花在廊外轻轻洒落。
“我苦练武艺，是想守护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家人啊。”源博雅紧紧拥住她，声音格外压抑。
室内，晴明深深一叹，“老师曾托我照顾你。”
“没有必要。”源赖光说着有些压抑不住的咳了几声，他今天说了太多话了。
晴明连忙给他压了点被角。
“是啊，有鬼切在，也用不到我。”晴明按耐住翻白眼的冲动，道，“鬼切把鬼手送去大江山了，他是要永远留在你身边，你对他又是怎么看？”
源赖光慢慢平复了气息，他垂着眼帘，过了半晌才道，“我曾希望他不必知道太多东西，我自己能走。”
“看清楚你的心，你若真想与他一刀两断从一开始就不会允许他出现在你身边。倒不如坦诚些，少惹他生气。你不能既希望他在你身边，又希望他什么都不要沾染。他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选择，总能承受的。”晴明道。
源赖光没说话，晴明也没打扰他，只让他慢慢想。
等再开口时，源赖光已经无意继续刚才的话题。
“晴明，没有时间了。”
“我一直以来都在向前走，越走越是着急，我总想快一点，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追赶我，容不得我停下半步。”
“直到这次在黄泉间隙中忆起前尘，才终于明白为什么……”
源赖光的红瞳中暗光浮动，他沉声肃穆，声音砸下时犹如万古沧桑扑面而来。
他道，“晴明，天要塌了。”
街头巷口，有一只十分惹人讨厌的三花猫，捣乱惹事，骗吃骗喝，十分通人性。
村坊邻居们看到它就生烦，但偏偏它一装可怜又还是忍不住给它装上一盘小鱼干，而后看它吃完就翻脸不认人嫌这嫌那，每当这时就狠不得逮着它□□一把，撸成猫串，好教它学会什么叫做：做猫要有感恩之心，别整天得寸进尺。
这天这只名为伊吹的三花猫照常戏耍了一通愚蠢的人类，正抱着骗来的小鱼干幸福的舔来舔去，模样十分欠打。
忽然，它的动作停了，大大的眼睛中浮现格外人性化的凌厉，随后更甚至口吐人言，“封印撑不久了啊……”
它回头看了眼那群阴阳师们凝成的石像的方向，在它眼中，石像表层在化为粉末，正不为人所留意的一点点脱落。
它似想起什么，竟有些伤感，“人类为什么总这么骄傲呢？”
它这么说着，像是在问某个老朋友一样。自然，没有人回答它。
伊吹甩了甩脑袋，抛却了小鱼干纵身跃起，它灵巧的在屋檐上跳跃，动作轻盈，屋檐上的积雪上留下一个个小小的猫爪印。
伊吹来到最高处，眺望向东方，它耸了耸鼻翼，一阵风过，干净的空气中，它闻到了海风吹拂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人类为什么总这么骄傲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