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狐她被仙君看上了》Teapot

27、春儿1

　　承宇收到了一封公函，长寿村出现人类疑似被妖物操控，初时神智尚且清醒，但此后越来越难以自控，不出三月魂飞魄散而亡。

　　“傀儡术！”沐棠正和承宇一同浏览公函，读到此处不禁惊呼。

　　承宇面色凝重，“不一定，还需要确认。”

　　上回丽娘捡到的古书，明显是万年前的遗迹，但由于法力封存的缘故，始终被埋在地下不见天日，机缘巧合之下由丽娘挖得。若此次有人故意散布傀儡术，影响太过恶劣，他必当追查到底。

　　“傀儡术都是你负责的吗？”沐棠好奇道。

　　上次是这样，这次还是这样，似乎每封疑似傀儡术的公文，最终都会汇集到承宇这里。

　　“对，傀儡术是阴毒禁术，我负责维护天地间和平，又是六阶仙君，铲除禁术当仁不让。小棠，我得再下凡一次。”

　　“那我也一起。”

　　承宇看沐棠眼里分明闪着兴致勃勃的光芒，好笑又无奈道，“带你去没问题，可你不能像丽娘那次一样，回来还要哭鼻子。”

　　不然的话，他得多心疼。

　　“当时以为五十年到了，你要赶我走，我才会哭的，纯属意外，”沐棠尴尬道。

　　“也不能回来以后郁郁寡欢。”

　　他当时回到天庭，简直每天都在想不同的方法，试图哄沐棠开心。

　　“我努力！”沐棠保证道，“承宇，我虽然一直生活在青鸾山，但我一直对人间好奇得很。我的生活太单调乏味了，看世间万象，观风物人情，这才是完整的生活，对吧？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沐棠本想尝试说服承宇，可她越说越期待，先把自己给说服了，拉着承宇的袖子不住地甩着。

　　承宇向来拿她没辙，见到她睫毛纤长，声音好似小猫爪子般轻挠着心，分外惹人爱怜，忍不住抱起她亲了一口，点头道，

　　“好，带你一起。”

　　长寿村是南方有名的鱼米之乡，田产优沃，村民守礼低调，鲜少与外人来往。承宇携沐棠来到长寿村，尚未来得及开口询问土地详情，一缕残魂突然从空中出现，神情激动道，

　　“各位仙人，求您们救救我家娘子。”

　　“正是这家出了事，”土地诧异地看向残魂，“你怎么还不去地府投胎，偏要待在人间？难道不怕日光曝晒，最终灰飞烟灭吗？”

　　“我不重要，各位仙人，沿着田间小路向前，叉路口左拐第二栋房便是我家。如今家中只剩下娘子孤身一人，无依无靠，求各位仙人救救她！”那魂魄深深作揖。

　　承宇和沐棠看着那残魂，明明生着人类男子的脑袋，可身体分明是一只巨大的鸟类，双手被翅膀代替，上面布满了黑色羽毛。

　　但凡人妖混血的后代，大多都能以人形生活，也有极少数更偏向妖族，则会以原形生活。而这半人半妖的诡异模样，连天庭中都不曾有过记载。

　　“他并没有中傀儡术。”承宇对沐棠低声道，又转头问魂魄，“你究竟怎么回事？”

　　“你指的妻子，可是位人类姑娘？”沐棠奇怪道。

　　从见到残魂起，沐棠始终就困惑于这个问题，残魂脖子以下都是只巨大的鸟类，又怎么会有人类姑娘和他在一起？更何况，听他这般描述，两人感情还颇为不错。

　　“仙人您有所不知，我生前本是个人类，只是死后才变成这幅模样。”

　　在那鸟妖与土地的相互补充之下，沐棠和承宇了解了事情的原委。

　　长寿村的祖先曾与妖相恋，后代正是如今长寿村的村民。

　　沧海桑田，几千年后，村民们身上只剩极其稀薄的妖类血统。这点稀少的血统不足以显示任何妖力，却能让他们动作更为敏捷，力气远大于普通人，寿命也较寻常人类多了十来年。

　　也正是因为这份得天独厚的优势，村民向来衣食无忧，耕田打猎都不在话下，也有着“长寿村，富饶地”的美誉遍布四方。

　　那男子姓冯名潜，与妻子成婚才一年有余，日子过得蜜里调油、你侬我侬。他本以为自己年轻力壮，孔武有力，定能好好与娇妻享受甜蜜生活。可没料到好景不长，从某天开始，冯潜的身体出现了不适。

　　他只当是感染了风寒，想到村里人由于血统的缘故，身体向来比常人健壮，因此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但与假设的不一样，冯潜的病来得诡异无比，他身体依然强健，理智却逐渐脱离，尤其是入了夜后，他简直难以自控。

　　有时候，冯潜见到厨房里挂着的生猪肉，只想扑上去大快朵颐一番，脑海里不住幻想着血流满口的场景，心中万般满足，似乎血脉里沉寂已久的兽类本性终于复苏。

　　冯潜觉得此事太匪夷所思。

　　村里人都在担忧妖族血脉变淡，害怕再过几代，大家就会彻底退化回常人，享受不到祖先带来的福利。作为长寿村村民之一，冯潜自认没有任何特异之处，又怎么可能突然返祖归宗、妖力大增？

　　冯潜的这番思量在情在理，他坚持认为这是偏头疼带来的后遗症，定是因为头疼得过分，所以才会精神恍惚，甚至还产生幻觉。冯潜继续按着寻常方子服药，期待头疼痊愈后，生活也能重回正轨，但现实却事与愿违。

　　时隔多日，他身体和精神上的异样依然持续，甚至还有恶化之势。冯潜怕让妻子和母亲担心，始终勉强克制着自己。

　　某天晚上，他照常拿着剩菜去院子里喂狗，突然发现自家养了多年的狗弓起背，惊恐地冲着他狂吠，脚下接连不断地后退，甚至打算跳过围墙逃跑。

　　怎么回事？冯潜内心惊讶。家中的狗向来贪吃，巴不得每天从早吃到晚，被养得膘肥体壮、毛色黑亮，甚至有超胖的嫌疑。平日见到他端来晚饭，都会开心地扑上前，又怎么可能躲着他？

　　他再低头，却发现双手已然不见，取代而之的是两只巨大的翅膀。冯潜大骇，他依稀知道祖先爱上的是鸟妖，估计如今潜藏在体内的妖族血统突然发作，让他彻底转化为妖。

　　就好似茹毛饮血的上古本能爆发，冯潜思绪一片混乱，对着自己养了五年的狗，满脑子想的都是――“吃了它，吃了它！”

　　冯潜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几近瓦解，他生怕会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伤害到屋内全然不知情的妻子和母亲，踉跄地向外跑去。他的身体已完成变成了鸟类，明明心里想的是跑，可双手早已不由自主地开始挥动，直直地飞上了天空。

　　就这样，冯潜用他半生不熟的飞行技术，降落到了不知何处的山里。

　　他见四下荒无人烟，终于安了心，却再也无法控制自己，肆意地对山中树木挥翅猛拍，惊得鸟兽四处逃窜。

　　第二天早上，等冯潜醒来后，发现自己已是浮在空中的魂魄，而地上躺着自己的尸体，身体已然僵硬，嘴角还带着血迹。冯潜身边散乱着各种小动物的尸体，内脏肠子流了一地，料想是他昨晚发狂想吃生肉时，残暴地杀了它们。

　　冯潜止不住地恐慌，却又庆幸自己的尸体还是人类的模样，不会吓到旁人。他如今成了一缕魂魄，顾念着家里的妻子母亲，心情复杂地往村里飘，却在田边的道口看见了老母亲的尸体，四周散落着被拧断脖子的鸡鸭。

　　冯潜当即反应过来，心下凄然。他放心不下妻子，本想立刻冲回去看她是否还好，可身体抵受不住阳光的热度，手脚都在迅速地消散，只能先勉强寻了个阴冷的地方，躲起来安静修养。

　　冯潜双翅扑地，对着承宇、沐棠和土地连连叩首道，

　　“后来我悄悄回去看过妻子，春儿她是旁系，妖族的血脉最是稀薄，我本想着也许她可以幸免。可我见她神色恍惚，又联想到我与老母都已遭不幸，实在担心她也被血统所影响，出点什么事。众位仙人，我自知是一缕残魂，在世间已支撑不了多久，只求你们救救我妻子！”

　　日光凛冽，冯潜勉强在白天现身，早已是强弩之末，他努力说完了最后一个字，身影在阳光下变淡消失。

　　沐棠心情低落地目睹冯潜的消散。本该是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却是好景不长，最后落得个天人永隔、两不相见。

　　承宇拉起她的手，“别难受，我们去看看情况。”

　　长寿村依靠妖族血统，取得了远超出寻常农户的优势，整个村子富饶无比。田舍间阡陌交通，鸡犬相闻，所谓桃花源的富饶景象大抵也莫过于此。

　　只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昔日村民们引以为傲的血统，如今却成了危害性命的隐患。若真如冯潜所说，妖族血统如果爆发，这整座富裕的村庄恐怕都将变成一片黄土白骨。

　　冯潜的家格外容易辨认。承宇和沐棠还在村口，就见一农户门前尤为热闹。孩童们奔来跑去，嬉戏玩耍，好不热闹。

　　“没想到冯潜一家那么爱孩子，他们都没来得及生个属于自己的宝宝，实在是可惜了，”沐棠感慨道。如今只余下冯潜妻子一人，也不知道她看到这番热闹景象，是否会触景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