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狐她被仙君看上了》Teapot

3、初遇3

　　沐棠不知承宇心中所想，但她满怀愧疚，第二天起了个大早，顶着狐狸身子拿起了扫帚，早早地开始清理院落。

　　景央府太大，她本以为是多几间房间，没想到这里亭台水榭、假山瀑布应有尽有，层出不穷，简直堪比庞大园林。

　　沐棠已打扫了超过一个时辰，可狐狸身子毕竟行动力有限，才堪堪只解决了两个小庭院，实在是道阻且长。她过去两万年都不曾如此勤快，难得勤快一次的她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眼前也不断闪过黑影。

　　好像尝尝昨天的食盒——沐棠在心里咽着口水。

　　可惜她只能在心中幻想，不敢付诸于行动。

　　沐棠依然记得，昨日太阴大殿内的暗潮涌动，太阴急切想解决她的归属去留，承宇虽然愿意相助，但也勉强得很，最终把五千年的修炼时间缩短为五十年，才答应了带她回府。

　　可沐棠没想到，承宇仙君前脚刚带她回府，后脚她就闯了祸，还害仙君被迫收下了其他仙子的赠礼。

　　我一定要好好赎罪——沐棠握紧了爪子，她一鼓作气，不理会肚子里馋虫的召唤，壮志凌云地准备攻克下一座庭院，让承宇仙君不后悔带她回府。

　　烈日炎炎，沐棠从未觉得日头如此毒辣，简直把她全身烤的滚烫。她尚未走到下一处庭院，就眼前黑影重重，直接载头倒了下去。

　　*

　　沐棠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爪子还牢牢握着与身材不相称的大扫帚，而她的面前正坐着神情严肃的承宇仙君。

　　“发烧了，我怕你高烧不退，已经在床边守了你两个时辰了，”承宇板着脸，“天庭灵气与凡间不同，刚飞升的小仙都需要逐步调整适应，你不好好休息，没事拿个扫帚乱晃做什么？”

　　又再次给仙君添麻烦了！——沐棠神情惶恐。

　　短短两天内，她已经接连捅了两个篓子了。

　　按这个势头下去，她是不是要被送往凤族，接受烈火焚烧的考验了？

　　新升小仙的天庭生活，满是考验。

　　“对不起、对不起，抱歉给你添麻烦了，”沐棠再次道歉。

　　“这不仅是添麻烦的问题，”承宇将手覆在她的爪子上，一股澄澈的仙气瞬间流入了沐棠体内，缓解了她体内的灼热，“你是拿自己的身体在开玩笑，沐姑娘，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我想打扫庭院，”沐棠嗫喏道。

　　“打扫庭院？”承宇只觉得莫名其妙，“我堂堂景央府，仙侍成群，怎么可能需要一个小狐狸打扫庭院？”

　　“我想尽自己的一份力，毕竟仙君答应收留，我也想回应您的好意。”

　　“你没必要靠打扫庭院讨好我，”承宇一阵见血，戳穿沐棠的心事道，“我既然答应了太阴，就不会再把你交给凤族，你大可在我府邸安心住上五十年，不要做无用功。”

　　“我、我也想为昨天的食盒事情道歉，”沐棠神色落寞，她提到食盒，肚子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窘得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食盒就在书房，我还不曾打开，你随时可以去拿。”

　　“我不吃也行，只是许久没做体力活，所以才有些饿，躺着缓一阵就好。”

　　她已经给承宇添了太多麻烦，再冒然去吃点心，她会愧疚到失眠的。

　　“我说过了，我会收留你五十年，你没必要如此小心翼翼，”承宇头疼地揉着眉角。

　　这小狐狸太过惴惴不安，有如惊弓之鸟，总是担心他反悔收留之事，因此每次和他说话时，神情都极为慎重，像在经历师傅考核一般。

　　她一味地不想给他添麻烦，自以为是地打扫庭院，又逞能地不去碰食盒，结果却南辕北辙，根本就是好心办坏事，只会让她加重身体负担，给他增添更多的不便。

　　“饿了就吃、不舒服就休息，想到什么都但说无妨。你的身份是仙友，而不是景央府的侍从，何必这么瞻前顾后？”承宇不再和沐棠多言，直接唤仙侍从书房拿来了食盒，放到了沐棠面前。

　　“那我吃一小块，”沐棠挑了最小的一块点心，又拿了块最大的递到承宇手中，恭敬道，“多谢承宇仙君，也请您品尝。”

　　承宇皱起了眉。

　　又来这套多余的客气了！

　　他辟谷已久，几万年来府里都没有食物，根本不需要食用点心，将食物递给他又有何用？

　　他刚准备开口，抬眼就看到了沐棠惶恐不安的双眼，指责的话又吞到了肚里。

　　算了，好歹这小狐狸也是一番好意，虽然做的事完全吃力不讨好。

　　“小棠，叫我承宇，”承宇决定从称呼做起，逐步改善和小狐狸的距离，纠正她过度小心的坏习惯。

　　“承、承宇，请用。”

　　“你再多吃点，”承宇指着食盒道，“都吃完吧。”

　　“我不用，垫垫饥就行，”沐棠抬头，嘴角还沾着点心碎屑，“我十岁就辟谷了，难得这么饿，平日里都不用进食。”

　　“十岁就辟谷？”承宇纳闷。

　　十岁还只是个孩子，即使放在仙界，这年纪辟谷也太早了。

　　“你又不练法术，辟什么谷，是要减肥吗？”他知道天庭部分仙子对身材减肥有着异常强烈的执念，可难道毛团也是如此？还要相互比较哪个毛团更小巧清瘦？

　　“因为找不到吃的，”沐棠提起自己往事，满狐狸脸都写着不在乎，“青鸾山一年里有半年时间都在下雪，我本以为差点被饿死。没想到自己居然不吃饭也能活得挺好，就一直吃半年，然后停半年。所以承宇仙君，哦不，承宇，请不用麻烦，我吃不吃都不碍事，真的，这绝对是我最后一次在你府上找食物了。”

　　原来如此。

　　独自居住两万年，连自己的生辰八字都搞不清，又因生活所迫，十岁就不得不辟谷，明明极爱吃点心，却反复地拒绝他递上的食盒，承宇逐渐找到了这毛团如此小心翼翼的原因。

　　曾碰见的善意太少，因此不敢相信他人的帮助，总是担心会突然失去。

　　“我真是好丢脸，吃了你的点心，还耽误了你两个时辰？承宇，有什么我能弥补的吗？”沐棠还在陷入自责，懊恼地捂住脸。

　　承宇放柔了声音，摸着毛茸茸的狐狸脑袋，又替她抹去了嘴角的碎屑，认真地纠正她的思想，

　　“喜欢吃并不丢脸，你扫地也都是出于好意。我会招仙厨前来做菜，你安心以仙友的身份过好日子，不要再做无用功的帮忙。”

　　承宇果然说到做到，景央府征召仙厨的消息就立刻传了出去，一时间引发议论不断。

　　沐棠埋头快步跑向书房，假装没听到仙侍们的聚在一起诧异地八卦，

　　“仙君都辟谷多年了，为何现在要招仙侍做饭，难不成突然转性了？”

　　“你不知道吗？昨天府里来了只狐狸，听说是专门为了它请的。”

　　“狐狸也要专门请仙侍烧菜？直接园子里采几个果子给它不就好了？”

　　“就是，也不知那狐狸什么来路，估计是哪位仙君的灵宠贵宾。”

　　那狐狸什么来路都没有——沐棠心道。她没有想过，承宇居然真的请了仙厨；更没有想过，自己明明秉着不添麻烦的低调作风，结果除了捅娄子以外，如今还居然成为流言蜚语的主角，被顶上了风口浪尖，真是事事都不顺心。

　　而书房内，承宇没有理会沐棠焦灼的内心，直接开始了教学。

　　“抱元守一，气行小周天，两手抱昆仑，左右鸣天鼓。化形口诀有许多种，我教你一个最基础的，皮毛会被化为衣服，等熟练了再教你其他。”

　　沐棠依言，周身掀起了一层白雾。她在雾中现出人形，欣喜地看着手腕上轻薄的白衣，大为满足地抬起头，却看到对面的承宇第一次失了镇定。

　　他迅速伸手，“啪”地把沐棠又重新拍回了狐狸。

　　“我变得多好啊，”沐棠委屈地看着他。

　　“非常不好，”承宇斩钉截铁。

　　“那我再试一次，你告诉我哪里有问题，”沐棠越战越勇。她默念口诀，周身刚掀起白雾，承宇又飞快地拍掌阻止了她。

　　沐棠，“……”

　　承宇脸色青中带红，红中带黑，神色复杂地注视沐棠。

　　化形时，沐棠约莫是见他穿了件白衣，因此也打算依样画葫芦。

　　可不知怎地，她最终只化了件白色外衫。而那外衫太过轻薄，透过阳光照射，该看的，不该看的，那玲珑妩媚的曲线，都被他看了个遍。再加上她肤若凝脂，秀发飘逸，一双明眸顾盼生辉，身上还散发着若有似无的甜腻香味，当真是娇艳无双。

　　一时间，他简直失了分寸。

　　他始终只把她作为白毛团子看待，因此理所当然地认为沐棠化形后，也会是个胖嘟嘟的小丫头片子。而且这白毛团子凡事小心谨慎得过分，他心中与其说好感，倒不如说头疼之余，顶多有几分同情。

　　可他却忘了，沐棠其实是两万多岁的狐狸。狐族向来貌美，何况灵狐是天生仙胎，吸日月光华，集天地精气，更容易出落得亭亭玉立。

　　没有料想到这点，实在是他的巨大疏忽。

　　承宇未曾收过徒，他头一次教化形，居然还是个容色绝丽的姑娘，根本无法继续。偏偏沐棠还毫无自觉，正委屈地盯着他，连声询问她化形究竟怎么样？

　　承宇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缓呼吸，开口解释道，

　　“化形之术，我会让姐姐来教你。我府上仙侍都是粗糙汉子，只有你一位姑娘，到时候还会请我姐姐陪你去买衣服。你这几天还是保持狐狸的样子，先多看些法书打基础。”

　　“为什么你不教我了？我刚才学得不好吗？”沐棠惊讶抬头。

　　自己明明已经显出人身了，怎么还能有问题？

　　承宇无法说出口自己刚才看到一副怎样美艳的光景，也不可能对着姑娘说：你记得要变中衣、里衣。他无可奈何又心如鼓擂，只能随意编了个理由。

　　“化形之术男女有别，你刚才变的是男版，看上去就是个筋肉大汉。”

　　沐棠大惊失色，彻底被忽悠住。她在青鸾山时，曾有一段时间短暂地以人形生活。当时她穿着花妖姐姐送的衣衫，在溪水边瞧过自己的容貌，绝对算得上出类拔萃。

　　“我其实可好看了，才不像男人，”白毛团子急急地挥着肉爪，“绝对是因为法决盗版的原因。”

　　承宇没有回话，他勉强笑了下走出门，只有耳根隐隐透着红色。

　　但承宇的僵硬没持续多久，到了中午，他就已恢复了正常，带着食盒，笃定坐到桌边。

　　“做菜的仙侍明天就到了，今天暂时请其他仙君多做一份。”

　　“承宇，其实我真的可以不吃，没必要特地为我多招仙侍下厨，”沐棠回想起早上两名仙侍的对话，和那句“直接园子里采几个果子”，分外觉得自己担不起这份大礼，抱着爪子不好意思道。

　　“无妨，你若是过意不去，等你今后领了仙职，可以把仙侍的俸禄再还给我，”承宇把菜肴一个个地放到桌上，淡淡地回答。

　　他如今琢磨出了对付沐棠“小心谨慎病”的方法，就是故意逗她，让她忙前顾后，最终忘了客套。

　　“那我需要还多少银子？新来的仙厨俸禄多少？你能请个便宜点的吗？”面对桌上的美食佳肴，沐棠果然紧张地替未来做起了规划。

　　她连学化形术都这般坎坷，未来即使担当仙职，估计也是微不足道的芝麻小仙，怕是供不起巍峨宽广的景央府仙侍们高昂的月薪。

　　“当然不能请便宜的，我挑了最贵的，”承宇扬起了嘴角，“我景央府的仙侍，俸禄给少了太丢我面子。”

　　“……”

　　“不过我向来宽容仁慈，你可以分期慢慢还。”

　　“你不怕我还上几千年吗？如果依旧还不出，等离开景央府后，如果我直接消失赖账，对你岂不是很有风险？”沐棠发挥想象。

　　“很有道理，那我就请个仙侍专门负责向你催债，每月按时提醒你，盯个上千年。”

　　“可这样得不偿失，到时候收账不成，还平白无故多了一笔仙侍开销。”

　　“我景央府怎么会在乎这点小钱？我乐意，而且我从来没当过逼债的恶人，既然你自告奋勇主动给了我这个机会，我也不妨考虑尝试一下。”

　　“……”

　　沐棠觉得，她实在是敌不过承宇。可面对着满满一大桌菜肴，她受之有愧，更不论特地多请的仙厨。

　　“承宇，趁着仙侍还没来，你还是赶紧拒绝他算了。像我这样不起眼的小狐狸，究竟何德何能？我担不起你特意请仙侍，实在是心理压力太大。”

　　“谁说是为你请的？我会陪你一起吃，这样总没有压力了。”

　　“你已辟谷万年，之前的点心也只吃了一口。”

　　“那是之前的事，我辟谷许久，打算从今天起换个花样。若你坚持不吃，也可以坐在这里，看着我慢慢吃，”承宇见沐棠狐狸脸上写满了拒绝，便也不再勉强，不急不缓道。

　　沐棠，“……”

　　“对了，即使你一动不动看着我吃，今后仙厨的俸禄也得还我，”承宇分外笃定。他不再劝说，而是随手夹起了面前的菜，当真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这笔账我也付得太冤了！”沐棠委屈申诉。她眼见注定了背债的命运，索性也主动捧起了勺子。

　　承宇带着笑意，饶有兴致地注视着面前的小狐狸拿起勺子盛了一大块肉，一口一口地细嚼慢咽，模样可爱得不像话。

　　“多吃些，”承宇给沐棠夹了菜，又替她盛了碗汤。他端起了碗，果然说到做到，不再是此前的浅尝辄止，而是完整地陪她一起吃了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