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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飘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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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后,黄杉和陶乐纠纠缠缠地经营各自的家族产业去了。虽说不是什么豪门大派,但比起我这种家庭背景为零的人来说不知好了几个阶层。黄杉一开始是不愿意的,她也经营不出什么行道来,由于一直没想清楚自己要干嘛,才勉强在自家的作坊里磨经验,不过再勉强也好过吃背井离乡的苦。
张然父母为她在县城安排了一份既稳定又体面的工作,她便半无奈半妥协地回去了。其实爸妈也为我找过一份类似的家乡邮局里的差事,但我一时不想离开运城,反倒对这个伤心地有一份莫名的眷恋。
伊伊留下来继续攻读硕士学位,这也是她一早就想好的。
之前我和她拟了一个创业项目——宠物休闲吧,其实就是搜罗一些主人打算转手的流浪猫狗,再结合一些休闲娱乐项目,供喜欢小动物又没时间照顾它们的上班族来玩。这还是小黄留给我们的想法。
然后我又纠结了一阵是否读研,越是和朋友们少了联系。最后还是决定不读研,一来自己没怎么准备,二来读研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金钱,身边的人差不多都自食其力了,我也不想再加重父母的负担。
可是工作也不是那么好找的,要么人家嫌你没经验,要么你嫌人家没发展,光是面试就得脱层皮,像我这种既不能口若悬河又不能舌灿莲花的只能吃哑巴亏了。
于是我就成了那毕业即失业的愁苦大众的一份子,瞬间有一种几年大学百无一用的感觉。
这样晃晃悠悠一阵子,经济实在撑不起再拖,只好先找了份文秘的工作以做权宜。
刚进公司特别闲,就是按部就班地学习些日常事务。日常事务包含些什么呢?除了制作、整理文件,更多的就是帮老板接电话、记日程、订餐订房订机票,和保姆没什么区别。
我的老板是一个四十好几脑满肥肠的油腻男,很是刁钻难伺候,一个不小心就会被骂得狗血淋头。比如一些新技术新玩意他可以不会,但如果问到我我也不会,那就是“这点事都你做不好”!
我终日在这些蝇头小事上斗智斗勇,战战兢兢又落不到实处,方领悟生活这才刚刚向我伸出它莫测锋利的魔爪,之前所受都才哪到哪!
不过,苟言笑同学每次都能毫无意外地给我惊喜——她居然一毕业就结婚了。工作什么的对她来说也就不是多紧要的事了。谁能想到曾经最皮最假小子的苟哥,却是这一群人中最早步入婚姻殿堂的人呢!
为了美美地去参加她的婚礼,我去了丽姐的美甲店。她新张罗了一家铺面,邱夏早已出师能独当一面,如今被安排在新店盯装修的问题。
丽姐扭着她的细腰丰臀翻出新到的甲油,一边嚼口香糖一边给我涂,嘴里还是闲不下来:“小夏学了个新花样特别适合你,等新店那边装好了,你过去让她给你做!”她停下动作,抬头远观了一下我的指甲接着说,“对了,我一直想给你牵线来着,我有个外甥年纪和你相仿,他人不错家境也还行,就是男孩和我不亲,不常来这里,什么时候我约他过来见见?你看你同学都结婚了,就你现在不上不下的,女人一辈子得找个对你好的人依靠,像你姐夫多听话!”
她见我有话想说,又添了一句:“你先别着急推脱,见着了才知道有没有这缘分对不?”
“......丽姐,你怎么不介绍给邱夏?”我心想,丽姐这么年轻,她外甥怎么和我年龄相仿,该不会是个小孩子吧?
“小夏啊,这孩子倒是踏实肯干,但我感觉她和我那外甥不太合适。唔,他们可能见过的,我那外甥也是个......算了,到时候你见了就知道了!”
“那有机会再说吧。”
苟言笑的婚礼上,她穿着白色低胸拖地的婚纱,一顶花环头冠,一脸精致的新娘妆,眼里始终挂着一抹幸福的浅笑,还有她曾经怨恨而今平和的家人。
婚礼在一家酒店举行,两家宾客依席而坐,中间布着长长的红毯连着司仪台,走道两旁搭着一扇又一扇嵌满鲜花的拱形门,我还没这么近距离见过如此浪漫温馨的婚礼现场。
此时,其实新郎是谁我并不关心。看着亲近的人挽着她父亲的手走向另一个人,然后一起向四老行礼,司仪口中说着或煽情或逗乐的台词——“先叫爸后叫妈,进门就当家;声音叫得高,二老给红包......”,几句话就把台上所有人说得笑红了眼眶。
听着那些电视剧里才有的圣神告白,一句“我愿意”,仿佛已经比什么都重。我早已感动得泪流满面,沉浸在这欢喜的幸福里,全然不知婚姻究竟为何物,等待这对新人的又是什么!
班里的同学也来了一些,大多是男生,当然没有梁辰,倒是大学同学来得多一些。
一系列繁文缛节礼毕,苟言笑又换装跟着挨桌敬酒去了,一整天也没能跟她说上几句话。只得感叹,我何时才能有这样一场属于自己的婚礼?我还能不能拥有这样一场甘之如饴的婚礼?
半月后丽姐让我去找她,没说什么事。新店已经落好,邱夏正在那边如火如荼地开展新工作。
其实这老店面积不大,左右皆是一些饭馆小摊,与四周环境颇为不搭,所以丽姐才有了开发新地的想法吧。
店里终日播着各种类型的流行歌曲,飘飘荡荡、咿咿呀呀的像一群找不到根的游魂。正巧丽姐在一处偏台为顾客做指甲,便招呼我先去内室休息等她。她这个店也不只是美甲,还兼卖一些化妆品,盘头个、洗个脸什么的也都有,所以还设有一个内间。
已是深秋入冬的时节,眼看寒气一天比一天重,恍然进入空调房,一股暖意骤然包围周身细胞,我进去躺在小榻上很快就眯过去了。
意外的,没有做梦,眯得很安稳。
不知过了多久,丽姐尖着声音边推我边叫道:“一梦,快起来帮我看会店,我给顾客送点货去,很快回来......”
等我回过神来她已经走了,我只得硬着头皮爬起身,并在心里为自己鸣了个不平:平白无故叫我来倒成了给她打杂的了?
我关掉音乐,只恨不能关门继续睡大觉,耳朵终于从无尽的“嗡嗡嗡”中解脱出来,游魂也七七八八归了位。
直到阴沉的乌云里开始泛出一丝丝白亮,一个身穿西服的人才闯门而入。他轻漫随性的五官与这套衣物显得格格不入,我抬起埋在收银台下玩电脑的头,生生给门外的冷风吹了个激灵——
来人竟然是黄杨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