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话 铁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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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物志 13 第十三话 铁鼠
男人，或者说青年正走在林荫小道上。
青年名叫信太郎，今年二十有二，是以贩卖布料为生的三井家的长子。他的身高、体型以及相貌都属于放在人群中毫不起眼的类型，若是在路上擦肩而过的话，哪怕一瞬间的记忆也不会留下吧。
虽然长相平凡，不过由于家族生意的缘故，信太郎在走夫商贩间已是小有名气了。因此即使他抱着行李，埋首只注意脚下的路，从对面走来的阿福还是老远便认了出来。
“唉呀，这不是三井家的信太郎吗。”穿着浅绿的夏装，用同色头巾裹住脑部的阿福用尖尖的嗓子这样喊道，压着下摆小跑到青年的身边。
“你怎么在这里呢，这里可不是人……可不是普通人可以进来的呀。”即使就站在边上还是用喊叫般的高调子说话的阿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左右看了下，接着将视线投到身边这人的身上。
信太郎穿着的是深蓝色的和服，袖子用长带高高挽起，下摆也为了方便塞到腰带里。他的头发显得有些脏乱、就好像在山间连着奔跑了几日似的，脸色也有些发青，嘴唇更是已经变成了紫色、带着些微裂痕。
怎么看，都已是垂死之相了。
一想到这里，阿福立刻捂住了嘴唇，保持这个姿势抓住了信太郎的左手。
青年毫无反应地任由阿福将他拽住。如果有谁在场的话，就会看到他们的身影像是融入浓雾中似的，从小道上消失了。
对当事人来说，只是在交叉路口转了个弯似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总是利用树荫道作为捷径的阿福早就习惯了空气到氛围上微妙的不同。因为一心只想着“快点快点”的缘故，甚至没有注意到被拽着的那人脸上正在产生变化。
边挂着眼泪边跑起来的阿福，连鞋也没脱便爬上外廊，穿过走道，一把拉开纸门，直接冲进了目的地所在的房间。桐木铺就的房间只有二十坪大小，正中央是大红色的卧具，除此之外的摆设便只有盛放着酒具的四方。
四方内的酒盏原本是白色的，现在却变成了朱砂那样艳丽。盏内有鲜红的液体正不断流出，将四方染成由上至下渐深的浓厚色彩。
阿福不再掩住嘴唇，抬高鼻子嗅了嗅——那如细泉渐流的东西，充满了铁锈般的味道。
“哎呀，夜宴已经结束啦？”
听到那尖尖的声音，正坐在卧具上的幸雄转过头。在他周围是围成半弧形的那些都穿或披着宅内下人式样的青色单衣，有的头上长着角，有的身形魁梧，有的四肢拉长——总之一看便知不是人类，配上青衣显得滑稽又恐怖。特别是坐在门边的几个，长着六只眼、突出下颚的獠牙或是尖锐爪子，显得尤其凶狠，只怕单用指尖便能将成年男子压扁吧。
被这样一群包围着的幸雄，羸弱得随时都会晕倒。就好像为了保留气力，他低声对着手边的侍从问道：“怎么回事？”
清盛用无辜的眼神望着主人。
还在不停落泪的阿福毫不畏惧地逆流而上，拽着信太郎排开障碍冲到了包围圈的正前方，简直就像个男人似的猛地坐下。身后不少鬼怪因为被推挤或被泪水溅到的缘故开始抱怨，原本静寂的房内一下子变成有人吵架而乱成一团的集市。
“哎呀，少爷，久未问候真是非常抱歉。我是住在吴服店的阿福，曾有幸拜见过夫人。夫人可真是大美人啊！那时候的少爷才刚出生不久，也就这么大呢——哎呀呀，真是可爱极了！”
噼里啪啦地开始连吐词句的阿福赞美了夫人与少主，也就是幸雄母子之后，开始表达对最近的不景气以及生活艰难的愤愤不平。
幸雄接过清盛呈上的扇子，不做痕迹地挡住飞溅过来的东西。
打开扇子、遮住半边脸颊是少主的惯用动作之一。清楚代表着什么意思的众鬼怪立刻停止喧闹，只有阿福仍维持着那个气势，不见疲倦地翻动着嵌在脸上的肉片。
这就样过了大半个时辰，挪动着身子从已经浸湿的木板移到边上之后，阿福扯着袖子边擦眼泪边这样说道：“话说回来，少爷，您不会觉得眼睛很痛吗？阿福可是难受得不行啦。”
“眼睛痛？”因为被遮住的缘故，泪眼婆娑的阿福看不出幸雄的表情。虽然想往前靠近那个人，本能却在此时提出警告。比起好奇心，阿福更优先本能做出的决定。她立刻往后缩去，险险地避开了巨爪的突袭。
深陷木板的凶器泛着铁器光泽。它的主人有着雪白毛发以及修长的四肢，臀部延伸而出的尾巴不停地卷曲伸展，暗示着拥有者的绝好心情。
“诶？原来铁鼠一族还有残党喵。”巨兽伸出带着肉刺的舌头舔着嘴唇，然后咧开嘴这样说道：“‘吴服店的阿福’吗？为了弄脏少主的扇子而偿命吧~”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话 铁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