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分裂后》黑色大楼

3、第三章

　　吃完饭江路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抽了会儿烟，快上课的时候才回到教室。

　　第五节是英语课，老师虽然严厉，三班却没人怕她，不是睡觉就是玩手机。

　　江路听了一会儿课开始打游戏，周淮和前排两人在兴致勃勃地偷玩纸上五子棋。

　　江路情绪正常的时候什么都能忍，情绪不好，看什么都不顺眼，失去耐心。

　　他拽周淮耳机的时候情绪很差，下课之后就正常了，这也是他挨打没还手的原因，但是他在情绪正常的时候近乎一个受虐狂，因为只有疼才能让他有活下去的勇气。

　　他玩的游戏叫《大赢家》，是一个寻宝游戏，寻宝途中打怪升级，可以两两组队抢怪抢宝，也可以打败玩家抢他身上的宝贝和功法，江路一直一个人打，他对寻宝不感兴趣，只打怪发泄。

　　江柠也爱玩这个游戏，经常用他的号找人组队打怪，坑队友，蹭法宝。

　　他不知道江柠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自从相册里莫名出现自己女性化的自拍时他就知道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后来经过沟通后才知道她真的存在，不是他的错觉，是他得了精神病。

　　后来她给他录视频的时候说自己叫江柠，是他的妹妹，以后要和他共用一个身体，和平相处，还和他保证只会按他的意愿在晚上出现，不给他添麻烦。

　　江路一开始不相信，直到她给自己录了段视频之后才不得不承认他是真的出了问题，得了那种可以直接抬进精神病院程度的病。

　　如果郑成功知道自己接了这么个儿子回来会怎么样，是把他送进精神病院还是会把他送回南凉，这就不得而知了。

　　来到北城的这一个月他才知道什么叫正常人的生活，可他早就已经不正常了。

　　江柠性格活泼，乐观，不像他从小到大都没有朋友，什么都没有，只有苟活下去的一口气，这口气吊了这么多年，他越来越觉得没意思。

　　思绪泛滥，一声响彻教室的拍掌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所有人齐刷刷看过来，包括英语老师，她摔了书，表情一点一点凝固，身体气到逐渐僵硬，忍不住让人怀疑下一刻她会不会化成一座雕塑。

　　“淮哥你输了，晚饭你请客，嘿嘿！”真是不知者无畏，前排男生还在得意中，殊不知他为了一顿饭即将承受怎样的狂风暴雨。

　　“脑子长泡的饭桶……”周淮不动声色地收好画得乱七八糟的五子棋纸，低头装作看书，嘴里忍不住低骂。

　　“戴小罗你给我站起来！”原来前排男生叫戴小罗。

　　英语老师咬着牙槽挤出这句话，又敲着高跟鞋走到周淮身边，“交出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俩都干了什么。”

　　周淮撸了把头，低头掏了会儿桌肚，猛地抬头对上英语老师的死鱼眼：“咦，怎么不见了？”

　　江路：“……”

　　英语老师看周淮像在看一个傻子：“不想让我搜你桌子就赶紧给我拿出来。”

　　周淮装模作样地找了一会儿：“找到了。”

　　“你们是怎么分出胜负的？”英语老师满脸嫌弃地看了会儿画得乱七八糟的纸，下了最后的通牒，“你们两个明天把家长叫过来，马上高三了，再不对你们严厉点，你们一个个都毁了。”

　　戴小罗犹如五雷轰顶，随即小声恳求：“老师不要啊，我爸知道就完了，您就放过我这次吧，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要知道，三班的人不怕英语老师也是有原因的，其他老师知道他们的软肋，动不动叫家长，只有英语老师不拿家长威胁他们，哪知道这次碰到雷了。

　　周淮已经破罐破摔了，明天他妈来了直接见俩，省事。

　　“这么怕让家长知道还不好好听课，你们还想不想考大学了？”英语老师说着走上讲台。

　　“你们俩坐下吧，警告大家，以后我的课上谁闹出动静影响到大家，我也会像别的老师一样把你们家长叫过来。”

　　教室里安安静静的，玩手机的都偷偷把手机收了起来。

　　江路用书挡了一下，继续打游戏。

　　周淮凑过来看了一眼，低声往他耳朵里吹气：“可以啊同桌，还敢玩儿，不怕被发现？”

　　江路没看他：“离我远点。”

　　戴小罗拿书挡着脑袋偷偷转身看他俩：“啧啧，你俩的恩怨就这样解决啦？”

　　没人理他。

　　周淮近距离看了眼江路的耳朵，和皮肤一样白，有点小巧，他又故意凑得更近一些，满脸痞气，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就不。”

　　江路把手里的游戏停下来，本想扭头给周淮一个眼神让他自行体会，谁想周淮姿势还没变，他一扭头两人的鼻子竟然碰到了一起，那一刻他感受到了周淮眼里一瞬间的愕然，和因距离太近而扑过来的热气……

　　“卧槽！”周淮直接弹开，连人带椅子一起往后倒了下去。

　　“哐当—”又一声巨大的声响，这节英语课算是不能安静地上下去了。

　　好在下课铃声紧接着响起来，英语老师无奈地叹口气，捶着胸口顺着气离开了。

　　所有人都往后排看，一个个看热闹的表情。

　　戴小罗闪过来扶周淮：“我还以为你把椅子坐塌了呢，谁干的这是？”

　　“老子这身肌肉又不是脂肪。”周淮甩开戴小罗的手，一个跳跃站起身，拍着手上沾的灰，抽空瞄了眼江路，离开了座位。

　　江路昨晚没睡好，中午也没休息，又困又渴，饮水机放在门口，上面放了袋一次性纸杯，他过去喝了一杯，刚把用完的纸杯扔进垃圾桶，脑袋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他转身看了眼，砸他脑袋上的是被捏扁的一次性纸杯，静静躺在他脚下。

　　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有人在看他，有人低头做自己的。

　　窗户旁，周淮坐在桌脚，过长的两腿无处安放地占着过道，扭头和几个男生说说笑笑。

　　不知道是谁砸过来的，照这个准度来看，应该是有人故意砸他的，垃圾桶那么远，手瘸了才能飞到他脑袋上。

　　他捡起纸杯轻松捏成一小圆球，压缩后的纸杯硬得像个小石子，他看了会儿扔进了垃圾桶，坐到了座位。

　　“这不挺能忍吗，还以为是什么硬茬呢。”围在周淮身边的一个男生说道。

　　“仔细一看，确实不像是个会惹事的人，说不定还真是个好学生。”

　　“还以为淮哥终于不用垫底了呢，我打赌他成绩不错。”

　　“他要闭着眼睛走路还好，眼睛一睁开，那眼神好像别人都跟他有仇似的。”

　　“可能人家要走忧郁路线。”

　　周淮把手机揣进兜里：“抽烟能是什么好学生。”

　　“你说他抽烟？”

　　“我靠，第一天转学过来就敢抽烟，老师们可都是侦探啊，跟脑袋里装了雷达似的，到哪儿都能被抓到，我已经一周没抽烟了。”

　　“淮哥你怎么知道他抽烟的，看到了？”

　　“掐指算出来的呗。”周淮嚼着口香糖晃着腿，谁说非得看到，闻到的不行吗，刚凑得那么近，早上用的什么口味的牙膏都能闻到了。

　　“乐乐来了。”

　　短暂的课余时间结束了，又要上课了，第六节是曹乐的物理课，这对高二三班的人来说是场硬仗，尤其在最容易犯困的下午上死亡物理课。

　　曹乐进来后特意问候了下江路的适应情况才开始上课。

　　江路没有感兴趣的事，也没有不感兴趣的事，所有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必要或不必要的程序，没有情绪波动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机械的，不带感情的，无所谓的。

　　所以这物理课无论多么枯燥难熬，他都没有感觉。

　　可其他人不一样，包括周淮，一节课他都是人在魂不在的状态，可能曹乐的震慑余波太长，他把这种状态维持到了第七节的自习课上。

　　直到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他才一个激灵站起身，终于魂体合一。

　　“走，回家。”

　　戴小罗弹起身：“淮哥你要回家？你的走读证不是在乐乐那里吗，怎么出去啊？”

　　周淮捋了捋自己的寸头，插兜走到门口：“现在就去拿，你要去就跟上。”

　　戴小罗火速往书包里装书：“我去！明天还得请家长，回家不得扒了我的皮。”

　　“爱回不回。”

　　“等我，等我一下啊啊啊！”戴小罗追了出去。

　　走廊闹哄哄的，教室里空了，只剩下值日生丢了魂似的蔫蔫地在翻椅子扫地。

　　一整天下来各科老师留了不少作业，江路把书装进包里随意甩到肩上，在值日生扫过来之前出了教室。

　　二中封闭式管理，除了周六日住校生不能随意出入学校，校门口的门卫肩带红袖章，严格检查走读证，一一放行。

　　江路远远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被门卫拦下来，不予放行。

　　“哥，我们明明有走读证为什么不让我们出去啊？”戴小罗跳脚。

　　门卫不为所动：“你们两个都多少次了，还敢拿假证糊弄我。”

　　周淮把手机递过去：“这是我们班任的号，你打过去问问这证是不是真的。”

　　门卫当然不会为了这小事真打过去：“这样吧，只要你们找个同学证明一下这证是真的我就放你们出去。”

　　戴小罗挠着后脑勺东张西望：“我去！那帮饿死鬼早都跑食堂去了吧。”

　　“还能怎么办，叫过来呗。”周淮手插裤兜，转身打电话的时候刚好和迎面而来的江路打了个照面。

　　“这不来了吗。”

　　周淮挂了电话，拿着手机的手朝江路挥动了一下：“同桌，来得正好，江湖救急，帮个忙！”

　　戴小罗赶紧去揪门卫：“哥，他是我们班的，他能证明。”

　　“这位同学你怎么不穿校服啊，认识他们两个吗？”门卫走过来问道。

　　“不认识。”直接，干脆。

　　江路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走读证，冷漠地和几位擦肩而过。

　　周淮愣了愣，卧了个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