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欢 纯元皇后宛宛番外》乔染黛

7、七、未雨

　　乾元二年四月初八，夜，朱老爷命了陶氏和柔则一齐在偏房用晚膳。

　　待三人落座，下人开始细细布菜。柔则饿得紧，偷偷夹了一箸子水晶鸭脍，慢吞地咀嚼了半晌，静待父亲开口。对面，朱老爷又斟了半盅秋露白，醺醺然，对着陶氏笑道：“宫里人传了话来，说是宜修怀喜，已三月有余了。”话音刚落，陶氏面容一沉，想着自己的柔则既是嫡出，且论容貌姿色远在宜修之上，竟没有入宫的福分，一个庶出之女都能怀上龙裔，她的宝贝女儿仍待字闺中，不免心中不平。面上，陶氏按下心中不快，从容举起玉樽，敬道：“妾身恭贺老爷。宜修如今也算是为咱们朱门再添荣光了。”

　　而柔则有些惊奇：宜修竟然有了孩子，不知宜修怀着孩子是什么模样……想着那活生生的小人儿竟在自己妹妹的肚子中，甚是奇妙。思索着，心中不免又念起了萧家公子，暗忖着自己日后与他举案齐眉，为他添一个孩子的情景，不禁笑意漫上唇畔，又恐他人看到了多疑，忙夹了面前的白玉茄子入口作掩饰。

　　朱老爷倒未留心，自顾自道：“宜修都有孩子了，宛宛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前几日萧家的彩礼都到了，绣娘也来报说嫁衣已经做好，已托人拿到了宫里内务府的造办处再做装饰。我看下个月初九是个好日子，成亲还是择快为好。”

　　陶氏心中仍然不忿，讪讪开口道：“到底是咱们宛宛没有攀龙附凤的好福气啊。”

　　朱老爷眉心微动，似是不悦道：“你个妇道人家如何懂得这些。再说那萧将军多得咱们圣上倚重，宛宛嫁到萧府更是前程无限。”说罢，想起了太后那句：柔则性子太柔了，不适宜入宫，更不适合做皇后。愈发觉得太后实在高瞻远瞩。这几年看着柔则慢慢长大，仍然觉得她是从前那个环绕自己膝下的小姑娘，天真烂漫，干净纯粹。若在个寻常人家，便此生无忧；若是入了这后宫，定然险象环生。

　　他微微叹了口气，接着道：“宜修可怜，年幼丧母。按着宫里的规矩，在女子怀胎八月娘家人可以进宫照料。且因着太后的怜惜，差人过来带话，这个月便可以入宫看望宜修……这没人去，咱们朱门也颜面有失……我想，到时候就由夫人你代为进宫，勿要教宜修为难。”

　　听着，陶氏计上心头，暗自盘算着，缓缓道：“是，妾身作为嫡母，有责任照顾好宜修，让她顺利地给皇家开枝散叶。”

　　朱老爷赞许地拍了拍陶氏的手背，举杯又呷了一口秋露白，对着柔则道：“宛宛你放心，为父定会好生为你操办婚礼，绝对是咱们京城的天字第一号。”

　　闻着迎面的酒气，柔则羞赧地低下了头，低声答了句：“是，全凭父亲安排。”陶氏凝着柔则的侧颜，沉默不语。

　　晚膳后，柔则坐在庭中的长廊上，看见几朵玉兰含苞待放，指头轻轻划过白色的花瓣，轻盈半握，那质感突然教她想起了床头那一把白玉箫，触手生凉，又留得一手余香。抬首，她望着天边的杨柳月，心中描画着出阁后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