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人》袁小天

11、一个人心老了，人也就不再年轻

　　那是转角处的一家小店，名叫馨香奶茶，没有华丽的装修也没有排队的人群。之所以称之为小店，是因为这家店足够小，只有十二三个平方。小店很好认，远远的就能看到小店门口处摆放着的小推车，上面有一个玻璃柜架，贴着“酸辣粉”三个红色大字。小推车的里侧摆放着一条小木凳，凳子上坐着一位中年大叔，闲来无事的大叔此刻全神贯注的盯着手机，玩着连连看小游戏。穿过小推车往里走会看到满墙各种颜色的便利贴，红色的蓝色的紫色的黄色的……上面有的写满了字有的画满了画，看到这儿李军想起了恩天曾对他说每张便利贴的后面都有一个温暖的故事，这些故事都需要我们用自己最真诚的心去读。顺着墙再往前看一点儿是个柜台，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制作奶茶的器皿，阿姨正坐在柜台里边对着电脑看电影，看到李军来了忙点了暂停站了起来：

　　“阿姨，来杯盛夏气息，加冰。”李军没有看产品单直接说道。
　　“好嘞，带走还是这里吃啊？”阿姨笑着对李军问道。
　　“嗯……带走吧。”李军看了看天花板犹豫了一会儿。
　　“稍等。”阿姨说完双手便已开始忙碌起来。

　　李军说完走向门口，对着大叔说要一份酸辣粉，微辣，带走。大叔先是应承着说等他打完这局就好，希望李军予以理解一下。

　　多年前两个人每次到这地儿都会来拐角这家奶茶店要一杯奶茶喝一份酸辣粉一起打包带走，然后一起走去河边，坐在地上一块儿吃，明明是一样的酸辣粉却喜欢互相喂着吃，终归是对方碗里的要好吃一些，惹得一些路人直摇头，两个人却是哈哈大笑不以为然。

　　这一次李军还是来到了河边，只是在河边吃酸辣粉喝奶茶的人从彼此两个人变成了孤单的自己一个。虽然天已然变得漆黑，却并不影响李军的此刻的胃口，河道两旁的路灯早早的亮起，河边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微风徐徐的夜晚，甚是舒畅。

　　味道还是以前那个味道，微辣中带着份甜蜜，李军的动作很慢，一口一口慢慢的吃着。光吃酸辣粉是不够的，这要就这‘盛夏气息’一起吃才过瘾。一样一口，任由那酸味儿，辣味儿和冰爽刺激感遍布整个嘴巴，爽到飞起。这边感受要求的是这吃的顺序万万不能搞错的，必须是先一口面再一口奶茶，否则就是另一种陌生的味道了。

　　说是慢慢吃，也不过是十几分钟的事情。李军并没有着急的回去，而是戴上了耳机安静的坐在河边的小石凳上看着河对岸的车水马龙。他此刻有些心事，有些迷了，关于这份记忆他想着去增加一些未曾发生的情节来烘托整体的剧情结构的建立和发展，也想过实实在在的跟着自己的心去记录存档。他想他这篇记录记忆的文章写的完美一些，他想在文字这个地方来弥补当初彼此间的那些遗憾，但不真实的情节又让他觉得这是对自己初衷的一种悲哀。

　　他静静的坐着，任由河边的风吹散他的头发。他的眼睛逐渐的迷离，他的心已经飘散开来，他好像是在问自己也好像是在问李恩天，他说：

　　“这么做可以吗”
　　“可以” “不可以”
　　“你的初衷是什么，你最初的目忘记了吗？”
　　“没有，我一直都记得。”
　　“那这就是一个不该存在的问题。”

　　这是李军近几年生活的常态，好似把整个世界都遗忘，游离在一个看不见的天地中。有时候他会受到些启示，有时候他会觉得更加悲伤。就像小时候捉迷藏，找到了欣喜若狂，找不到就很生气。

　　李军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他就是这样一瞬间心花怒放，一瞬间跌落谷底。他觉得自己病的很重，重到他觉得自己没有病。当然了，这是第二天的事情，像是一个喝醉酒的小孩，心怀恐惧的跌跌撞撞，一路上也不知撞了多少人摔倒过几次，好在现在是回家了。李军并没有深究自己昨天是怎么回来的，对他来说只要记得得到的那个答案就可以了，至于是怎么回来的，几点回来的那是几年前做的事情，如今的他已经习以为常。而对于一件已经是生活常态的事情，人们通常是不会有探究之心的。

　　世界上有很多人觉得自己有病，有的人是真的有病，有的人是觉得自己有病，还有的人是希望自己得病。得病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坏事，有时候得病会让一个人的内心变得富足，让自己生活在朋友亲人的关心之中，即使是穿着病号服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这么说来，也是可以理解那些出了车祸第一时间不是叫救护车而是拍张自拍发朋友圈的那些当事人的心理状况了。没有人是特别的，没有人可以逃避。

　　早上有些小雨，从窗户往下望去，街道上的路面已经被打湿，路上偶尔三三两两撑着伞的行人。李军的起床时间固定不变，下雨天他就喜欢发呆，看着雨滴，看着行人，看着那些各色各样的伞在雨中晃动。没有矫情，没有不安，那种内心的充盈和满足是绝无仅有的，也只有在雨天里才能有这样的感觉。

　　窗户边看久了他也会重新坐在床上，看隔壁楼顶的雨滴和那滴落在窗户顶棚上发出的声响。好似有规律一遍的作响，时而快时而慢，时而欢快时而悲落。别说是一小时的时间，这种境况下哪怕就是一整天，李军也是非常乐意的，在这样的年纪，不知道这是一种朝气的体现的还是预示着朝气的泯灭，李军自己总是觉得年纪越来越大大了，多大，七老八十那么大。

　　一个人心老了，人也就不再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