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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8 ...

  •   五

      我,许留轩,自认为一辈子——好吧,其实是我活着的这二十几年来——从来没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
      至少要我说,那位站在我面前的仁兄,我跟他没夺妻杀子之仇。
      眼镜上都是水,头发一缕缕的向下流水,冰凉的上衣贴在我的皮肤上。我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喷嚏。
      我对面的那个人说:“你这个混蛋!”
      小王在高声喊:“喂喂,你!干嘛呢!”
      摘下眼镜在裤子上蹭了蹭,我抬头,正看到小王伙同几个小伙子拉住那个行凶犯,并夺下了他手里想要用来二次行凶的搪瓷杯子。我打个寒战,一是冷的,二是因为我忽然想到就凭着这小子跟我有深仇大恨的架势,要是小王过来的晩,指不定他再给来我一下子,我脑袋不就成血瓢了?
      仔细看看,这个人长的还挺面熟。我灵光一闪:“你是那天那个歌手!”
      确实是那个小男生。只是他双眼通红青筋暴突,全然没了那个晚上那种淡然的感觉:“你个死黑客!混蛋!混蛋!”
      我一怔。做我们这行的要的就是隐秘,这孩子竟然知道我是黑客?我拉开背后的包间门:“小王,带他进来。”
      四人座的包间里就我一个人。小王和另外一个小伙子把那个男生拽进来,小小的包间就挤满了人。
      “李子你先把这小子摁住,我去给许哥拿条毛巾。”小王叮嘱了一声就先出去了,剩下的小伙子五大三粗的把那男生往作为上一压:“老实点!”
      我有点想笑,怎么感觉跟审犯人似的?

      戴过眼镜的人都知道其实戴眼镜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尤其是下雨的时候,不戴眼镜吧,看不清路;戴上吧……还是看不清路。
      我就有一种刚从雨里浇出来的感觉。
      摘下眼镜在裤子上慢慢擦,那男生兀自骂着,不过显然不是个从小骂人的主,比不上我这种从小胡同里长大的皮猴。我的京骂粗口不是吹,全中国能骂过我的除了我妈,没有二人。
      当然我不会骂回去,我闲着没事欺负一个孩子干嘛。
      小王拿了毛巾来,我把眼镜放在一边擦头发。
      男生骂了一阵见我这个当事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就不吱声了。我慢悠悠的擦着头发:“你叫什么名字?”
      他又来了精神:“你个死黑客!你盗我的号!”
      “什么?”我啼笑皆非,“你什么号?银行账号?”
      “凤舞龙腾!我的114级的极品刺客!你装什么傻?”
      “诶?”我的脑子里迅速的闪过些什么,擦头发的手一顿。
      那孩子一看我的反应,立马又像打了鸡血似的窜了起来:“想起来了吧!你个死黑客!那天晚上我都听见了,他说你黑人家,”他指着小王,“然后你跟我说话,那天以后我上,就上不去了!”
      我戴上眼镜眯起眼睛,终于辨认出原来这孩子就是那天晚上我扯了几句淡的小刺客——我说怎么在酒吧看见他的时候就觉得有点面熟呢。
      眼看他又要动手,小王和李子又立马把他摁住。
      他喘着粗气瞪我,像要把我生吞活剥。
      真是个欠调教的,一点都不知道冷静。
      我说:“你号不是我盗的。”
      我哪那么贱。要盗也是盗银行账号的密码,一个破网游号,能值多少钱。
      他不说话,只是“哼”一声,明摆着不相信。
      我问他:“你叫什么?”
      他斜眼看我,讥讽的说:“怎么?还要杀我灭口不成?”
      我的主啊,这孩子有被害妄想症不成?
      我有点无奈:“这样吧,你怎么才能相信不是我盗的?”
      他说:“你把号还给我!——要是卖了,就把钱给我!”
      我晕了,他考虑还真全面。我说:“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没盗你的号。这么的吧,我帮你把号找回来,好不好?”
      他说:“我看你是卖了吧!别在这装了,你们黑客没一个好东西!”
      于是,我突然想改行做红客……

      六

      苏子简,也就是那个小屁孩,最后还是同意我给他把号盗回来。
      李子押着他坐在我旁边看我的手在键盘上翻飞着,小王毕竟是网管,不能老是跟在我旁边。
      我一边编写木马程序一边斜眼看他,那孩子自始至终都抿着嘴,苍白着一张小脸,死死盯着电脑屏幕。
      面对电脑时间长了腰酸背痛。我眼睛脖子都疼的不行,不敢说话,不敢抽烟,好不容易等密码刷出来。
      拿着新密码登入游戏,顺利的看到114级的小刺客站在长安城的大街上。
      小刺客光着屁股。
      我不敢往旁边看,点开包裹栏,里面空空如也。
      再点开宠物栏,那匹威风的赤兔马也没了。
      我控制着穿裤衩背心的小刺客跑到仓库管理员那里——还好,仓库是设了密码的,里面的东西该在的都在。
      只是帅气的刺客顶级装备没了,顶级匕首没了,顶级宠物没了。
      我的冷汗“唰”一下冒出来了。
      哪个缺德兄弟干的,奶奶的,出手还真快。
      斟酌了一下,我转过头去看苏子简:“你的装备没了。”
      他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字:“我——看——见——了!”
      我摊摊手:“号我给你盗回来了——”
      他“嚯”的站起来:“你把我的装备卖了多少钱?!”
      真是老虎不发威当我是hellokitty,我也站起来,睥睨他:“你的号不是老子盗的,老子看你可怜才给你盗回来,别不知好歹!就你这破号,要多少我没有?犯得着跟你一小屁孩较真?老子有那个美国时间不如去盗银行账号!”
      他的号连着那身装备顶多也就值一千多块,看过我的技术以后对于我会不会看上这样的号,我们心知肚明。
      果然,苏子简不再说话,咬着嘴唇可怜巴巴的站在那里。
      我们相对无言的站了10分钟,我终于受不了了:“我败给你了。号真不是我盗的——”
      “我知道不是你盗的。”他忽然打断我。
      “……哦。”这别扭小孩。
      他低下头,忽然打开包厢门走了出去。
      走廊上的风吹进来,我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七

      追出去看,他果然窝在网吧外面,偎着一根电线杆子在小声的哭。
      天已经很晚了,我掏出手机来看,是凌晨一点。这个网吧的地儿偏,到这个点别说出租车,连路灯都没有。
      我走过去拍他的肩膀:“喂。”
      他动了一下,恶狠狠的说:“干吗?”
      活像我欠了他二百万。
      可是我这人就是天生欠抽,我说:“天这么晚了,我你住哪?我送你回去吧。”
      他没说话,肚子却突然叫起来,咕噜噜的响。
      北京的秋天一入夜就特别冷,我冻得直哆嗦,说:“你要是不想回家,就先跟我走吧。”
      我感觉黑暗里他向我投来一记眼刀。

      回家,开门,开灯。桔黄色的灯光暖暖的照在身上。
      我扭头冲着屋门外的一片黑暗:“喂,进来吧。”
      苏子简磨磨唧唧的进门。
      还是屋里暖和。我趿拉着拖鞋跑进浴室:“厨房的冰箱里有中午的剩饭,你要是不嫌弃就放到微波炉里转两圈。”
      洗完澡换了衣服出来,发现苏子简已经趴在沙发上睡着了。桌子上放着吃的干干净净的碗。
      我突然觉得这孩子挺可爱的。
      妈的,我果然像睢远一样堕落了。

      第二天我还没醒,苏子简就“哐哐”砸我房门。
      我迷瞪着眼开门,哑着嗓子问:“干嘛?”
      他说:“我怎么会在这?”
      这不废话么。我说:“你昨天吃完饭就睡着了,难道我还能把你扔出去?”
      苏子简说:“哦……那我以后就住你这了。”
      我忽然清醒了:“啥?”
      他凶巴巴的说:“虽然你没有造成我的物质损失,但是你让我蒙受了精神损失,当然要补偿我!”
      这什么歪理啊,我正想反驳他,他嘴倒是很快:“我拿了你挂在门厅的钥匙,你就是不让我住也由不得你了。反正你这房间这么多。”
      他一推我,顺手关上房门,“蹬蹬蹬”的跑下楼。我被关在自己的房间里,目瞪口呆。

      八

      我一向自认为自己是害虫,却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虫外有虫,跟苏子简比起来,我简直就是一只善良可爱的小蜜蜂。
      和苏子简在一起住了一个星期,我深刻的认识到了什么才叫做社会主义的蛀虫渣滓败类糟粕,丫已经不能不称之为人了,于是我一直在考虑是否要打电话去中科院问问神七是不是在返航的时候从宇宙里带了什么名叫苏子简的不明飞行物回来。

      苏子简见钱不要命。他大学肄业,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跑出去工作,连轴转到晚上10点。回来以后不睡觉霸着我的小电玩凤舞龙腾,穿着从系统商店买来的难看装备的小刺客光着脚丫子满地跑,看见我还特地停下来,苏子简哼一声,从系统表情面板里调出个表情来,屏幕上的小刺客就冲着我竖中指。
      我打算等哪天得闲黑了做游戏的破公司。
      他经常说:“要不是我那一身极品装备没了,这号连着那身衣服少说也得卖上两三千。”说完就拿眼斜我,仿似他的极品衣服匕首还有赤兔马都是我张着嘴给他吞下去了。
      我说:“您这么爱钱,怎么不去抢银行?”
      他说:“抢银行哪有压榨你来得舒坦。”

      当然我也知道苏子简骨子里是好人。我知道他有一个生病的妹妹,每月的医疗费贵的吓死人——咳咳,当然是指我这样的人。
      苏子简原本打算卖了网游号来付房租,结果让某黑客搅黄了,结果他的号下降了不止一个档次,原本可以付两三个月房租的现在卖了只能付一个月房租。
      傻啦吧唧的我,许留轩,就是他绝路上的救星——俗称冤大头。

      许留轩,男,二十六岁,某大学外科医学本科毕业,现为某黑客论坛斑竹,兼职网络程序员,每月月薪两千至八千元不等,有住房一套。
      苏子简,男,十九岁,大学肄业,在多家饭店兼职服务员,酒吧“夜上浓妆”驻场歌手,父母双亡,家中有一个患病的妹妹。现居住于某许姓人家,人生格言:想尽一切办法捞钱,想尽一切办法省钱。
      许留轩,苏子简,其实就是两只害虫。
      当然有的时候他们并不承认。
      许留轩认为苏子简这样的孩子简直可以去做实力派演员了……妈的,真他妈比牛皮糖都剽悍。
      而且一直到现在,许留轩都对他们俩的关系感到诡异:……怎么突然,就成恋人了呢?
      这个狗血的琼瑶的一点都不搞笑的桥段梦寻千古香你丫都敢写?你个老小子比苏子简还不要脸。

      苏子简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留轩,你教我怎么在局域网做ARP攻击吧。”
      许留轩一脸胡茬挥舞着鸡爪子对着自己的破电脑指手画脚:“没空。”
      苏子简:“你说啥?”
      许留轩:“苏大爷我求求您了,上次教您编病毒,编出来的病毒搞的我硬盘全是坏道还怎么杀都杀不掉,您,您就消停会吧……”
      苏子简:“姓许的,我让你教是看的起你!别给脸不要脸!”
      许留轩跳起来跑到门口,笑嘻嘻的看他:“您的脸还是自己留着吧,我可不想成二皮脸。”
      “滚!”一个枕头砸到迅速合拢的门上。

      以上,小许和小苏的幸福生活……啊不,是两只虫子的幸福生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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