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我来思》公子忘归

33、诬陷

　　齐霏雨爬出树洞的时候，天微微亮，雨已经停了。树林里薄雾氤氲，遮天树木还往下滴着水，渗进铺满枯枝烂叶的土地里，悄无声息。齐霏雨打了个寒颤，扯了扯身上半湿的布衣。
　　当务之急是先下山去找件干净衣裳，不然这病弱的身体恐怕撑不到她找到师弟。齐霏雨加快脚步，好歹让身上聚集起一点热气。
　　男人沉默地跟在她身后，眼睛直盯着她。
　　齐霏雨尝试过多次与他交流，但都无疾而终。无法，只好带着他走在下山的路上。靠近山脚时，不出所料地看到佟家的人守在山坡的出口，几人成队巡逻往复。
　　齐霏雨观察了一会儿，找到一个往树林深处探寻的队伍跟了上去。
　　佟家家仆组成临时卫队，显然对于这份差事颇有怨言。这个五人小队懒懒散散，甚至大声聊着天，举着手里的长棍这儿戳戳那儿捅捅，就这样毫无章法地往里走。
　　等他们走远了一点，齐霏雨突然闪到队伍最末尾那个人身后，用力捂住他的口鼻，用巧劲将他的脖子一扭，悄无声息地将他放倒。剩余四人慢悠悠地走在前面，对身后近在咫尺发生的事情毫无所觉。齐霏雨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消灭了这个小队。让哑巴等在一棵树下，自己绕到树后换了件佟家家仆的衣裳。只要不走太远，男人还是会乖乖听话的。
　　连扒了两个人的衣服裹在身上，齐霏雨整个身体才暖和起来。她舒服地叹了口气，带着哑巴找了个巡逻队换班的缺口便溜了出去。
　　绕了一大圈回到北门城的城门处，太阳已当空。
　　齐霏雨和哑巴躲在角落里张望城门处，果然发现了几个乔装守在城门内外的人。看来佟家也不敢大张旗鼓把她丢了的事宣扬出去。
　　今日本是她嫁入齐家的日子，不知道佟家会怎么应对……

　　“大夫人，您知道佟家从来忠心耿耿。”佟肖伏声泪俱下：“小人从来把三闺女当宝贝一样宠着，因此也没有对她严加看管，才让她闯下这样的大祸！她竟然，竟然把自己的贴身丫头给杀了！私自逃走了！但她毕竟是小人的亲生女儿。如今警署上门要人，小人实在是没有办法，还请大夫人为小人做主啊！”
　　林越兰阴沉着脸坐在正厅的太师椅上，冷眼看着堂下哭丧着脸的佟肖伏，手里的佛珠转动得更快了。儿子小时候就喜欢这个姑娘。这么多年来，她也是对这个乖巧听话的孩子多有关注，时常接到家里来。好不容易盼到今日，却是儿子在战场上失踪，准儿媳摊上人命官司亦不知所踪的局面。林越兰面色不善地看着佟肖伏，心里始终不能相信那个秀气乖巧的小姑娘竟会杀人。据她观察，这姑娘明明是爱慕着自家儿子的。难道是因为听说了什么不实的消息临阵逃脱了？林越兰不由得怀疑起来。
　　看着坐在上位的人眼神闪烁，面色惊疑不定，佟肖伏心知她已经动摇，立刻顺竿而上，接着道：“都怪小人治家不严，让下人传进来流言蜚语。还记得前几天，厨房的几个老妈子还跟三闺女的丫头说了少帅的事……大夫人，少帅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回来。小人听说了下人们的谣言后立即就将她们赶出了佟府！还请大夫人明察啊……”
　　一番明示暗示，被失子之痛折磨得精神恍惚的林越兰眉头越皱越紧，突然一拍桌子，佛珠散了一地——
　　“没想到我竟看错了人！”她气愤地说：“我一直以为她是个懂事的孩子！”
　　佟肖伏一脸恨铁不成钢：“谁说不是呢……”
　　林越兰喘了几口气，恨道：“佟家主放心，我这就派人去搜，小姑娘家家，跑不了多远！”顿了顿，又将目光投向佟肖伏，慢慢道：“届时，还请佟家主不要阻拦，将她献祭于我儿……”
　　佟肖伏先是摆出一副悲痛的样子，在林越兰露出不耐的神色前转成大义凛然的样子，拍着胸脯道：“是小人没有管教好她，让大夫人伤心了……今后，就全凭大夫人做主了！”
　　林越兰点点头，挥了挥手。
　　佟肖伏起身作揖，慢慢退出门去。
　　此时，齐霏雨正挽着哑巴的手臂光明正大地走在北门城的大街上。她用两件佟家家仆的衣裳向一个农妇换了一身普通的灰布衣裙，然后稍稍在脸上做了些掩饰，与哑巴两人走在大街上，毫不惹眼。来来往往的巡逻队都将目光放在独身的年轻女孩身上，对于有伴儿的，大多对着画像看一眼就过。就这样，齐霏雨一边假作逛街，一边仔细观察城里的局势。看来佟家的确把那个杀人的罪名安在了她身上，甚至到齐家那儿也说了什么。如今的北门城到处是齐家佟家还有警署的巡逻队。
　　她到底是晚了一步，想去齐府，必须得从长计议了。
　　躲在角落里望着街对面的齐府大门，齐霏雨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昨夜梦里的场景。摇了摇头，转身要走。突然，哑巴快速往齐府跑去——
　　齐霏雨甚至没来得及拉住他。
　　就见哑巴被齐府门口的卫兵拦住。卫兵们先是询问了一下，哑巴不说话，只闷着头想往里冲。顿时被两个卫兵架着想扔出去。奈何哑巴身手不错，竟让他左右一闪绕开了。眼见哑巴就要闯进齐府，齐霏雨皱了皱眉，叹了口气，还是跑过去，拉住哑巴的胳膊，对卫兵们练练道歉：“抱歉抱歉，我弟弟脑子不清楚……”
　　齐霏雨一来，哑巴就安静了，站在原地不动，双眼直直盯着她。卫兵们一脸嫌弃地看着面前满脸红褐色胎记的村妇和傻大个，连连挥手作驱赶状：“快走快走！再敢来将军府撒野就把你们都抓起来！”
　　“是是是……”齐霏雨点点头，拖着哑巴转身走了。
　　一直转到一个无人的小巷子里，齐霏雨才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问：“你为什么要闯齐府？”
　　哑巴还是睁着眼盯着她不说话，似乎根本听不见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