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柳月心》心间月

58、第 58 章

　　再转身，柳心已泪如雨下。她终于知道自己的心墙被岳朗推到了，可是岳朗却离开了。这是一段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的恋情，开始的时候她不知道怎么开始，当她终于认清了自己的真心，却被告知没有了希望。柳心蹲在地上，哭的肩背抽搐，岳朗不喜欢自己了，就在自己明确知道已经喜欢上他的时候。从小时候见岳朗第一面，那就是自己心里的月亮，一年又一年，月亮变成了一道悬在心上的月光，那是自己只能仰望不能靠近的月光。可是她的出身，她的经历，总会让她在那道月光下自惭形秽，她用胆怯卑微的内心仰望那道月光，用所剩不多的自尊在月光面前留下自己倔强的身影。有一天，当月光靠近，她想起了自己的卑微，她本能的后退，害怕在皎洁的月光照耀下自己最后溃不成军。为了不受伤害，强烈的自尊让她将自己卑微的内心包裹进一个坚硬的壳里，她以为自己这样就可以无坚不摧，蒋诺的提醒迎面抛出时，她认为自己的盔甲还足以防卫，只是她也没想到，日日月月，点点滴滴，温暖的月光一点一点渗进自己的硬壳里，在硬壳已经裂痕斑斑，即将裂开时，岳朗母亲的警告已经让她不足以抵挡，那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硬壳已被那道月光“腐蚀”的有多可怕，不知不觉中，她充满期待地渴望与他相见，她喜悦的倾听着来自月光一厢情愿的“情话”，她满怀幸福的享受来自月光的安慰和保护，甚至那天晚上那个措手不及的吻也让她反复回味。可是啊，一切本该快乐完美的新年，他的新年祝福成为过去与将来的休止符，她的心壳轰然倒塌的那一刻，她才知道，她有多么热爱这道月光，那是早已取代自己的防卫硬壳镌刻在心上的印记。可惜自己明白的太迟，月光在自己的负隅顽抗下慢慢失掉了勇气，他告诉自己不再孤独的照耀一个人，月光走了，而她没有了外壳保卫的心陷入无尽的黑暗。她多想鼓起勇气挽留那道月光，可是她又有何理由挽留，要用什么方式挽留？月光想驻足停留的时候，她本能的抗拒，月光要走了，她告诉他，“别走，我需要你。”这算什么，自己都不能相信的理由，何况岳朗，说出来倒让她更像一个在台上自说自话的小丑，没有了硬壳保卫的心本就卑微脆弱，何苦还要让它再低到尘埃里去。柳心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寒冷的冬夜哭了多久，直到梁石走过来将她扶起，她用抽泣的哭音一字一停的告诉梁石，“石……头……哥……，我……心里……的……月光……走了，他……再也……不……回……来啦。”梁石心里一沉，他沉痛的意识到，姑娘的心墙终于倒了，终究没等到自己推到的那天。他身心俱伤却又满眼心疼的拍着柳心的后背安慰，“柳柳不哭，哥带你回家。”
　　万物复苏的春天来了，阳光越来越暖和，云上村外大山上背阴处的积雪开始融化，杨柳树的青叶也冒出来，远看轻盈盈的一片新绿，走近看，刚冒出来的小树叶新鲜油亮。等到春风吹绿了山里的沟沟壑壑，在梁青霞一再的要求下，柳心和梁石将她送回了云上村。柳心想，也许云上村的春风自带疗愈功能，回到从小生活的地方，心情就像山坡上小鸟的鸣叫那般愉悦。肢体感觉就像从石缝里钻出来的野草那样拼命伸展，这真是一个处处有惊喜的季节，柳心和梁石小时候玩得杨柳哨，在现在云上村的孩子嘴中依旧被“嘟嘟呜呜”的吹响，村外野地里的桃花的花苞刚刚绽放，远看像一团绯红的云。梁石开车路过时，柳心下去折了两支花苞还未完全开的枝条，对梁石说，“我把他带回去，像小时候那样插在灌满水的玻璃瓶中，每天早晨起床，它就会告诉我春天的讯息，等到它开始凋零的时候，我就知道春天快要走了，好让自己有心理准备。”梁石只是说“柳柳，你知道吗？我有时候特别希望我们能永远留在云上村，那样你就只有春天来了，桃花开了的喜悦和桃花落了的伤感，简单纯粹。” 柳心却幽幽地说，“石头哥，我们总要长大的，云上村的桃花年年一样开，可是人却已不是曾经的人。”只有梁石心里最清楚，自从那天晚上在小区外将柳心带回家之后，眼前的柳柳已非过去的柳柳，她的心里有了一个不知道何时能等来的人，而他注定了只能在她的心外徘徊，可是他却不想就此放弃，以前他盼着能推倒柳心的心墙，现在他依旧在等，他盼着能迈进姑娘的心门，等多久都没有关系。日子还像以前一般流过，可是一切似乎已经不再一样。柳心恪守着岳氏员工的职责，也恪守着岳朗希望中朋友的样子，他们见面问好，他们工作节奏紧凑，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上下级，是同事，另外还有那么一点点朋友情谊。
　　蒋诺来岳朗办公室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柳心不想去注意，可是每次她高跟鞋敲击地面发出的声响，听在柳心耳里，仿佛踩在她的心上。今天又是个加班夜，柳心全副身心的在电脑跟前做着明天岳朗开会要用的PPT，40多页她完全做完后，在椅背上大大伸了伸懒腰，给岳朗发送完电子邮件，这是他们工作最常用的联系方式，岳朗看到电子邮件提示，看了看表，已经深夜十点多，他的心一阵揪紧。加班，电子邮件，这是他唯一知道她身在何处的方式。这一段时间以来，他装作漠不关心，他全身心的投入工作，他放任蒋诺在他身边转悠，因为他根本就不在乎身边的人是谁，除了工作就是柳心，他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他想看出她是否有一点波动的蛛丝马迹，可是他还是失望了。深夜传来的邮件，他身心剧痛，他终是放不下自己对她的怜惜和心痛。鬼使神差的岳朗从公寓出来，开车到了柳心下班坐公交的站牌，可是一个人也没有的站牌下空空荡荡，岳朗不由失笑，是自己忘记了时间，最后一班公交车已经走掉，柳心现在估计已经被梁石接走了吧。失神的岳朗发动车子，想到前面路口掉头，原路返回。耳边做梦一般响起一个声音“岳朗，你怎么在这里？”岳朗猛然抬头，熟悉的面容，朝思暮想的人就那样神奇的站在面前。岳朗结巴“我……”还没想到说什么，柳心已经打开车门，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天太晚了，我等了好久都打不到车，你送我回去吧。”岳朗说“好。”再看旁边的柳心，正在鼓着腮帮子深呼吸。好像鼓足勇气，柳心问岳朗“听王秘书说你这两天要到欧洲出差。要很久吗？”岳朗说“一个月吧，那边的工厂有一些问题，我过去处理一下。”柳心担心的问，“是因为恐怖袭击，工人受伤的事儿吗？”岳朗点头。柳心扭头看着岳朗，认真的说“岳朗，你要小心，注意安全。”岳朗笑，“我又不是去上战场，不用这么紧张，倒是你，一个月老板不在身边，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不用再像今天这样加班到深夜。”柳心小声咕哝，“我很喜欢加班。”岳朗问“柳柳，你说什么。”柳心用岳朗能听见的声音回答“没什么。”再次叮嘱岳朗，“你一定一定要注意安全。我提前祝你一路顺风。”
　　到了小区门口，柳心下车，准备离开时，岳朗问她“柳柳，我一直很好奇，你喜欢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你有喜欢的人吗？”柳心笑着很肯定的说“喜欢过，过去现在一直喜欢。”岳朗好奇的问“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呢？”“我不敢，岳朗，你知道吗，我内心一直是一个很胆怯的人，我怕说了，他就彻底不见了，因为我的不小心，他已经从我心里走丢了一次。”岳朗了然，故作大度的答一句“原来是这样啊。”柳心转身要走，又停下看着岳朗说“岳朗，虽然我很胆小，可是我也挺不甘心就这样什么也不说的放弃。等你这次从欧洲出差回来，我告诉你他是谁好不好？”岳朗突然觉得声音发涩，还是勉强出声，“好。柳柳，我想知道他是身边的人吗？”柳心眼睛认真看着岳朗，肯定的说“是，离我很近很近。”岳朗喉咙发黏，勉强开口，“早点回去休息吧，一个月后，我等着你告诉我答案。作为好朋友，我应该提前祝福你的，是吧？”柳心笑着说“等你知道他是谁了，再祝福吧。”岳朗忽然觉得柳心这句话有种幸福的炫耀，他觉得自己嫉妒的要命。可表面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跟柳心道别。柳心忽然豁然开朗，在这个春风拂面的深夜，如果用一句话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她想起上学时学的一篇小说名字，《春风沉醉的晚上》。今天，她终于鼓足勇气，对这岳朗说出了自己的心意。可是岳朗却不能像柳心那般愉悦，她看见柳心笑着对自己肯定的回答，他的心在一截一截的下沉，这个人其实不用等到一个月后，他早已猜到是梁石无疑，过去现在一直喜欢着，距离自己很近很近，如此喜欢却不敢轻易开口，这到底是爱的有多深，才会谨慎的如此小心翼翼。岳朗的内心苦涩而疼痛，看来，柳心真的要离自己远去了，不管自己有多么心不甘情不愿，他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笑着成全她，这算是自己送给她最后的礼物。那毕竟是自己心里深爱的姑娘，看着她能幸福也算是自己深爱的情谊吧，可是这种心痛却让岳朗这个七尺男儿，独自开车行驶在深夜空旷的马路上，流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