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子不才》木子三岁

3、第三章 身世神马的总听不到重点……

　　这日，东街的季大夫照例来给她诊脉施针。

　　由于这位季大夫每回来都对木泱泱吹胡子瞪眼，一会儿拧着她的耳朵骂“放屁！哪个教你的板蓝根能防风寒？简直狗屁不通”，一会儿指着她的鼻子威胁“今儿这药你敢剩一滴，老夫保证明儿的药苦十倍”。偏偏她说不过也打不过，搞得她对这位所谓的济世堂药坊首席神医委实不大待见。

　　到最后，只要董妈一句“季大夫来了”，木泱泱便条件反射似的两腿一蹬，立马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装死。

　　当不了刺猬，我装王八总行了吧？木泱泱向来对这种能屈能伸的生物很有好感。

　　王八怎么了？众生平等，王八也是有尊严的！

　　但季老头今儿不知吃错了什么药，进门后见她睡下了，居然没吵她，而是放轻动作，手脚麻利地诊完脉，施了针，开好药，整套动作一气呵成，颇为赏心悦目。

　　木泱泱正寻思着是不是应该“醒过来”，对他今日的表现给予鼓励与支持，然后就见季老头一屁股拍在她的床前，开始叹气。

　　天可怜见，木泱泱同学活了二十多年，头一次听到如此哀婉凄然的叹息，一声接着一声，简直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硬是把木泱泱那么乐观开朗的孩子整的内心阴云密布，差点哭出来。

　　季老头，啊不，季大夫，季神医，我错了，真的错了，你放过我的耳朵吧！它长这么大这么厚这么有福气，真的不容易啊！木泱泱内心哀嚎着，对自己装睡的行为表示了深切的悔恨。

　　这时，董家夫妇大约是熬好了药，进了屋子，唤了声：“季大夫……”

　　救星！木泱泱泪眼汪汪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望向那两尊救星。她感觉此刻的董家夫妇简直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

　　“嘘，”季大夫支起一根手指，放到嘴边，然后冲他们摇了摇，轻声道：“不急，让她多睡一会儿吧。”

　　“哎。”董家夫妇应了一声，将药碗放到一边，然后……

　　三人一起叹气。

　　&*#￥%&^@。。。木泱泱绝望地闭上眼睛。

　　良久，终于有人开口了。

　　“泱泱这孩子……”季大夫欲言又止，沉默半晌，又叹了口气，“唉，也是个命苦的。”

　　嗯？

　　正在崩溃中的木泱泱闻言，立马支起了耳朵，眼睛悄咪咪地打开一条缝，瞄向季老头。

　　“谁说不是呢，”董妈也唉声叹气地应道，“泱泱这孩子，小时候真是又机灵又讨喜。我还记得当年，有个据说算命很灵验的道士路经此地，曾给泱泱算过一卦，说她是天煞孤星，八字过硬，克亲，不宜亲近，把乡亲们吓得都不敢跟她说话。你晓得，泱泱是怎么办的？”

　　“自然记得，”季大夫莞尔一笑：“那孩子被那么挤兑，也不恼，还笑呵呵地跟那道士扯皮呐。”

　　他的眼睛里闪着回忆的光，好像又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不畏众人地指指点点，笑嘻嘻反驳着：

　　“道长，话不能这么说，这世间的孩子生下来，哪个不是宝贝疙瘩？哪个又不是讨债鬼？我日后若是没本事，连累亲众，自是不宜亲近，怨不了旁人的。”

　　她说到这，蓦地眼中精光一闪，高高地昂起头颅，竟是带上了股睥睨天下的豪情：“可我若是有本事，一朝得势，能护得亲人周全，荣华富贵，看那时，谁敢说我是天煞孤星？”

　　那周身的气派，便是比起男子，也不逞多让。

　　正把众人震得不敢说话，小姑娘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忽然话锋一转，笑得像只小狐狸：“倒是道长您，常在河边走，当心着您的尾巴，莫教人扯喽！”

　　“我怎么都没听过这事儿啊，后来呢后来呢？”董老爹听得入迷，连连追问道。

　　“后来？”董妈笑了：“当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抱怨咯！这孩子，我还真当她心宽，不计较这些呢，不料翌日一早，那臭道士就被倒吊在树上，他那些骗人的玩意儿也被一一标明用途，整整齐齐地摆在树下，哈哈，把那臭道士气的一口血喷得老远，从此再也不敢在这附近招摇撞骗喽！”

　　“我怎么记得还有副对联呢？”季大夫忍着笑补充道，“上联是‘凡事都靠一张嘴，天上地下谁都怼’，下联是‘脑中好似进了水，不辨是非论神鬼’，横批‘给钱就干’！哈哈，虽然对的不甚工整，但也是妙极，直把那装神弄鬼的道士看了个透！”

　　话音刚落，三人便一起大笑。木泱泱躺在床上，一张脸好似抽筋般抖啊抖，拼了小命才忍住笑，心想，这原身倒也是个妙人儿。

　　三人笑了好一阵，才渐渐平复下来。屋中再次恢复了寂静。

　　寂静过后，又是一阵让木泱泱毛骨悚然到肠子都纠起来的叹息：“唉……”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讲故事就讲故事，你们叹什么气嘛？主人公身世再悲惨经历再凄凉，跟你都没有半毛钱关系，你至于嘛？木泱泱心塞之极。

　　在木泱泱听着叹息声听到几近抓狂时，“说书人1号”董妈终于不再感叹主人公的悲惨，开始进入正题：“自从那日泱泱与依小神医离开之后，就再也没回过县里了。我本没指望这辈子还能瞧见她俩，却不曾想，这丫头回来是回来了，却惹得一身伤，还……还得了绝症，依小神医更是没了音讯……”

　　绝症？！

　　木泱泱被这个消息劈得脑子有点懵。她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自个儿不过想偷听个身世，居然就……命不久矣了？

　　不会吧？这么劲爆（gou xie）的吗？作者大大你三思啊！开头就把女主写死的作者会被读者送去见女主的呀！（作者阴险一笑：威胁我？我说过你是女主了吗？╮(╯▽╰)╭）

　　“胡说什么！”董老爹怒道：“泱泱不过是体弱了些，季大夫不是说了，这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好生养着，也是能享常人之寿的。”

　　尽管还沉浸在身患绝症的悲伤与“作者你丫玩我”的愤怒中，听到董老爹一席话，木泱泱心中也是有些感动与安慰的。

　　然后她就听见董妈带着哭腔的低诉：“三十岁，算个屁的常人之寿！”

　　暴击伤害！

　　木泱泱被这一击直接K.O，灵魂已然吐血三升，倒地不起。

　　三十岁，我只有几年好活了吗？木泱泱茫然的想。

　　那厢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董叔的声音响起：“不管怎样，咱就当泱泱是咱俩的亲闺女，以前看她长大，以后看她出阁。若是没人要她，咱们就养她一辈子……”

　　听着董老爹发自肺腑的一番话，木泱泱眼睛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她原就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平白遭了这无妄之灾，若非自小养得一副心胸疏阔、随遇而安的性子，怕是早就崩溃了。穿越来的这些天，她看上去整日乐呵呵的，一口一个董爹爹董妈妈的喊着，心中却从未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

　　而现在……虽然还是同一个破房子，还是同一拨人，但有些什么东西，好像不一样了。

　　听董爹的话，季大夫沉默片刻，眼神微微闪烁：“老董，你想好了，泱泱的医药费可不是个小数目。你家本来就不宽裕，不如让泱泱跟着我，我保证，就算赔上棺材本儿，也一定想办法把泱泱治好……”

　　“此事休提！”季大夫话音未落，便被董老爹一脸不悦地打断了。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两个老头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最终季大夫败下阵来，悻悻然道：“罢了罢了，不提就不提。对了，有没有人知道两个姑娘这些年都去了什么地方？”

　　“这个我知道一点，”董妈忽然插了一嘴，惹得俩老头齐齐转脸看向她，“隔壁老李家闺女前些年不是嫁到太原去了吗？去年李家闺女回家省亲的时候提到过……”

　　说到这，董妈压低了声音，木泱泱努力竖起耳朵，才勉强听到一点：“……她男人不是去应征了嘛，她送男人出征那天，说是在‘那位**’的身后，看到过泱泱，是男子装束，而且还有人叫她木将军……”

　　MD，为啥偏偏最重要的地方听不到？！木泱泱内心抓狂。

　　“简直胡闹！”季大夫同样气愤，拍着桌子一声怒喝。之后突然反应过来，迟疑片刻，颤着嗓子问道：“真的是……‘那位’？”

　　那位？木泱泱攥紧了衣角，一抹不安悄悄爬上心头，而这不安的感觉随着对话的进行正逐渐强烈起来。

　　“是啊，”董妈叹道：“真不知泱泱怎么想的，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去掺和这种掉脑袋的事儿，依小神医也不劝着点儿……”

　　“泱泱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月寒……劝不住她。”季大夫意味深长地看了木泱泱一眼，看得她莫名的有些心虚，“况且，这俩孩子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吃点亏，是好事。”

　　董妈在一旁抹着眼泪，哽咽道：“我知道，我知道，可我从小看她长大，心里早把她当自家孩子了。那天当家的把泱泱抱回来的时候，可把我吓得魂都没了！季大夫你是看见的，一身的血，发着高烧，一边哭一边喊着‘对不起’‘对不起’，我心疼啊！真不知道她这些年经历了什么……”

　　三人的声音渐渐远了。木泱泱整个人脱力般地瘫在床上，心中觉着，自己很有必要搞清楚这位神奇的木姑娘这些年究竟干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