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梦里画不成的锦书》野沫子

1、第壹章

　　六月的荆州城，总是浸泡在雨水里，雨幕霏霏，水雾仿佛升起的袅袅轻烟，将远方勾勒的朦胧如画。

　　我端坐在窗口，凝着后院那株栀子，被雨水洗了一夜，那叶子绿的浓郁，仿若要滴出水来，几朵纯白的花瓣零星地嵌在中间，大概是昨夜的雨点大，本就不多的花瓣又被打落些许。

　　无端起了怜惜之情，我起身想将那盆花儿移到屋里来，却在门口迎上了阿栀。

　　“阿姐！”

　　她见我，嘴角一弯，眯起的双眼透着灵动，那般清透的光亮像极了栀子花儿的纯白。

　　“阿姐，阿娘说阿紫姑娘昨夜不慎伤了脚，问你今晚不能替阿紫姑娘跳舞？”

　　阿栀的阿娘——锦娘，是这院子的主人。后院的那株栀子，也是她知我喜好请人移栽过来的，她对我的恩情，就算我在回舫阁为她跳一辈子的舞怕是也还不清吧。

　　我对阿栀轻点了点头。

　　“那我去告诉阿娘你答应了？”

　　阿栀见我点头，便又笑了，接着跑了出去。

　　只是脚才踏出门，她却又转头，见我望向她，嬉笑道：“阿娘还说，蓝生公子今日又来了……”

　　说着，她已跑了出去，欢快的笑声回荡在小院里。

　　蓝生，慕容蓝生。

　　脑中映出一抹淡蓝，我呆怔在门口，望着那株栀子，脚终是没有踏出去。

　　夜幕很快垂在了天际。

　　伴着柔软的和声，我舞步翩然，金丝镶边的广袖在我手中婉转成一朵朵艳红的牡丹。众舞女踩着莲步，伴着婉转的琴音逐渐向我聚拢。琴声渐缓，我弯腰后仰，恍惚中，我似回到那些年。梦谷的花儿开的锦簇，我立在花丛中伴着山间的流水起舞，那一刻，天地间只有我一人，遗世而独立。

　　促弦转急，拉回了我的神思。起身时，我看到了慕容蓝生，他依旧着一身淡蓝的锦袍，视线相对的那一刻，我察觉到了他眼中流露的喜爱，不同于其他人眼中的痴迷，那份喜爱中还掺杂着一丝不宜察觉的……珍视。

　　我望地出神，不慎踩错了舞步，毫无防备地跌倒在地。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下一刻，慕容蓝生的脸出现在我的面前，他望着我，眼里满溢着担忧。接着，他竟不管不顾地抱起我，向着小院的方向而去。

　　月色喜人，透过棂窗落在柔软的床榻上，映出残影。

　　室内一片寂静。

　　慕容蓝生小心翼翼地将我放在软榻上，没有说话。

　　借着月光，我看到他的眉头皱着，一瞬不瞬地凝着我，眼里盛着的是担忧，却又似乎是责怪。望着他的表情，我只觉怔然，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沉默。

　　静默中，屋外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锦娘带着郎中来看我的脚，她叫丫鬟点燃了烛火。锦娘似乎十分不喜慕容蓝生，看到他时脸色沉了下来。

　　锦娘独自一人操持着回舫阁，才三十出头，脸颊上就已出现了掩不住的风霜，可从她眉骨间的风韵依旧能看得出她年轻时的风华。对于我的脚伤，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颇怨怪地看了我一眼，嘱咐着让我好生休息，便带着不情愿的慕容蓝生退出了内室。

　　我躺在榻上，双眼凝着灯盏，里面的烛火摇曳，静谧而安详，外面传来锦娘压低的嗓音：

　　“慕容公子，还请您顾虑着姑娘家的名节，阿锦虽是舞姬，但也不能任您这般公然地抱来抱去……”

　　我知锦娘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她一直嘱咐我要我爱惜自己，回舫阁毕竟是风流之地，如果可能的话，她甚至不愿我与回舫阁扯上任何关系。我与她非亲非故，她却是极疼惜我，她希望我以后可以嫁个好人家。我明白她是为我考虑，可是她不明白，在我眼里，回舫阁就是我的家，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守在这儿一辈子，像以前的以前守着梦谷一样。

　　外面再未传出什么声响，就在我以为他们已经离开的时候，却听见慕容蓝生清雅的嗓音。

　　他说：“我会娶阿锦……”

　　认真而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