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妖》月影兰析

6、第二章 倾心(三)

　　当玄亦回到树林里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令自己心碎的一幕。
　　疲累不堪的两人斜靠着同一棵榆树，互相依偎着，似乎已经熟睡。然而，他们的手却是彼此紧握的，握得那样紧，那样牢，像是一刻也不愿分开。
　　——小音，我们一千多年来的感情，竟比不上一个刚认识了几天的宇文轩么？
　　失落顿时充斥着整个心房，玄亦黯然地走至白小音身旁，脱下了身上的外袍，轻轻为她盖上。
　　一千年了，他们已经相识了一千年，也一起生活了一千年！但此刻，他却清楚地感觉到，她就要离开他了！永远地，离开他！
　　“玄亦——”被他的动作惊醒，一直不敢让自己入睡太深的白小音睁开了眼，“你回来啦！”
　　看出她眉宇间的疲累，玄亦宠溺地轻笑，“我知道，你很累了，你快睡吧，这里我来看着！”
　　“可是——”
　　“没事，我已经四周封下了结界，妖王暂时找不到这里的。我们不是都躲过他几百年了么？这次当然也不会例外！难道你不相信我？”
　　“不。”白小音急忙摇头，“玄亦一直是我最信任的大哥！一直都是！”
　　“大哥？”玄亦的心底涌上了一丝苦涩。
　　“你怎么了？”捕捉到他眼底的伤痛，白小音有些错愕，这么多年来，自己从不曾在玄亦的眼中看到过这种神色。
　　“没事。”收敛起眼中的失落，玄亦又是一脸的微笑，“快睡吧！等宇文轩醒了，我们再找个安全的地方，让他好好养伤！”
　　“他的伤很重！”白小音转头，担心地看着一脸疲累苍白的宇文轩，刚才帮他包扎伤口时，那道悚目惊心的伤口，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心悸。
　　“他内功深厚，伤虽重，不过只要有时间调养，很快就会没事的。”
　　“那就好。”稍微放下心口的大石，这时才突然想起，他还一直握着自己的手。
　　不敢再看玄亦眼眸中那抹异样的神色，白小音脸色一红，微微挣扎了一下，没想到，他虽处于昏睡中，但依然紧紧地抓着她的手，似乎一刻也不愿放开。
　　想挣脱他的钳制，却又怕吵醒好不容易睡着的他。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处理，她只能低垂着眼，满脸通红地看着自己的脚。
　　“看来，他很喜欢你！”沉默了良久，玄亦终于开口打破了那份令人窒息的气氛。
　　“玄亦——”白小音的脸更红了，猛得抬起头，却被玄亦探究的眼神给逼得又低下了头。
　　“你呢？”
　　“啊？”玄亦的问句，让她惊愕地抬起了头。
　　“你是不是也有些喜欢他？”
　　“我——我——”她直觉得想否定，可是内心竟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阻止着她，似乎在告诉自己，那是谎言。
　　小音眼中的犹豫清楚地告诉了玄亦答案，玄亦眼中掠过一抹伤痛。
　　她，究终还是喜欢宇文轩的！
　　不然，刚才宇文轩跟妖王打斗时，她不会那么在乎他的生死，在乎到，连自己也不顾！
　　轻闭上眼，玄亦深吸了口气平定自己的心痛，等再次睁开眼时，眼中再也不见痛楚之色，有的只是一片黯黑的沉，沉到令人无法再猜透。
　　“小音，我不反对你找寻自己的幸福！但你一定要记着自己的身份，很多事情，必需要先想清楚——”不待她回答，玄亦站起了身，举步离去，“你睡吧！我在这里守着！”
　　“玄亦——”
　　为什么他离去的背影是那样的落寞？
　　微用了下力，她挣脱了宇文轩的手，追上玄亦的身影。
　　紧紧握住已经空荡的手掌，宇文轩睁开了眼，心痛地看着那道追随玄亦而去的黄色身影。
　　——原来，他那颗刚刚发芽的梦的种子，早已夭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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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亦——”
　　终于追上那道落寞的身影，白小音气喘吁吁地轻拍着胸口。
　　玄亦并没有转身，只是淡淡地道：“你怎么不好好休息？”
　　“我——我觉得你不开心——”
　　他们一起生活了一千年了，不是么？她又怎会不了解他？
　　“我没有不开心！”玄亦握紧了双手，暗自祈祷着，她不要再问任何问题。
　　然而，上苍并没有听到他的祈祷。
　　“玄亦，不要这样啊！你这样，我也会不开心的！”白小音一脸笑容的小步跑到他的面前，“有什么心事，讲出来，我们大家一起分担！每当我不开心的时候，你总是这样告诉我，那这一次我就帮你分担——
　　“你很在乎我的感受？”玄亦抬首，深深望进那双灵动的眼眸，似乎想从中看出点希望。
　　“当然啦！我一直把玄亦当成亲大哥看待！做妹妹的，当然在乎大哥的感受——”
　　“够了——”
　　听着她口中刺耳的大哥，玄亦心痛地闭起双眼。
　　该死心了！
　　是他自己的错，一直把感情深埋在心底，白白浪费了一千年的光阴，浪费了一次又一次他永远和她相守的机会，让心爱的女人，一直把他当成大哥看待！
　　被他脸上的神色吓到，白小音惊白了脸怔怔看着他半晌，一向聪颖的她，似乎隐隐猜到了几分，却又不敢相信！
　　“玄亦——不要这样——我们——我们——”
　　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只能不断地在脑海里找着措词，她不想伤害任何人，真的不想！
　　“如果我说我不愿做你的大哥，你会给我什么答案？”
　　玄亦蓦然睁开了眼，忽然之间想给自己一次机会。
　　一千年了，他应该给自己一次机会，就算结局是惨痛了，他也不应该再错过了！
　　“玄亦——”
　　白小音惨白着脸，后退了一步。
　　为什么，所有的一切忽然之间全乱了？
　　“告诉我，你会给我什么样的答案？”玄亦逼近了她一步，脸上的神色，是她这一千年来从未见过的，有伤，有痛，也有绝望。
　　白小音摇着头，一步步地后退着。
　　他一直是她最信任，最尊重的大哥，他一直是她生命中最亲的亲人！
　　她不想伤害他，真的不想！
　　“不要这样逼她！”
　　身旁忽然跃出一道白色的身影，一把环住白小音的腰，将她带离了玄亦的逼迫。
　　“宇文大哥——”紧紧被拥在那具温暖的胸怀中，白小音原本紧绷的心顿时放松了下来。
　　看着被自己吓到的她，玄亦伤痛地别过脸，“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让自己彻底死心！”
　　为什么他竟到这个时候，才想给自己一个答案？
　　如果他们没有遇上宇文轩，如果，他早点将自己的心意告诉她，也许一切将会改写！
　　“但你不该这样逼她！你明知道她不忍心伤害任何人——”
　　“宇文大哥，有些事，我想还是应该说清楚的！否则，只会将彼此伤得更深！”
　　白小音深吸了口气，终于抬起了头，“玄亦，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你永远都是小音心中最亲的亲人，最信任的大哥。”
　　“我想，我明白了！”玄亦黯然转身离去，落寞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浓密的树林里。
　　“我伤害了他，是么？”白小音低垂下了眼帘，泪水顿时如断线的珍珠一滴滴，滴落在地上。
　　“别哭！”宇文轩心疼地将她拥入怀中，“虽然伤害是难免的，但你这样做，并没有错！否则，以后，他只会伤得更深！”
　　白小音的泪水顿时决堤，埋首在他怀中痛哭失声，“我不想伤害他，真的不想！”
　　“我知道，我都知道！”轻轻抬起她的脸，看着她流泪满面的神情，看着她满目的楚楚可怜，他心疼地拭去她脸上的泪，“别哭，我不喜欢看见你哭！”
　　情不自禁地，他低下了头，轻柔地吻上了她红润的双唇。
　　——小音，这一辈子，我绝不再让你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