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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研华阁 ...

  •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宋都繁华,自古如此。
      燕立国已逾百年,百业俱兴,民生和乐;百姓休养生息,共享这盛世繁华、安定富强。
      常言道:盛极必衰,果不其然。
      如此一段故事便生在此时,引得后世多少痴男怨女慨叹,多少文人墨士挥笔鉴史,又有一大堆史学儒者的唾沫星子飞扬其中,林林总总成了一盘大杂烩,尝来味道却也不错,故记下此篇,名曰:悲回风。

      宋都有三大坊市,东市多为平民百姓,往来皆是柴米油盐、布帛药医之所;西市多是文人小户,十里长街常飘广袖墨香;北市俱为世家贵族,重重府门之内是寻常百姓永远无法见识的繁华奢侈。
      而北市以南,则是宋都最大的贸易场所;前朝隔绝住户与坊市的墙柝早已拆除,其间勾栏瓦舍彻夜不息,各行奇巧应有尽有。

      宋都繁华,自是到了最为鼎盛之时。
      北市研华阁自燕立国时建,如今已有百年,掌柜传了四代却仍是本朝第一雅贵清宜之所;居于三市交汇之处,背靠皇城,往来之人参差难辨,但人们提起宋都也必然会想到这座备受了历代燕朝天子喜爱的酒楼。

      “谨之兄,请!”
      “追远兄,请先!”
      两个弱冠青年缓步走到研华阁门前,俱是一身青衣长袍,衣袂飘飘兼得一派有理有度的仕子形象;这番对话随之而出,倒惹得旁人频频侧目,应是觉得这位仕子的举动颇有些可爱有趣。

      不过话语刚落,两人不约而同地抚掌而笑,同时挥袖进入。
      “韩五啊韩五!亏得我还担心你这几年上青阳山跟着山曲居士学了学问,也会变得和那些名流文士一般风度翩翩,气质不凡呢;我们这些泼皮猴子再也入不了你这宋都第一才子的眼了。”
      感叹过后,其中一人摇着手中折扇凑近那另一名青年耳边笑道:“哈哈哈,不过我私下以为他们无趣至极,你可别与我爹说起这话!”

      “小坠子过谦了!”
      “我也以为你在府里关了三年,世叔应是把你调教成那般世家公子的模样,沉稳有度不落面子才会放你出来。”
      青年嘴角微杨,应是有些愉悦。
      那眉眼之间蕴着几分清澈的稚气,让人一眼看来不禁有了几分暖意;既不是那般英武俊俏也不是那般唇红齿白的模样,但那浑身的气度却弥补了不足,总归是有几分惹人注目的。

      同行的人合了扇子,拍了拍自己这好友的肩,有些无奈道:“好了!好不容易等你回来,你我二人又是初心未改,仍是这般志同道合;所谓物以类聚则可狼狈为奸,哈哈!如今风云际会不妨上楼把酒畅谈,晚些时候我再带你四处逛逛,合计一下该怎么度过这漫漫长夜。”

      “知我者,追远也!”

      上楼来,两人临窗而坐,酒至半酣正是兴盛之时,临街之下却突起一场喧闹,闯入了两人之耳。
      “贱民!”
      马上的侍从挥鞭而下,那被打到的人立时衣衫乍裂,显现出一道血口;皮肉翻卷,鲜血淋漓濡湿了身上的衣裳。

      “贱民!”
      “再看挖了你的狗眼!”
      那侍从一边继续鞭打,一边声色俱厉地辱骂着马下穿着灰褐色粗布麻衣瑟瑟发抖的人。

      繁华之都,天子脚下;竟有这般目无王法,随意鞭笞无辜百姓之事!

      站在窗前的两人神色间都有些不愉,却并未贸然出手。
      抬眼望向那侍从后面的红衣少年;这少年眉宇间有些不甚明显的戾气,看着自己的侍从这般行事,眼里却只有一片高贵的漠然。

      观其面貌,不过堪堪束发之龄;皎如明月,灿若春花,正是最好的年华,

      “走了,卫三!”
      少年对身前打人的侍从发话,许是还未变声,清亮中带了几丝沙哑。
      “小公子请留步!”
      “这宋都之内,闹市之中,伤人之后,总该有所解释吧?”

      少年回头瞟了一眼说话的人,并未回答,扬鞭欲走。
      那说话的青年却骤然上前,拦住了正准备离去的少年。

      “大胆!”
      一声嘶鸣,若非少年及时勒马,恐怕那青年早已葬身马蹄之下;少年身侧的侍从们也纷纷拔剑,呵斥着这位不知死活的拦路人。
      少年抬手,制止了侍从们的动作,稍稍打马,拉紧了手上的缰绳,才将有些暴躁不安的坐骑安抚下来。

      “世人生来自分高低贵贱,士农工商皆有其序。”
      “若安分,便可享一世平安;若如他这般大胆无知,横死街边也不过是咎由自取。蝼蚁若不知贵贱,不过是白活于世!我如何处事,用不着你假惺惺地在此出头。”

      “别让我再看见你,傻子!”
      从未听过这番论调,也从来没有被人叫做傻子的韩谨之被这少年说得有些怔愣,等回过神来时,少年及一干仆从早已不知去向;围拢的人潮也散去许久了,只有身旁的好友还持扇等在一旁,对他这副反应已是习以为常。

      刚入帝都就遇到此事,韩五的心中添了些担忧。
      百年安宁,似乎也有些不良风气渐渐滋生,暗藏在这盛世繁华之下;若任之不理,定会渐渐蚕食这份繁华与安定。想到如若贵族长期如此,民心也必然渐渐流失;韩五不由得长叹一声,久归的心情也少了几分雀跃。

      “看那侍从的服侍,应该是长公主府上…不过也没有听过长公主府上有这般年纪的少年公子,嗯,若从他们来的方向看,许是宫里的贵人。”
      刚一回头,就见好友摇摇头,一手摸着下巴抬眼四处张望着,仿若不经意的闲谈般说出了这个推测。

      果真是:知我者,追远也!

      “嗯!”
      虽那份担忧还在,韩五却也不便多问;与好友同游畅饮一日后,就各自分别回家。
      离都这些年,未料这座都城的变化竟如此之大;旧地重游别有滋味,回府又胡乱地诌了几句诗,韩五才洗漱睡下。

      临睡之前,韩谨之又想到此番回来父亲已嘱意让他入仕,心中除了期许之外凭空生出些其他的感慨;胸中纵有万千沟壑,面对着这毫无头绪的未来却不知道从哪里入手。
      忆起小时所见的诸多官场往来,还有自己入学时的雄心壮志,更觉前路漫漫。
      所幸他素来性子是个洒脱温和的,也从不钻牛角尖,这番愁绪交加之下竟也缓缓睡去,丝毫没有那些文人的忧虑伤时之感;只想着万事等它到了跟前再慢慢去想,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所谓不可强求,水到渠成或是此理。

      不过几日,这宋都里的权贵们都知晓北街尽头那户人家的公子回来了;听说是在山曲居士那里学成归来,韩老先生已经属意其参加今年的科举考试,为官入仕。
      家族里还有待嫁女的,也纷纷打听媒人,想要问问这位的婚配情况。

      韩家几代清流,是辅燕立国以来唯一幸存的望族,韩氏家规有训:每代只允一人为官,其余子弟皆不可从商入仕,不可嫁娶钟鼎之家。
      故而每代韩家子弟,英才艳艳者众,却唯有一人可杨名宦达于天下;韩氏出过宰相,亦受封过国公。及至本代,韩氏家主也就是韩五的父亲,除了赋闲在家时饮清茶之外,还有一个广为人知的身份——三朝太傅,辅国元老!

      韩家子不为富商,韩家女不嫁显宦,却自有其安定幸福之所;到了韩五这一代,上代的叔伯们早已分散至各地,仅仅留下宋都嫡支,所以族里的人也不算太多。
      本着富贵荣华的细水长流,防范着树倒猢狲散的结果,韩家如今确定的家主继承人自是受到各方关注的;正值皇储未定之时,故而这片风云也愈加诡异难辨。

      韩父曾在朝上立储之声最盛时被召入宫,那时年逾不惑的天子满脸惆怅,对着自己的老师感叹:皇家六子,长子性情暴虐,次子行事莽撞,连皇后的嫡子也暴戾轻浮,剩下的几个又都年幼,怎能让人确立储君之位。
      那时韩父已辞官赋闲,听到天子这般说,只得恭敬劝慰道:“人之性情,生来向善;所谓性难变转,不过后天之教。若言资质,吾皇六子皆佳,若得引导,必是珪璋特达。”
      接着又倒了些苦水,说自己年近耳顺,身体日益憔悴,行思糊涂;唯恐有朝一日闭了眼,再也看不到这锦绣江山……师徒两人相视而泣,感叹了一番时光易逝、逝者难追,天子也就熄了想要他重归朝堂的心思。

      三载春秋,皇后母族日盛,朝臣纷纷奏请立嫡子为储君。
      直到两年前,正式册了皇后嫡子赵桓为太子,启韩公为太子师,授金印。

      研华阁酣饮第二日,早朝未过,彼时韩五宿醉未醒,韩府就来了传谕官。
      “韩氏谨之,师从山曲居士,文采卓然,德行有度…”
      “可举太子少傅,兹行教化。”

      韩谨之焚香跪拜谢恩,行动间虽规矩有度,可脑袋一阵阵抽疼,完全理不清如今的情形。
      父亲已授太子师,如今他又成了太子少傅,越发让人猜不透天子的想法到底如何。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研华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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