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狐她被仙君看上了》Teapot

30、春儿4

　　圆月高挂天空，四处虫鸣一片。

　　沐棠站在老槐树下，对着承宇问道，“你觉得大家可有异常？”

　　“我能感到马春儿家有着妖力的气息，但离开她家，我就再没有感受到任何妖力变化，”承宇摇头。

　　今天村长拉着他时，他详细感受了村长的气息，饭桌上也观察了各位村民，一切都极为正常。

　　承宇不曾听说过妖力异变的状况。何况过去几千年里，妖力始终安稳平静，在血脉稀薄的当下，又为什么反而会发作？因此承宇估计，十有八九和那古董银盆有关。

　　“马春儿家有妖力变化？”沐棠诧异。

　　若真是如此，那马春儿岂不是也即将变异？

　　“很稀薄，时隐时无，我甚至不能确定究竟是出自她身上，还是出自其他地方，”承宇答道。

　　那气息太过稀薄，亏得承宇是六阶仙君，不然若是换了任何一名小仙，都不可能有所察觉。眼见夜幕降临，这也是妖力波动最明显的时刻，承宇打算找到银盆再次仔细确认。

　　“承宇，你怎么看马春儿？”沐棠沉默了一阵，突然问道。

　　她想知道，承宇会如何评价马春儿？

　　对马春儿这样的姑娘，他会觉得冷血吗？也会像村长那样愤怒不屑吗？

　　他对妻子有什么要求？她能够符合标准吗？

　　承宇颇为诧异地看向沐棠，“没什么看法，冯潜喜欢就是了。”

　　和沐棠不同，承宇万年来见过太多故事，早就习惯了不将自身情感代入其中。在沐棠提问之前，他甚至没有想过去评价马春儿，只是公事公办地考虑如何精确地定位妖力变化。

　　“这也太敷衍了，”沐棠不满道，“你觉得她漂亮吗？冷血吗？是坏人吗？”

　　“人品方面，由于信息太少，我不做评价。至于相貌方面，”承宇有意顿了下，满意地看到了面前娇小的姑娘睁圆了眼，

　　“我对马春儿这类没感觉。我喜欢——没事爱哭鼻子的。”

　　“……我很少哭的好不好！”

　　“那为什么总被我撞见？”承宇轻笑。他拉着沐棠从围墙上降落，恰巧撞见马春儿独自站在院内发呆。

　　“怎么办？”沐棠踮起脚尖，对承宇耳语。

　　毕竟是夜闯马春儿家的内院，她和承宇本打算使用隐身术，迅速检查完银盆后就离开。可现下马春儿也在院中，原先的计划自然就落了空。

　　若他们此刻拿起银盆端详，从马春儿的视角，只能看到银盆在半空飞舞的奇幻场景。

　　“先等一会，她进去后再过去，”承宇嘴角上扬，凑得更近地回道，还乘势搂了把沐棠的腰。

　　沐棠百无聊赖地坐在墙头，伴着乡间特有的蛙叫虫鸣，等待马春儿回屋。

　　她低头握着承宇的手，一会和自己的手掌比大小，一会又拉过他的手臂，在上面印下了圈整齐的牙印，满意地审阅自己的牙口。承宇坐在她身旁，好脾气地任由她动作，完全没有反抗。

　　眼见夜色已深，承宇手臂上的牙印也越积越多，可马春儿却始终一动不动，独自站在院内。

　　“她是不是要变妖了？”沐棠猜测道。

　　若是按话本里的套路，大凡进行到妖化的关键时刻，大多有一个启动期，兴许马春儿此刻也正经历着混乱惶惑，下一刻即将怒吼着变身。

　　“不会，”承宇好笑地摇头，打断了沐棠的胡思乱想，“变身取决于妖力波动，不取决于话本套路。”

　　比起早晨而言，妖气的确略重了些，但这细微的变化只是加深了他的怀疑，认为妖气可能出自马春儿身上。

　　“那还要多久？”沐棠犯困地揉着眼睛。

　　“乖，再等一会，你可以靠在我身上睡，”承宇的声音低沉又耐心。

　　对马春儿这样的姑娘，他会觉得冷血吗？也会像村长那样愤怒不屑吗？

　　月影疏淡，沐棠不知道自己已等了多久，她靠在承宇的肩上，闭上眼沉沉进入了梦乡。恍惚中，她听见更夫的打梆的声音在田间响起，承宇温柔地横抱起她，轻声道，

　　“今天来得不巧，正好赶上她散心。我们先回去吧——爱咬人的小狐狸。”

　　*
　　第二天一早，沐棠和承宇叩响了马春儿家的大门。

　　他们在马春儿的带领下，再次踏进了内院，沐棠瞄到英气十足活泼的黑犬，故作惊讶地感叹道，“哎哟，这狗好可爱！”

　　“它叫旺财，已经养了五年了，”马春儿难得地发自真心地微笑。

　　旺财的皮毛柔顺，它极通人性，乖巧地站住不动，任由沐棠抚摸。借着亲近旺财的机会，沐棠顺势走到银盆前端详。

　　银盆精雕细刻，大片竹林栩栩如生，旁边还配着一行小字“山际见来烟,竹中窥落日”，的确称得上精美高档。

　　银盆上方，几根发丝般的黑线若隐若现，好似不属于这世间一般。沐棠看得觉得奇怪，试图伸手去碰，没想到那黑线瞬间消失在她指尖。

　　“怎么了？”承宇也走了过来。

　　“没什么，刚才好像看到几根头发浮在空中，大概是我眼花了，”沐棠揉着眼。她昨夜在这院里耗了许久，接近凌晨才入睡，以致于一整天都在犯困。

　　承宇仔细查看银盆，也未发现任何异样。他体贴地替沐棠按摩太阳穴，轻声道，

　　“所有气息波动都太微弱了，估计还得等到晚上，妖气活动最盛时才能感应到。今晚你好好睡觉，我自己来一趟便是。”

　　观察妖力变化所需的时间漫长，更何况此事还牵涉到人命，承宇不能仓促妄下断论，因此不得不反复查看。

　　但比起探查马春儿家妖力的源头所在，观察村民态度所需的时间却很短。就在沐棠和承宇待在院子里的当下，已有连续三块小石子越过围墙，重重地砸进了院子。

　　“薄情女！”

　　“没良心！”

　　“坏人！”

　　门外几个小孩吵吵嚷嚷地叫着。

　　沐棠下意识地望向马春儿。

　　虽然当夜马春儿紧闭门扉，直到第二天正午才出门，的确冷静得近乎冷酷。可沐棠依然记得，昨夜马春儿满脸失落，憔悴地站在院子内唉声叹息。毕竟她与冯潜夫妻一场，若就此说她没心没肺，活该每日遭人奚落，未免有失公允。

　　“没事，”马春儿反倒先宽慰起了沐棠，“我都习惯了。”

　　“春儿姑娘，你也不要太在意，毕竟——”

　　沐棠斟词酌句，搜肠刮肚地寻找安慰的话语，却又听马春儿说道，

　　“我不在意，反正行李都收拾好了，我随时可以离开。”

　　“……”

　　沐棠才酝酿起的感动顿时烟消云散。马春儿对于离开太过执念，让她根本不知该怎么接口才好，只能说马春儿比她想象得更善于自我调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