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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一眼万年(三)二修 ...

  •   他一言不发,走到她面前执了她的手查看伤势。白皙的掌心里,些许浅浅的擦伤,殷红的血迹从伤口里透了出来。

      “疼吗?”他轻声问。

      “疼呀。很疼很疼。”锦觅软糯,有些撒娇的意味。

      旭凤知晓她这话实乃夸大,本想说“不过是擦破些皮”,张嘴却成了:“是我手重了。”

      一手看完,又执起另一手查看,同样是些许的擦伤,那伤口间,一颗鲜红的朱砂痣,正闪着莹莹光芒。

      “这个痣,是在遇到蝠妖之后有的。正是因为它,我才能认出你来。”

      旭凤一愣,心叹:果真是一切自有定数。

      他此番来这,其实并非为了见她。今日收到魔使传信,说魔界有一万年蝠妖,百年前作恶多端坏了魔尊鎏英定下的规矩,被关在那八寒地狱,几日前趁狱中看守更替之时寻了空子,打伤魔守逃了出来,魔守追寻其妖气而来,发现那蝠妖藏匿在玉泉山中,只那妖物道行高深,魔守恐怕不敌,便报告魔尊请求处置。鎏英这些年与旭凤时有通信,知玉泉山便在那歙县,亦担心锦觅仙身会将那蝠妖引去陷入险境,遂一路增派魔守追查,一路派魔使专程前来送信告知。

      旭凤得了消息,即刻赶往歙县玉泉山,却并未寻到蝠妖气息,唤来山间妖精一问才知,那老妖来时身上有伤,须靠活人鲜血将养,只这玉泉山人迹罕至,现在恐怕已经下山去寻猎物了。

      当他到县城时,恰好碰上那乞巧灯会,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便化了凡人身份查探那妖物踪迹,怎料欲将罗帕送予他的女子络绎不绝不胜其烦,遂信手变了张面具戴上,方才清净不少。一转眼,便见到了那女扮男装的锦觅。

      时隔七年再见锦觅,她已不是小孩模样,那绝色之资,已出落得与当年的葡萄一般无二,行走说话间与栖梧宫书童锦觅一般活泼纯真,如今回想起来,那些时日实为锦觅最无忧无虑的岁月。他一时间百感交集,过往种种浮于心间,只想跟着她,看着她,不知不觉竟将此行目的忘了个干净。

      本是不欲让她发现自己,奈何却是一再出手,实乃心之所至,意之使然。

      她被团团围住无法脱身,他便施法变了那烟火助她;她纵身跳河,他亦跟着跳下护她;将她扔进河里,又见不得她一副伤心窘迫的模样,遂唤了雨来驱散人群将她带离。

      最令他意外的当属这颗朱砂痣了——他一见便知,此乃他的眼泪所化,与他灵力有所感应,但这颜色已然淡去,想来不日便会自行消失。凤凰之泪滴于凡人之身才会化作此痣,与仙家并无此说。所以,这痣当是七年前锦觅性命攸关之时他留下的。

      他一边查看锦觅手掌伤势,一边暗自探了她仙元,欣喜地发现她仙元已然稳固,仙身自是已重修无疑,虽灵力微弱,但好歹性命无忧,不必担心魂飞魄散。

      斗姆元君的话尚在耳边。

      待她重修仙身之时,便是你们重遇之时。

      若非他在锦觅掌心里留下这泪,她也不能感知他的到来,若他晚些到歙县,那朱砂痣便会消失殆尽,她便寻不到他。

      所以,一切自有定数。

      虽然她尚未记起前尘往事,但他已心满意足,感激万分。

      旭凤心中百转千回,感慨万千,锦觅是一概不知的。

      她只见旭凤望着她手心便岿然不动,不言不语,一双凤眼时而惊喜,时而饱含热泪,倒令她摸不着头脑。不过,这倒是个拿掉他面具好时机。

      锦觅打定主意,悄然动手,眼看便要得手,却听见旭凤凉凉道:“你若摘了这面具,便要负责。”

      锦觅一惊,道:“负责什么?”

      “负责……”他抬起头,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直直看着锦觅,教她一阵心如擂鼓,“负责当我的书童,每日帮我裁纸研墨,跟我修习道法。如何?”

      锦觅一听,心中竟有些失望,无力道:“当书童而已,用得着说得那么严肃吗?”转念一想,又问:“你不是魔吗?为何要修习道法?”

      旭凤心道:自然是为了让你增长灵力。

      他一派正经地答:“天下万物,皆出一脉,魔道仙道,其根本其实相同,修仙道即是修魔道,修魔道即是修仙道,关键在于修行之人,心向仙,还是向魔。”

      锦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亦察觉不出有何不对,一口答应:“这有何问题!你这书童,我当定了!”便又要去掀他面具,却又被他挡住。

      “要当我的书童,你还需答应一件事。”

      “何事?”

      旭凤的眼里倏地冒出一股怒火,正色道:“从今往后,无论所为何事,都不能再拿性命当儿戏!”

      锦觅便不服了,辩道:“你怎知我当儿戏了?我知道你定然会来,才会有这般举动。”

      旭凤却是嘲讽一笑:“倘若你猜错了,并无人前来救你,你当如何?倘若那河水并非及膝而是深不可测,你又当如何?”想来这天上地下六界之中,唯一令他胆战心惊的,也就是锦觅这条来之不易的小命了,他小心翼翼七年不敢与她相见便是为了让她平安度日,岂料七年后首次见面,竟是她跳河相逼?真真令他气绝。

      “我不会猜错,若无十分把握,我亦不会拿这小命来赌!”

      “你……愚不可及!”旭凤气道。

      锦觅刚欲反驳,脑中突然出现一句从未听过的话:“蛮荒小妖!龌龊不堪!”那声音,语调,皆与面前这个男人方才的话,一般无二。

      她一时愣住,望着旭凤仍戴着面具的脸,那凤眸深邃,仿佛要将她吸进去般。她失魂似的盯着他,那面具遮住旭凤上半边脸,下颌优美的线条随着他的话张合有度,一双唇看起来鲜嫩欲滴,心道:真真是个妖孽!

      旭凤尚且不知锦觅心思已歪,还谆谆教导:“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爱惜自己方为至纯至孝,你这般举动,教关心你、爱你的人如何是好?倘若你再有此举我便……”

      旭凤最后一句话被迫咽回肚子里,因为锦觅已然扑进他怀中,以吻封缄。

      待锦觅回过神来,只觉得自己定是中了那传说中的邪术降头了。

      她慌忙将旭凤一推,结结巴巴道:“我我我……你你你……你是不是给我下了降头了!”

      旭凤尚未回过神来,白玉似的脖颈渐渐涌上可疑的颜色,他看着锦觅紧张万分的样子,倒是笑了。

      “降头?是你追着我,以***不让我走,方才也是你……要下也是你给我下才是。”

      锦觅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在往面上涌,亦不明白自己为何鬼使神差轻薄了人家。想那些个话本子里,那些小姐丫鬟们被轻薄才会要死要活,他一个男人,应该不至于为了这一个吻便将她怎样吧?便匆匆道:“天色已晚,我先走了。”

      刚转身便让旭凤一把捉住,不敢回头望他,只听他道:“这面具,你不摘了?”

      锦觅哪里还有胆,只说:“下回再摘……”

      旭凤却不放手,反而凑在她耳边,问道:“你,可有不适?”

      不适?脸红心跳觉得自己快昏过去了,算是吗?这妖孽为何离她这般近?她她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再轻薄一次!

      “我不知道……”她口干舌燥,心如擂鼓。

      旭凤依旧不放开她,反而将她的身子扳过来,执了她的手放在那面具上,正色道:“今日你摘了这面具,便是我的书童,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人。”

      奇怪的很,听了他这话,锦觅原本快要失控的心跳,却渐渐平稳了。她望着旭凤的眼,那里深邃无比,似乎藏着千万个秘密,却莫名令她心安。

      手指一动,面具落下,一张如玉雕刻的面颊呈现在她眼前。那凤眼灼灼,直视着她。

      她的心再次剧烈跳动起来,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锦觅原以为,自己这些日子努力修炼魔道是为了那梦中女子,其实不然。当她时隔七年再次见到这张脸,方才明白,她不过想再见他一面,如此而已。

      “你还好吗?”她久久不语,旭凤便有些忧心。

      “我很好。”她笑笑,“再好不过了。”

      旭凤闻言,似心中尘埃落定。双手一揽,将她置于自己怀中,深深地看着她,缓缓道:“我等你这书童,已然太久。”

      他低头,衔住锦觅的唇。不同于锦觅之前那蜻蜓点水的吻,他辗转吮吸,温柔而热烈,近乎于小心地用舌尖试探着她,仿若珍宝。

      锦觅渐渐从惊异变为沉醉,那熟悉的气息盈满怀抱,令她沉迷其中不愿清醒。两人呼吸纠缠在一处,锦觅忍不住张嘴喘息,便教他强势地入侵,搅扰着,纠缠着,似要与她抵死缠绵,又带着万分爱恋。

      这吻由轻变重,旭凤的呼吸亦浑浊了,有力的双手轻抚着她的颈侧,唇舌之间也有些粗鲁起来,仿佛她下一刻便要消失不见,又仿佛一对久别重逢的爱侣,一吻诉衷肠。

      唇舌纠缠间,锦觅迷糊混沌,仿佛尝到了眼泪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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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一眼万年(三)二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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