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烟风又起》琉轩

54、第五十三章

　　更夫把梆子敲了五下，刘瑄醒了。
　　刘瑄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混乱的梦境不断在脑海中交叠着，许多人在脑海里纷纷而过，有些人自己认识，有些人却不认识。刘瑄松开被子坐起来，摸了摸额头。最近总是会做很多梦，实在是奇怪得很。不过在自己醒过来之前，刘瑄梦到了一个曾经梦到过的场景：身后是一片深得怕人的海域，波涛汹涌，怒吼着像是要撕碎一切，而自己正在向那片海坠落，根本没有能够阻止这一切发生的力气。在身体与海面接触的那一霎那，梦醒了。
　　梦境真实的可怕，就像自己梦到白夜受刑的时候一样。刘瑄倒了杯冷水咽下，冰冷的水顺着喉咙滑进胃里，还是消不掉梦里的惊惧。自己梦到的会真的发生么？还是已经发生过了？抑或真的只是一个梦？冰冷的水沉沉的在胃里晃了晃，刘瑄突然感到一阵心烦意乱的眩晕。猛地摇摇头，刘瑄拿了行李包裹，走出门去。
　　楼下的大堂里有熟悉的说话声传来，刘瑄走下楼去。
　　"早上好。"刘瑄向两人打招呼。
　　"早。"青麈简短的回应道。刘瑄看到青麈和风吟不多的行李也都拿下来了。
　　"风吟呢？"刘瑄问。
　　"一早就出去了，大概快回来了。"青麈没有多说。刘瑄把行李放在一边，青麈叫来一碗热粥给她，刘瑄慢慢吃着。
　　刚吃了几口，风吟进了客栈，坐到两人边上。
　　"你这么早就出去，去了哪里？"刘瑄问。
　　"我到四个城门口各去看了一下，不久后久会戒严了，我们尽快上路。"风吟说，"现在还能出城向西去，不过这一路上会有风险。"
　　"我们怎么去暮阳？"刘瑄问。
　　"用风鸟。"风吟理所当然的回答，"这样才足够快。"
　　足够快……刘瑄心里默默的重复了一句。
　　"这是到达暮阳最快的方法。"风吟补充道。
　　"我们走吧。"青麈提议。刘瑄向他望去，青麈不是也不喜欢乘风鸟吗？怎么这么快就同意了？
　　"好。"刘瑄听见自己的声音违背了自己的意愿说道，跟着两人出了客栈。
　　三人出城还算及时。趁着风吟召唤风鸟的时间，刘瑄开始问青麈："云渺怎么样了？你还没跟说过呢。"
　　青麈本以为刘瑄不会问这个问题了，没想到还是提了出来，淡淡的应付了一句："云渺她很好。"
　　奇怪，既然云渺过得很好，青麈怎么会不高兴？
　　"你没说实话吧？"刘瑄怀疑的问。
　　青麈看看刘瑄，就连风吟都转过头来看向了青麈："云渺被人欺负了，对吗？"
　　青麈叹了口气，点头承认了："她年龄太小，门中弟子多有不服；加之云渺性子好，常常被他们欺负。"
　　一个十五六岁天真烂漫的小姑娘突然成了独当一面的人物，自然会有很多人不服。
　　"云渺自己呢？"刘瑄问，"她像你诉苦了吧？"
　　青麈沉默了一下，道："她只是哭。"
　　"为什么不带云渺出来？"刘瑄问。云渺喜欢青麈，现在虽说受到重用，但是其日子有多苦可想而知。难道青麈对云渺就只有师兄妹的同门之谊么？
　　青麈眼中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摇了摇头："云渺应该留在蜀云堂。她天分很高，学法术那么刻苦，迟早都能在蜀云堂独挡一面。我现在是蜀云堂弃徒，对师门已是大大的侮辱，怎么能再让云渺也跟我一样？"
　　刘瑄叹了口气。这个青麈，有时候就是太认真了点。云渺若是离开蜀云堂跟着青麈，能不比现在留在那里受罪好么？
　　"可是……"
　　"瑄儿。"风吟制止了还想说话的刘瑄，指了指天空，"准备走了。"
　　天空中一个小点逐渐放大成一只白色的巨鸟，然后降落在了地面上。这一次来的竟是一只通体雪白的风鸟，比上次送刘瑄到瑞安的那只整整大了一圈。
　　"咦？这不是上次那只啊。"刘瑄有些惊讶。
　　"的确。"风吟再放下刚才避风的胳膊，走上前与双眼红得透亮的风鸟对视了几秒，转过头来，"快些上去吧。"
　　虽然乘着风鸟很快，但是就算是最原始的飞机，也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才到达暮阳郊外的山中，风吟送走风鸟后，天都快亮了。
　　"这风鸟还真是便利。"刘瑄咕哝道，望望风吟。原以为风吟只是很喜欢坐在鸟背上感受疾风从面上吹过的感觉，现在刘瑄觉得风吟似乎是很迷恋那种感觉，为什么呢？
　　"哦？想知道召唤和控制风鸟的符咒么？"风吟问刘瑄。
　　"想。"刘瑄诚实的回答。驾驭那么大的一只鸟，应该不怎么简单吧，可是自己确实好奇知道如何让那样的生物好好听自己的话。
　　"把手给我。"风吟说。
　　刘瑄愣了一下，然后犹豫起来。风吟这是要做什么呢？
　　风吟看着有些戒备的刘瑄苦笑了一下，拉起刘瑄的手，把她的手掌向上，伸手在刘瑄的手掌上画起符咒来："只有与风鸟对话才可以操纵风鸟，这种能力被称为'御风术'。只要你琢磨透了这个符咒，就可以和所有鸟类对话。"
　　手被握着，手掌被他指尖触到的地方有一种奇妙的感觉。符咒并不复杂，刘瑄看到手上被画过的地方淡淡的闪了闪浅绿的光芒，便消失不见了。但是刘瑄可以记住那符咒的纹路。
　　"就是这样么？"刘瑄疑惑的问。
　　"用心去感受，集中精神，就能感觉到符咒的效力，然后就能召唤风鸟。"风吟说，目不转睛的看着刘瑄。
　　青麈咳了一声："雪凝，这样的法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我们还是先进城如何？"
　　"哦，好。"刘瑄仍然盯着手掌。原本以为会是什么拗口的咒语，没想到居然是一个这样的符咒。要想学这个法术，还得死掉很多脑细胞。这法术明显就是属于那种有悟性的人才可以学的得到的类型，不知道自己到底有这个能耐没有。
　　暮阳城外的盘查也严格了很多，但是至少追风人还是可以进去的。三人刚刚进城，遇到了一个青麈认识的人。
　　"子熙？多日不见，你怎么会在这里？"青麈问。
　　与青麈搭话的青年笑了起来："我现在和青麈兄一样，逍遥自在得不得了！这两位可是追风人？"
　　"这位是泰霖教凌子熙凌兄。"青麈向三人相互介绍道，"这位是风吟风兄，这位是沧雪凝沧小姐。"
　　"原来两位都是大大有名的人物！"凌子熙惊讶不已，"在下多有失礼，得罪得罪。"
　　"凌兄言过了。"风吟回礼。刘瑄也礼节性的回了一礼。大大有名？想想倒也没错：风吟是八大门派追杀的对象、风神神器的携带者；自己是前丞相的义女，还被跟肖邢传绯闻，也算是名人了。
　　"我听说青麈兄不久前去了一趟蜀云堂看望云渺，可是真的？"凌子熙问。
　　"是。"青麈回答。
　　"那青麈兄可有收到云渺的消息？"
　　青麈警觉起来："云渺出什么事了么？"
　　凌子熙有些诧异："青麈兄不知道吗？云渺前几日几乎被众弟子赶出蜀云堂，不知为何掌门还把云渺痛斥了一顿关了起来。"
　　"什么！"青麈和刘瑄同时叫道。云渺是个聪明温柔的孩子，在蜀云堂人缘一向不差，居然会被囚禁，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
　　青麈和凌子熙交情颇深，知道凌子熙不会骗自己，急忙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子熙你讲清楚些。"
　　凌子熙道："几天前我路过丽水遇到蜀云堂的青芜姐姐，她问我有没有见过你……"
　　原来这青芜便是蜀云堂能称得起门面的那位大师姐。青芜虽不怎么喜欢青麈，但是素来与云渺形同姐妹，同时也知道青麈对于云渺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云渺被蜀云堂关起来的时候她并不在蜀云山，因此一得知这个情况，她就一边寻找风吟一边寻找青麈。眼下青芜已经回蜀云山去打探缘由去了，正巧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与青麈交好的凌子熙，便托了凌子熙向青麈转告云渺的事。江湖上各种消息的传播速度极快，凌子熙却没料到青麈一直在暮阴山以东，并不得知蜀云堂的状况。
　　"云渺一定是犯了什么错误。"青麈的眉毛拧在了一起，"云渺一直小心谨慎，怎么会犯大错？"
　　"绝对是有人嫉妒她。"刘瑄分析。青麈曾说蜀云堂众人不服云渺做上堂主，因此找云渺的麻烦把她赶出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但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同门，实在是太过分了。而且身为师父的蜀云堂掌门居然把日的爱徒囚禁起来，有悖常理。
　　"我要回蜀云山一趟。"青麈对风吟和刘瑄道，"雪凝你说的没错，我应该把云渺带出来才对。"
　　"云渺不会有什么事吧？"刘瑄很担心。倘若云渺出什么事，那便糟了。
　　"那么就此别过吧。"风吟对青麈道，"我们在找到白夜之前会留在暮阳。"
　　"风兄保重，在打探消息的时候一定要多加小心。"青麈叮嘱道。
　　"我理会得。"风吟说。
　　青麈和凌子熙向风吟和刘瑄道了别，两人匆匆走了。
　　刘瑄望了望天空，叹道："真复杂。"
　　"复杂？"风吟转头。
　　"暮阴山西边越国和岐国开始交战，东边景国和夏国又要打起来了。"刘瑄说，"烈焰和听雨有很大的问题，白夜下落不明，云渺又被关了起来，也不知道三哥在云城怎么样了……"
　　刘瑄突然很想念沧雪峻和朱妍，甚至还有一点点想念沧雪岭的妻子韩氏和那个可爱的小侄子，更多的是对那个世界的想念。原来到哪里都有不顺心的事，原来自己还是那么想家，不论是这个世界的家还是自己原来世界的家，刘瑄都很想念。
　　"想家了吧。"风吟轻轻摸了摸刘瑄的头发，"我们尽快找到白夜，之后送你回云城沧家，好不好？"
　　"我想回去。"刘瑄说。风吟的手停了下来，从刘瑄的头顶移走了。两人都很清楚，刘瑄想要回到自己来的那个世界去，并不是云城的沧府。
　　风吟专注的看了刘瑄几秒，道："我们先去风神祠吧。"
　　刘瑄点点头，跟在风吟的身后向风神祠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