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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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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夏夜,温热的风伴着聒噪的蝉鸣让人心情浮躁。
屋外传来的是撕心裂肺的哭泣声。
时嘉坐在床上,平静、毫无情绪地用手帕擦着一个相框,那相框上的女生和她长得不是很像,却和她有着无法分割的血缘亲情。
这是她的异卵双胞胎姐姐时雅。
今天是时雅的忌日,父母特意从外地赶回来以尽哀思。
她将相框放回到屋外的桌子上,一扭头就看到时大庆和周芸各自坐在沙发的两侧,哭的要死要活。
这时,周芸突然抬起头看向了时嘉,一脸哀怨的说道:“今天是你姐姐的忌日,你怎么不悲不痛的?”
时嘉注视着她,低头吐出一句,“既然都去世了,哭还有什么用。”
周芸拧起了眉,一脸震惊的看着时嘉,“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一个冷血无情的女儿,她可是你的姐姐啊,是你最亲的人,你还有没有一点良知?我真是后悔啊……”
“后悔死的不是我?”时嘉声音很平淡,像是在询问她“你今天为什么没有吃饭”一样寻常。
周芸被她的话噎住了,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倒是旁边的时大庆,瞪着眼珠子就窜了起来,“你怎么跟你妈妈说话?”
时嘉吸了口气,“可这话,不就是妈妈说的吗?”
她懒得和她们吵,“我去打工了,你们记得吃饭。”
周芸和时大庆气得蹦高,“大晚上的,你去哪打工,你给我回来!”
“我不打工,你们又不养我,那我不是得饿死?”说完,她直接换好鞋离开了家。
周芸哭得眼睛都肿了,伏在时大庆肩头,“我好想雅儿啊。”
从家里出来,时嘉推着自己的小单车,没有骑,脑子里想过电影似的回忆曾经的事情。
她的姐姐时雅,性格好,学习好,会讨父母喜欢,不像她,天生性子冷,话少,所以父母也是格外偏心。
偏心的程度怎么说呢,一母同胞,但她总觉得自己是外面捡来的。
时大庆和周芸常年在外地打工,一年也不回来几次,她是跟着奶奶长大的,奶奶去世后,就自己一个人生活。
初中的时候,周芸带着时雅带去大城市上学,留时嘉一个人在小城镇里,直到上高中的时候,时雅才回来。
小时候,她也以为是家里条件不好,爸爸妈妈只能选择一个女儿带在身边,时雅是姐姐,自然姐姐优先。
只不过后来时雅意外去世,时嘉这才清楚知道,不是家里条件不好,而是父母根本就不喜欢自己。
“为什么死的不是她”,这句话是她在殡仪馆的时候,偷偷听到的。
那时她只觉得自己小心翼翼维护着的亲情被炸得支离破碎,从小把自己扔给奶奶,穿的衣服都是时雅不爱穿的以及吃冰激凌她都要看着姐姐,求着姐姐尝一口。
这都是有原因的。
要说恨时雅吗?有时候也恨,年少无知的时候也曾有过邪恶的想法,要是姐姐不在父母会不会疼她一点点?
但是父母偏心,姐姐却给了她很多温暖和保护。
所以在亲情面前,那点恨只能算作嫉妒。
时雅的死是意外,车祸,姐姐的死带走了这个家,也带走了施舍给她的仅有的一点亲情。
时嘉思绪收回,骑车过了马路。
路过一个灯光微弱的巷子口,从传来几声刺耳的嚎叫。
一个黑影从里面走了出来,由昏转明,时嘉看到了那个少年。
只不过对方横冲直撞的,看到她的时车子已经到了他的近前,可他侧身一跃便躲了过去,可车上的时嘉偏没那么幸运,直接倒在了马路牙子上!
少年看了她一眼,没扶她,因为巷子口走进了十几个穿着三中校服的学生,手里还拿着棍子,趾高气扬的。
时嘉乖巧的坐在马路牙子上,正在目睹一场1V10几的正面battle。
电视里演的开瓢、断腿、血肉模糊的场面并没有出现,但是少年却占了上风,愣是没碰到他一根手指头。
他抓住朝他挥过来的棍子,抬脚就把那人踹了个四脚朝天,抢过棍子来甩在了另一人的身上,接着一个勾拳打得另一个人身子转了一百八十度。
没几秒就就解决了排头兵,后面人有些发怵,犹豫不前。
看了几分钟的打架现场,以少年的绝对胜利而结束,十几个学生躺在地上叽里呱啦的乱叫。
这是个高手!
大佬!
少年弯腰捡起自己的外套拍了拍灰尘,眼皮一掀发现了这还有一观众!
他的目光落到时嘉的小腿上,膝盖磕破了皮,流了点血,“还能起来吗?”
时嘉强撑着胳膊,站了起来,因为重心不稳而摇晃了一下,男生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他还没说话,远处又跑过来一个男生,跨过地上打滚的人,喊道:“宇哥,没事吧。”
被称作宇哥的男生淡淡的拿眼皮掀了他一眼,冷冷道:“你特么怎么不等明天早晨吃完早点来呢?这帮人交给你了!”
然后他就把扶起时嘉的小自行车,拍了拍后座,“坐上来。”
“啊?”时嘉愣愣的看着他,一直没反应过来。
他眉心微拧,带着丝丝不耐,“还是我抱你坐上来?”
“……那多麻烦啊,我自己来。”
她乖巧的坐到了后座上,大佬骑着车,从巷子口离开。
粉嫩嫩的小车上坐着个高大帅气的暴躁少年,那双长腿有些无处施展,费力的往前蹬。
微风轻抚,林宴目瞪口呆的看着这违和的画面,愣是在原地站了好几分钟。
时嘉抓着一点点后车架子,去哪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啊。
秦宇骑车速度很快,好几次突然刹车她都没控制住,撞在他坚硬的后背上,磕的鼻梁子生疼。
终于在磕了第三次之后,少年刹了车,时嘉顺势跳了下来,准备问问他到底会不会骑车。
但少年冷冰冰的目光看了过来,她的话就咽进喉咙里,不敢说话了。
他看到她红红的小鼻头,也没说什么,“进去吧。”
时嘉抬头看了一眼,才发觉大佬这是带她来了医院!
伤口还挺深得,消了毒后缝了几针,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的。
秦宇交了钱拿了药,领着一直乖巧如小猫的时嘉离开医院,像极了家长带孩子来看病。
只不过他一句废话都没说,时嘉像个小跟屁虫似的,人家指哪打哪。
他招手拦了辆出租车,时嘉的车是可以折叠的,所以放到了后备箱内,等时嘉上了车后,低沉的声音说道:“三中,秦宇。”
时嘉咽了口唾沫,看着他。
大佬都是那么惜字如金的吗?
那她要不要在临走之前说点什么,才会显得不那么白痴?
“三中,时嘉。”
但是大佬好像并不是要互相作自我介绍的意思,所以把她这句话晾在了那,转头撂下张钞票和司机说道:“把她送回家,谢谢您。”
汽车发动,时嘉和司机说了自己的住处,车窗还没落下,便又听到站在车外的男生喊了句,“小眼镜!”
时嘉转眸,见他递过来一个塑料袋,说道:“把药拿着。”
她顺手接过来,没说话汽车就开走了。
从车外吹进来的风很舒服,时嘉摘下眼镜,露出一双清明好看的眼睛,用衣角擦了擦镜框,重新戴上。
其实她不是近视的,只不过戴上眼镜会显得文静一点,这样不会让人太看清她眸子里的情绪。
而且会掩盖住一些她的长相,她太惊艳了,明明才十七岁却好看的让女生都觉得艳羡。
她不想在学校被人关注太多,只想默默无闻。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爱美之心已经很重了,可时嘉却每天都在想着怎么样才能更普通一点。
时嘉垂眸看着袋子里的药,暗暗出神。
出租车停在一个老式旧小区,楼不高也都泛了黄,声控灯只是一个摆设,还阴暗潮湿,没有电梯,只能徒步爬上去。
这个点,时大庆和周芸应该已经睡了,她打开门,准备悄悄的回房间休息,谁知沙发上还坐着两个人,幽暗的灯光一照,像两个人偶似的,吓人。
时嘉微微拧眉,“爸妈,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不睡?”
时大庆见时嘉回来,原本稳定的情绪突然暴躁起来,“你还回来干什么?你怎么不住在外面?”
周芸拍了下桌子,火冒三丈的站起来,“说,你是不是和哪个男生瞎鬼混去了?你还有没有一点廉耻心,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她抬起头,情绪未变,“我说了我晚上要打工。”
“打工要这么晚才回家吗?”
“妈,我腿伤了,去了趟医院。”
“……”
周芸的目光移到时嘉裙子下,左小腿包裹着纱布,没有了刚才的强势,但嘴仍不饶人,“这么晚出门,你不受伤谁受伤?”
时嘉没回应她的话,长这么大,挨打都是经常事,这种程度已经让她的内心起不了什么波澜了。
“我困了,回去睡了。”
父母对视了一眼,明明准备了一晚上准备骂她的话,都被她的态度以及受伤给拒绝了,憋屈的只能回房间睡觉。
第二天一早,时大庆和周芸就收拾东西,赶火车离开了。
今天她请了假,没去上课,但在家待的憋闷,所以溜达到了学校附近的书店。
这个时间放学没多久,店里还有买书的几个同学,她们正小声谈论着一些八卦。
“高三六班的新转来的那个秦宇什么来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