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我来思》公子忘归

36、复活

　　齐府是个正经人家。冷静下来后，林越兰并没有对佟肖伏处以私刑，而是派人将他投入警署。齐霏雨逃走那夜，佟府还死了个丫头，林越兰并不打算略过此事。
　　之前佟肖伏一心对付齐霏雨，府里死了个丫头他并没有放在心上，正好将这个罪名安在齐霏雨头上。不论是为了这条人命还是为了洗清齐霏雨的罪名，林越兰都有理由要彻查此事。齐大帅不在，她便是北门城的一把手。

　　警署押着佟家人，从乱葬岗将那个丫头的尸体拉回警署。丫头死了好几天了，四肢上都有明显的伤痕，特别是肚腹上开了那么大一个口子，肠子几乎全部露了出来，已经烂得不成人样，连仵作都暗暗心惊。
　　这样的死状，与佟肖伏所说齐霏雨为了逃走误杀丫头的证词完全对不上。谁会在紧急逃跑的时候将一个人开膛破肚呢，顶多捅一刀就跑。更不用说是齐霏雨那样久居深闺的柔弱小姐了。以她的小身板，能将丫头敲晕就不错了。
　　但佟肖伏被抓后疯疯癫癫的，又改口说他看见齐霏雨在吃人。警署的人表情古怪，他们还没开始拷问呢，这人就疯了？
　　佟府被封锁起来。女眷和下人们都被看押。只剩一个常年在外地经商的大少爷佟亦舒。他至少有三四年没有回家了，警署暂时也不必去管。

　　陈远志从小就有一个当大侠的梦想。他娘不想他整日白日做梦，央着他担任警署署长的舅父给他安排了个差事。北门城是齐大帅的大本营，驻扎着精锐的军队，因此在南方，北门城是治安最好的地方。平日里，警署的人只需要巡巡街，惩治一下小混混就可以了。日子久了，陈远志渐渐认命，大侠所愿不就是这样的太平盛世吗？
　　然而，就在前几日，佟府出了一个人命案子。警署本想上门去查，却被拒之门外。第二天，齐府就传下话来，让警署派人去找佟家三小姐。毕竟是顶头上司，陈远志二话不说就带着自己的小队去找人。城里城外搜了一番，齐府又传来消息，撤销了对佟三小姐的搜查令。陈远志摸不着头脑，但也只能服从命令。过了两三天安生日子，没想到齐府竟派人将佟家主抓了来，还让警署彻查佟府那件人命案子。
　　陈远志叹了口气。认命地动作起来。

　　验尸结果出来了——
　　丫头是佟三小姐的贴身丫头，名叫蝉衣。年十五，死因是肚腹处伤口造成的流血过多。而那处伤口，不是刀伤，竟像是被硬生生撕开的。
　　陈远志收集了佟府下人们的口供，都说是在发现佟三小姐逃跑以后，家丁们闯进三小姐的房间发现的尸体。而在这之前，除了三小姐和蝉衣，没有人出入那个房间。
　　陈远志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走了一下午，唯一的发现就是，三小姐的房间实在是太狭小太阴冷了。房间朝向不好，一天到晚晒不到阳光，推开唯一一扇窗户，却是近在咫尺的矮墙，一点也不通风。
　　房间的陈设也十分简单，几乎一眼看得尽。翻找了唯一能够藏东西的衣柜和床底下，什么也没有。没有凶器？真的是手撕活人？
　　陈远志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摇摇头，他宁愿相信有鬼。
　　不过，要查明真相，必须要问一问佟三小姐了……

　　齐霏雨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书房发呆。
　　林越兰对她说，若是不想去，也可不去。
　　齐霏雨摇摇头，她也很想知道，什么人能在她背后杀人。她竟毫无所觉。

　　陈远志见到了传说中的佟三小姐。
　　一袭月白长裙裹着纤瘦的身材，清秀瘦削的瓜子脸上面无表情。眼睛很亮，让人印象深刻。
　　陈远志弯腰作揖：“小人陈远志，见过齐小姐。”他记得，佟三小姐改姓为齐了。
　　齐霏雨走到旁边的椅子旁坐下，点了点头，说：“有什么话，问吧。”
　　陈远志一愣，没想到面前看似柔弱的女子碰上这种血腥的事情还能这样淡定。不多想，站起身来连忙道：“据佟府家丁口供，当时您刚刚跳下墙头，他们就闯进您的房间，并且发现了已经死亡的蝉衣姑娘。我想请问您，离开之前，都做了什么？”
　　齐霏雨大大方方看着陈远志，说：“我离开前，是一个人在房间的。”
　　陈远志皱眉，欲开口再问，又听齐霏雨继续说道：“当时我正准备换衣服，让蝉衣先退出去，然后我听见窗外有动静，推开窗户发现一个黑影刚刚跃下墙头，我就追了上去。”
　　陈远志心里奇怪，作为一个深闺里的女子，发现了奇怪的人，不叫家丁，竟选择自己追上去？他疑惑地看着齐霏雨，只见对方神色淡然，眼神岿然不动，很坦然的样子。
　　看出他的疑惑，齐霏雨平静道：“房间你去过。”
　　陈远志突然被问，点了点头，说是。
　　“那你应该知道我在佟府的处境。”
　　话说到这个份上，陈远志也不好意思再问。显然，以三小姐的处境，叫家丁并不一定能够得到回应。再观察了一会儿她身上独特的气质，陈远志忽然觉得，这样的女子，不该是一个困于深闺之人。
　　陈远志笑了笑，说：“既然如此，小人告退。”
　　齐霏雨定定地看着他，半晌，问道：“蝉衣是怎么死的？”
　　陈远志听了这话，顿了一顿，答道：“被人，或者野兽，徒手开膛破肚。”
　　齐霏雨眉头一跳，点了点头，垂下眼帘不再说话。
　　陈远志抱拳，转身离去。
　　齐霏雨眼皮颤了颤，或许，她该回佟府看看。

　　夜深人静。
　　齐霏雨悄悄推开门，避过几波巡逻队，动作灵巧地翻墙出了齐府，往佟府而去。到达街角时，她眉头一皱，抽出紧贴手腕的匕首往后挥去，在即将贴上对方的脖子的那一刻，突然顿住——
　　“哑巴？”
　　哑巴垂眼看着她，还是一身黑衣，戴着黑色颈带，一如既往地毫无反应。齐霏雨心下巨震。她明明确认这人已经断了气，并且在齐府躺了足足两天！齐霏雨警惕地打量了四周，哑巴几乎是凭空出现在她身后。
　　齐霏雨紧紧盯着他，看到他的胸膛在微微起伏。
　　就在此时，哑巴突然张嘴，僵硬地吐出两个字：“师，姐……”
　　齐霏雨睁大双眼，上前抓住他的手臂：“你说什么？”
　　哑巴嘴巴还微张着，却像突然没了信号，呆呆站在原地，瞳孔涣散。齐霏雨紧紧抓着他的手臂，直到捏得自己手指发酸，都没能等到回应。她大口呼吸着，心思纷乱。她应该没听错，哑巴叫她师姐！

---

作者有话要说：　　信号不良……请重新连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