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可爱录》宋江北

10、再见杜嘉

　　“妈，你都没发现我瘦了吗？”

　　第二天早起，田一终于有了机会向母亲展示自己一个多月来坚持瘦身的结果，昨天一整天忙忙碌碌都没顾上向母亲要一句赞扬。

　　“看出来了。但我觉得还是身体最重要，太瘦了没什么好处。”

　　“没有变漂亮吗？”田一还是怀着期待的心情想着从母亲嘴里讨到一点夸奖。

　　“减肥减这么厉害，身体受的了吗？没有哪里不舒服吗？”

　　你妈就是你妈，一眼就能看出你光鲜亮丽的表面背后都藏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草台垛子。“我已经两个月没来月经了。”

　　母亲一听简直吓了一大跳。田一看着她那惊恐的眼神也立马反应了过来，“妈，你想什么呢！我就是减肥减太厉害了，估计身体一时半会受不了。”

　　“别减了。没有必要这样折腾自己。”

　　“我这不是想早日实现你的愿望吗？我得找男朋友啊！”

　　母亲没有回答，直到上车之前才终于换了语重心长的态度跟田一说，“我不是要逼你怎么样，你的健康和快乐最重要。”

　　田一觉得这永远糊里糊涂马马虎虎的妈妈突然这样正经着煽情，好想哭哦。

　　她抱了抱即将上车的母亲，却发现母亲眼圈红了。“哎呀，我过几天就回去了。乖，注意安全。”田一哄母亲就像是哄一个撒娇的小孩。她知道母亲的不舍，也知道她的许多坚持和执着其实对母亲来说是很大的背叛。

　　北京的干燥让母亲身体出现了很大的不适，她半真半假地抱怨着北京这恶劣的气候和空气，也半真半假地希望田一能够改变想法，选择跟她回去。田一希望在这个最繁荣也最激烈的城市里生根，其实就等于选择了离开那个生她养她的江南水乡和那里的父母。母亲是舍不得的，不仅仅是舍不得这样的分离，更是舍不得自己这么多年来视若珍宝的女儿要在这样一个残酷紧张的世界里挣扎着前进。她明明可以给她最舒适的人生，可是她却选择了自己飞翔。

　　母亲上车前的话对于田一来说意义重大。那是母亲终于决定不把她圈入已经规定好的幸福，决心放手让她去选择自己的人生。她感激母亲多年来无微不至的的保护和规划，也敬佩她能这样云淡风轻又豁达的放手。

　　每一个小孩子最后都会成为一个完完整整独立的人，他会带着之前人生里所有的拉扯和羁绊，建造一个新的城堡。

　　“我买了新手机，把你的还给你吧。”田一晚自习下课找到杜嘉，把手机递还给他。杜嘉好像有话要说，“我们出去走走吧。”

　　田一也想跟他聊聊。这么长时间来若即若离的暧昧是她不对，她一直希望自己能真心实意喜欢上这个帅气可爱的男孩，但是当她抱紧李维的时候，她确实发现自己理智战胜不了情感。她想真诚地跟杜嘉说清楚，她没打算做一个玩弄别人情感的人。她也自认自己没有那个资本。

　　北京的夜已经很凉了，毛衣被灌进刺骨的风，田一有点瑟瑟发抖。杜嘉拿出根烟，点燃，空气来弥漫着烟草微微刺鼻的味道。他们一直走，谁也没说话。校园里这个小绿园子在冬天已经不再是绿色，但是仍然是情侣们约会散步的胜地。

　　杜嘉和田一坐在结了冰的人工水塘边上，风把烟吹的一明一灭。那样的灯光和月色下的杜嘉，脸上半明半暗的轮廓，帅的迷人。田一几次想开口，又不知道怎么开头才不突兀。“我…”

　　“你别说话。我都知道。”杜嘉的声音里没有任何语气，冷淡高傲地恢复成了他最本来的样子。

　　田一觉得这样的他才是真实的，才是动人的。她也知道自己不用再多说什么了。这样一段青春的单恋结束地完完整整体体面面，没有撕扯，没有难堪。就这样融化在冬天的寒意里，和烟圈一起明明灭灭地散了。

　　田一自己走回宿舍，发现楼下显眼地站着李维和王远。

　　“诶诶诶，你俩在这干嘛呢？等我呢？”田一心里盘算着刘依依也不住这栋楼，在这女生楼底下傻戳着的两个大柱子到底是在干啥，难不成，又瞄上了新的小姑娘。田一心里生气，你们好歹看看我啊，美丽善良又大方，可爱甜美又聪明。眼睛长着都是用来出气的吗？

　　“是啊，在等你。”李维的开口让田一有点吃惊。她都开始盘算怎么展示娇羞了。

　　“你别听他胡说，班长要给他点东西。”王远拆台的技术无人能及。

　　“班长？”

　　“朱雨。女班长嘛。”王远说道。

　　“哦。”

　　不知道为什么，田一总是想把自己彻彻底底拒绝了杜嘉这件事说出口来，就专门说给李维听。但她就那样傻傻地站着也不知道怎样开口才能既不显得自己过于主动，又不伤害杜嘉的自尊。虽然她现在脑子里有一股巨大的冲动，就是直接抓住李维的领子，告诉他，“我喜欢你！”

　　但是她不能，她带着一股子奇怪的传统的倔强。就是我可以喜欢你，可以发疯地喜欢你，但是表白这件事，必须得你来做。

　　她看着李维这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气得上去踩了他一脚。顿时收到了惊天动地的叫声。

　　“一姐，我说一姐，你是不是有病？哪有踩男生鞋子这样的事？你知道鞋对男生来说多重要吗？这可是新鞋。”李维还没开口，王远的快人快语就先脱口而出。

　　李维看着田一一脸不可思议，又一脸无可奈何。“你干嘛？”终于憋出一句话。

　　“我没事。我就是失恋了，生气！”田一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进宿舍楼，留下这她自认为掷地有声的一句话给两个人慢慢回味。

　　田一刚打算推开宿舍门，正好遇上朱雨急匆匆地想要出去，手里还拿着一个少女心爆棚的粉色心形盒子。“你干嘛去啊？”田一下意识地问。

　　“我出去一下。”朱雨明显不想多说话。

　　“李维和王远在楼下等你呢，等挺久了。”

　　“我知道。”朱雨明显带着一点娇羞。

　　田一脑袋灵光一现，却瞬间有种大难临头的不祥预感，但还没来得及化成言语表达什么，朱雨早已经冲下楼去了。

　　田一现在的心情就是后悔，真的很后悔。自己为什么非要做一个被人追来追去的女神，不能做一个主动表达爱意的勇敢女孩呢。如果刚才，就刚才，在楼下，她真能抓着李维的衣领子大声告诉他“我喜欢你”，那现在的局面也不至于这么被动。传说中女生群体里的明争暗斗血雨腥风实际上并不存在于当代女性的世界里，跟室友争同一个男生这种可怕的事情，田一觉得真没必要。这世界那么大，还差他一个李维不成。但是朱雨你是不是有病，那么多男的你喜欢他干嘛，又呆又愣的，你喜欢他也行，主要是你让我怎么办啊。田一都开始在心里表演起和朱雨的对话了，只可惜朱雨现在在楼下，也不知道和李维能不能碰撞出什么不可挽回的火花。

　　朱雨回到宿舍的时候，脸上带着爱情的绯红，整个人洋溢着一种掩饰不住的快乐。“你怎么了？”田一装作不经意地问。

　　“我没事。”朱雨抑制不住自己想要分享的冲动，过了几秒又主动找到田一说，“我跟你说个大秘密。”

　　田一心里早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但还是假装云淡风轻地说，“嗯。”

　　“我喜欢李维，我要追他！”

　　世界就是这样的。你左思右想，畏畏缩缩的事情，别人就这样风风火火理直气壮地做了。你就只能退到一边，做一个没有戏份的观众。

　　“你不喜欢他吧？”

　　“不喜欢，我怎么可能喜欢他呢？”田一这语气真诚地自己都快相信了。

　　“我觉得也是。你有杜嘉，那么优秀，还有别的班的高富帅也喜欢你，你怎么会看上李维呢？”
　　这高帽子给田一戴的实在是让人骑虎难下。

　　“那你帮我追他吧，你们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谁跟他关系好，我不认识他！”田一还是没忍住发泄了自己的情绪。但是她也知道，再怎么样自己也不能再前进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