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烟风又起》琉轩

41、第四十章

　　"等一下，风吟！"刘瑄不顾脚底冰冷的地面冲上前去抓住了风吟的胳膊，"有话好好说。"
　　"对于肖邢的手下，我没什么好说的。"风吟不为所动的抬了抬剑身。锋利的剑尖移到了白夜的下巴下面。
　　"风吟！"刘瑄喊道。
　　风吟双眉微锁，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姐姐。"琉璃把刘瑄从风吟身边拉开，刘瑄固执的不肯动，两人揪扯起来。
　　"抬起头来。"风吟低声命令道。
　　白夜捂着肩上的伤口，哼了一声把头偏到一边，剑锋在白夜的脖子上划了一道细细的红线，白夜丝毫没有在意。
　　"要杀便杀，哪来那么多废话！"
　　风吟冷声问："你这双妖瞳是怎么回事？"
　　白夜的目光动了一下，轻蔑地道："怕了么？不敢下手了？为什么不杀了我！"
　　"风吟，把剑收起来。"刘瑄挣脱了琉璃的手，把风吟的剑推到了一边。
　　风吟没动，扣住刘瑄的手腕把她拽到身后，重新把剑架在白夜的脖子上。
　　"你……"刘瑄瞪着风吟说不出话来。琉璃连忙把刘瑄拉到了一边。刘瑄还想过去阻止风吟，被青麈抓住了另一边的肩膀。
　　"你不说也无妨。"风吟对白夜说，"孤星门杜朗的弟子、肖邢的手下，单是这两条就足矣够所有的追风人杀你了。"
　　"那还罗嗦什么？"白夜哼了一声，捂住了胸口，脸上出现痛苦的神色，突然吐出一口血来。刘瑄又想扑上去，白夜却抬起头来，狠狠地瞪着风吟。
　　"血眼妖瞳，几百年才会出现一个，杀了你未免可惜。"风吟与白夜相互瞪了半晌，突然把剑收了起来，转身大步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白夜！白夜！"刘瑄挣开青麈，连忙跑到白夜身边蹲下来，"你受伤了？"
　　"走开。"白夜推开刘瑄捡起手边掉落在地上的银枪，靠着墙想要站起来，双腿却不听使唤，刚刚站起来一点点又跌坐回去。
　　刘瑄不顾白夜反对，把手伸到白夜的胸前，微凉的触觉让她心里一惊。白夜拨开刘瑄的手，刘瑄颤抖着发现，自己手上是鲜红的血迹。
　　"你，你居然受了这么重的伤……"刘瑄喃喃的说，白夜干脆闭上了眼睛，按着伤口默念疗伤的咒文。
　　"雪凝你赶快进屋去吧，会得风寒的。"青麈把刘瑄拉开，在白夜身边蹲下来，"他由我来照顾。"
　　琉璃赶忙拉了刘瑄向屋里走，刘瑄担心地嘱咐："别伤害他，白夜的伤很重。"
　　"谁要你们这些人照顾！"白夜愤愤的举枪向青麈挥过来，青麈很轻松的就抓住了银枪，并迅速的把枪从白夜的手中抽出来，远远的扔到了一边。
　　"风吟不杀你我也不会。你有血眼妖瞳，死了确实可惜。"青麈说，"雪凝为什么要保你性命我不清楚，但是你若是在这么乱动下去，等不到天亮就会死。你是想让我看着你死还是一剑帮你解脱呢？"
　　"不可以！"走到门口的刘瑄听到青麈说话，忍不住转过身来，"不要动白夜，他……"
　　"滚开！"白夜狠狠的吼道。刘瑄僵在原地，觉得非常委屈，两行清泪险些就要掉下来。琉璃趁机把刘瑄拉进屋去关上了房门。
　　青麈面色一沉，盯着白夜血红色的妖瞳，冷声问："你刚才说什么？"
　　"……"白夜抿紧了嘴。
　　啪！
　　白夜的头被打得扭到了一边，他诧异的看着刚刚打了自己的青麈。
　　"你知道刚才风吟为什么没有杀你么？你真当他是稀罕你的血眼妖瞳？若不是雪凝当你是朋友，为你求情、担心你的伤势，你早被他一剑劈了，你小子真不识好歹！"
　　白夜看着地面："我没要她来担心我。"
　　"哼。"青麈哼了一声，"雪凝就是心肠太反被狗咬。"青麈说完突然抓住了白夜的肩膀，把白夜从地上提了起来。
　　"放开我！"白夜呼痛，"你说谁是狗？"
　　"肖邢的走狗，不是么？闭上你的嘴。"青麈没理会白夜的抗议，径直把白夜带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姐姐你真是的。"琉璃一边埋怨刘瑄一边帮她洗净了脚，"一个杀手有什么好救的？姐姐你就是太滥好人了。"
　　"白夜很可怜的。"刘瑄不服的反驳，"他的魂魄被他师父被抽掉了一部分，是残魂之人。"
　　"唉？"琉璃惊讶的抬头，"居然有这样邪门的法术？"
　　"白夜本来就是孤星门的人。"刘瑄说，"他是为了摆脱他师父的控制才去给肖邢做手下的。"
　　"给我好好讲讲。"琉璃来了兴致。刘瑄叹了口气，反正这一晚上是睡不着了，于是把白夜的事给琉璃说了一遍。
　　"冒昧打扰。"青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琉璃能出来帮帮我么？"
　　"好的。"琉璃应道。
　　"白夜的伤势如何？"刘瑄急忙问。
　　"并没有什么大碍。"青麈回答。
　　琉璃对已经穿好衣服的刘瑄说："姐姐就别跟过来了。要是真想帮白夜，就去劝劝风吟吧。"
　　琉璃出去了，刘瑄想了想，跟在琉璃后面出了房门。
　　风吟的房门是紧闭的。刘瑄听了听，里面没有任何声音，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敲门："风吟，我能进去么？"
　　没人回答。刘瑄不敢贸然推门进去，考虑着是要再敲一遍还是去看看白夜。
　　门突然开了。风吟冷着脸出现在刘瑄面前："何事？"
　　"呃，我……"刘瑄看着面色不善的风吟一时间忘掉了自己准备好的说辞。
　　"若是没什么事就快回去睡觉吧。"风吟说完要关门，刘瑄连忙道："风吟，我是想跟你说说白夜的事。"
　　风吟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说。"
　　"白夜的魂魄残缺不全，很可怜的。"刘瑄不管不顾的说，"而且你们救我出来的那天白夜受了伤，我看到他被风鸟……"
　　风吟翠绿色的眸子里冷冰冰的，刘瑄咽了口口水，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不会杀他。"风吟说。刘瑄瞪大了眼睛，"但是我不会放过他。"
　　"风吟！"刘瑄有些生气，风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白夜现在已经不是孤星门的人了！"
　　风吟叹了口气："瑄儿，这些事，你还是不要再插手了。天一亮我就离开。我知道白夜伤得很重，让他在你这里养好伤便是。我要睡了，你也去休息吧。"
　　"你要走？"刘瑄瞪着风吟，"为什么要走？"
　　"我在霜还留得太久，八大门派的人会找到我的。"风吟冷冰冰地道。
　　"风吟！"刘瑄打断风吟，"你若是生我的气直说就是，拐什么弯子？"
　　风吟怔了一下，绿眸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伸手碰了碰刘瑄耳朵上通透的坠子，下了逐客令："你回去睡吧，我困了。"
　　"风吟……"刘瑄还要说话，风吟却已经收回了手，关上了房门。
　　这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话也不说完，也不好好听别人说话。刘瑄郁闷的在风吟的房门口站了一会，跺了跺脚去看白夜了。
　　白夜还醒着，肩上的伤口已经被包了起来。琉璃和青麈看到刘瑄进来，点了点头。
　　琉璃端着水盆和白夜染了血的上衣出去了，白夜身上披着青麈的衣服坐在床上，看也没看刘瑄一眼。
　　"白夜除了肩伤和胸口的伤口没有大碍。"青麈道，"不过断了两根肋骨，得休息几天。"
　　"没事就好。"刘瑄看着白夜，话却是对青麈说的，"风吟说他要走。"
　　"风吟给我说过了。"青麈说。刘瑄诧异的看向他。
　　"他给你说了？"
　　青麈点头："就是这几天。他从追风人那里得来的消息。"
　　"干嘛不告诉我？"刘瑄皱起了眉头。
　　青麈看看面色有些阴沉的刘瑄，没有解释："雪凝还是回去睡会吧，离天亮还早呢。"
　　刘瑄有些不高兴的看了白夜一眼。白夜似乎还是没有看她，红眸凝视着虚空中的某一点。刘瑄有些生气，转身出了房间。
　　青麈关上门，坐回到桌子边上，拨了拨桌上蜡烛的灯芯。
　　"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白夜突然开口，望着青麈。
　　"不错。"青麈说，"补魂之术完全是无稽之谈。就算那些术士用什么别的东西代替了你缺失的那部分魂魄，你的魂魄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完整。你刚才吐血、浑身无力都是因为魂魄不全的缘故。补魂，只有用魂魄的碎片才可以完成，否则你的魂魄是不可能到达幽冥的。而你自己又有妖瞳，可以与幽冥的沟通，所以你需要更加小心才是。"
　　白夜转回头去，半晌才开口："其实这些我都知道。"
　　青麈看看他："为什么还要帮越王做事？"
　　"若是不帮肖邢，我就没法子摆脱孤星门。"白夜说着闭上了眼睛。
　　"所以任由他利用？"
　　白夜的目光回到虚空中，半晌才道："我本就是以杀人为生的。"
　　青麈摇摇头，再没说什么，倒了一杯已经凉掉的茶水咽了下去。
　　"好难喝。"青麈咕哝了一句。白夜听到青麈发牢骚，伸手指了指茶壶。不多时，便有蒸汽从茶壶里冒了出来。
　　青麈愣了半晌，有些佩服的望了望白夜："好俊的法术。"
　　白夜转过头闭上眼睛，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刘瑄站在门外悄悄听完两人对话，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管是谁，总有一些沉重的东西会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不多时琉璃过来了："姐姐，要不要睡一会？"
　　"琉璃，你说我做个追风人好不好呢？"刘瑄问。
　　"唉？"琉璃有些惊讶，接着便点了点头，"当然好啊。不管姐姐你做什么，我都会帮你支持你的。"
　　"你会一直支持我？"刘瑄看看琉璃。
　　"是的。"琉璃对刘瑄微微一笑。
　　"琉璃，我刚才听到青麈和白夜说话。"刘瑄把自己听到的内容告诉了琉璃。
　　琉璃沉思了一会，望向刘瑄。
　　"难道白夜的魂魄就真的没有办法了么？"刘瑄问。
　　"青麈有一点没有说对。"琉璃说，"白夜是血眼妖瞳的人，就算是找到了别人的魂魄碎片，也没法给他补上。他的残魂只能由他自己的魂魄来补好。"
　　好苛刻的条件！刘瑄咋舌道："这可就难了。"
　　"姐姐别想这些了，先睡会吧。"琉璃说。
　　"风吟说他要走……"
　　"风吟走的时候我喊你就是了。"琉璃说，"我去给你煮点姜汤喝。"
　　刘瑄被琉璃劝着睡下，本以为绝对睡不着，没想到居然很快就睡着了。结果就是天亮后刘瑄发现风吟早就走了，就连青麈也不知道风吟什么时候离开的。风吟果然还是生气了吧，刘瑄有些难过的想。她不知道追风人和孤星门有哪些过节，也不知道风吟和白夜的师父有什么冤仇。刘瑄希望的是大家能和平共处，却偏偏生出这么多事端来。
　　白夜伤好得很快，可就是脾气不好，出了青麈对两个女孩子基本没个好脸。琉璃很不喜欢白夜，刘瑄对此只能表示无奈。
　　几天后，白夜叫住了刘瑄。
　　"什么事？"刘瑄问。
　　"我要走了。"白夜淡淡的说。
　　"你也要走？"刘瑄不解的问，"为什么？"
　　"不想我走？"白夜看看刘瑄，"那就跟我一起走。"
　　"跟你回肖邢那里？做梦吧你！"刘瑄白了白夜一眼，之后又有些担心的问，"你真的没事了？"
　　"没事了。"白夜说，"死不了。"
　　"什么话！"刘瑄咕哝了一句。
　　"我不会回肖邢那里，也不会回去孤星门。"白夜说，"我会去找找补魂之术。这样的法术既然这里没有，那么妖族也许会有。"
　　"你要去妖族？"刘瑄瞪大了眼睛。
　　"对。"白夜说。
　　"那你路上小心。"刘瑄说。
　　白夜凝视刘瑄良久，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只吐出了三个字。
　　"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