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青心》秋泓染雪

6、百年之争

　　静心和清霞漫无目的地四处闲逛，清霞笑说着陈年往事，静心留神地听着，间中应和几声。

　　“我小时候其实不是生活在这里，我是八岁的时候被送来这里的，是我的师父看中了我，认定我是传人。师父她啊！是个绝代美人！一个巧笑，一句妙语便能勾人的魂，玉笛在她手上显得那么高贵圣洁，就算没有玉笛，她也有能力令对方听令于她。”清霞微笑地回忆着过去，静心点着头表示聆听着。

　　此时，不远处有八个灰衣彪形大汉和四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秀才正走过来，静心听到他们喧闹的声音，微微皱了眉头，而清霞则视若无赌，继续忆述她的往事。

　　“大哥，前头这两个女人从白雪山上走下来，肯定知道一点的。要我去把她们抓起来吗？”一个大汉粗声粗气地道，大部份的大汉都点了点头，并色迷迷地看着静心。

　　“五虎兄，我们不要用武力逼人说。”一个紫衣秀才温言道。

　　“紫兄说得对，再说，芙蓉王这么珍贵，除了青笛护法使，谁也不知道它长在哪里。要不是有消息说它长在白雪山，我们也不会来这里啊！”另一个大汉道。

　　静心听及此，心中微微一惊，抬头看向那名大汉，不意与他眼神对上。看到他锐利的眼神打量着她，又是一惊，但她并没有逃避他的眼光，而是看着他的眼睛，带着点茫然。

　　那大汉微瞇起眼睛，此时，一个红衣秀才上前对清霞微微鞠躬，道：“这位婆婆，你可知青芯芙蓉王在何处？”

　　清霞这才把目光移到他身上，眉头也不皱一下，淡淡问道：“你们是瑶国人？”

　　对方众人均是一愣，全都看向清霞，连静心亦好奇地看着清霞，红衣秀才顿了顿才答：“是。”

　　清霞默然了，大家都闭着气等她说话，良久，她轻轻唱道：“……劝君莫讨之，讨莲终败归……”听及此，对方众人均变色。静心聚精会神的听着，只觉其中旋律奇特动听，似是一种民谣。

　　“……自古千人寻，无一枯骨回。”清霞轻轻唱着，八个大汉均现出他们的大刀，那四个秀才也按住腰包，似要拔出武器来，静心皱起眉头，缓缓挪到清霞身后，在袖中轻摸玉笛，准备随时拔出。

　　“你们怎么了？只不过是芙蓉国的民谣而已。”清霞慈祥地笑着，此时，一个大汉拿起大刀指着她，静心欲上前取出玉笛，被清霞挡住了。“瑶国人觊觎芙蓉王人人皆知，但普通人还不可能大胆到走来白雪山寻，来者均是一等一的好手，你们一定是瑶国国主派来的吧？”

　　有人已轻轻啊了一声，“你是灰衣银发青笛使！”清霞微微一笑，默认了。顿时，对方十二人围着她俩，刚刚说要抓住她们的大汉狞笑道：“看来传闻所言不实啊！别人说拥有芙蓉王能长生不老，怎么这个青笛使看起来都快要升天了，倒是旁边这个婊子长得不错！嘿嘿！婊子有没有兴趣回去当我小老婆？”

　　静心冷冷地瞄了他一眼，大汉立刻噤若寒蝉，耳根儿悄悄红了起来，静心不带任何感情地道：“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然后不屑地转过头去，大汉立刻老羞成怒得涨红了脸，大喝一声：“看刀！”一个飞身向静心砍去。

　　静心微微一惊，向左移步才险险躲开他这一刀，大汉反应极快，与刚才调侃的表情全然不同，他的功夫甚好，劲力很足，这时右手手腕一转，往静心腰际斩去。静心身子向后一弯，同时把玉笛取出，扫开大汉的大刀，又迅速往大汉手上的麻穴点去。大汉急急要避，却躲避不开，手一麻，大刀便脱手而落。

　　“月隐玉笛！她才是青笛护法使！”红衣秀才惊叫了一声，清霞立刻飞身走到红衣秀才前欲点他的穴，却不意他的武功竟比大汉还要厉害，很快就避开了。四个秀才均从腰间取出一把薄薄的小刀，两个往清霞那儿攻去，两个到静心处帮助大汉。

　　剩下的大汉也分成两半，分别攻向清霞和静心，静心一见刚刚被她点了麻穴的大汉不顾武器，单手向她要穴打去，前方又有五个敌人奔来，心里一阵惊慌，只忙着手忙脚乱地挡过一次又一次的致命攻击。此时，她脑中闪过一个个穴道的位置和挥剑的姿势，她咬一咬牙，以笛为剑，分别向对方的死穴和麻穴点去。但她毕竟没有对打的经验，只能勉强挡过一些致命的攻击，不久，静心身上的伤口渐渐多了，衣上已是血迹斑斑。

　　清霞一见静心身陷险境，咬紧牙关，挥掌往红衣秀才头上天灵穴重重一击，又转身飞脚踢下一个大汉的大刀，趁他按住手腕的时候向他脖子击去，他的颈骨应声而碎。对方见她一下子杀了两个同伴，心中虽慌，却还是欺身上前砍去。清霞见自己抽身不成，踢起掉落在雪地上的大刀，双手不断挥着，一下子又把一名大汉杀死后，这时她再也顾不得自身安全，趁其余三人一愕之间施了轻功奔到静心身前，用手臂替她挡去一刀。

　　“婆婆！”静心惊叫起来，清霞微微一笑，额上的汗愈流愈多，手上传来的剧痛害她忍不住皱眉。她低低一喝：“玉笛！”静心把玉笛递上，清霞随手把大刀弃在地上，她手一握玉笛，手上的血顺着她的肌肤流到洁白的玉笛上，一滴滴化在雪地上，成了一朵朵的血花，美艳而纯洁。

　　清霞此刻已忘了疼痛，微风轻吻着她的发丝，她微瞇眼睛，似乎还能隐约看出她年轻时的绝色。她一挥玉笛，玉笛竟传出欢呼的啸声，大刀的锋利也敌不过清霞此刻的速度。她一点一击，一挥一挡几招之间便分别点了他们的死穴。静心看得呆了，在清霞身上，死亡是一种艺术，美丽而绝望。

　　“静儿，你没事吧？”清霞走到静心身前问道。静心正欲点头，在看到清霞身后那把砍向她背心的大刀和溅到身上的血后，她瞳孔一下子收缩。

　　“婆婆！”静心一声大叫，却始终来不及了，一个大汉已把大刀拔出清霞的身体，清霞皱眉，身子抖了一抖，缓缓倒了下去。刺眼的鲜血从她嘴角流了出来，她闭眼前看着静心，静心掩着嘴，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清霞嘴边还微微扬起，她还在对着她笑。几声大笑传入静心耳中，她转眼看到一个大汉狰狞地拿着大刀喘息着，他看到清霞倒下后，痛快地笑着，但嘴角的血丝和断断续续的咳嗽还是暴露了他重伤的事实。突然，他不再大笑，脸部表情定格了，整个身子直直地躺了下去，连大刀也没放开就断气了。他的身后是一抹淡白色的影子，衣上染着刺眼的血迹，静心拿着那一把大刀，深深地刺入大汉的背心。憎恨染红了她的眼睛，在杀死大汉后，她呆呆地站在那儿，直到看到清霞倒在雪地上的身影后，她才清醒了半分，立刻奔到清霞身旁。

　　静心缓缓跪在雪地上，咬着唇看着清霞，清霞此时已不能清楚视物，她紧紧地握着静心的手，气若如丝地问着她一直以来的问题：“你……第三任青笛护法使……”声音很微弱，但这句话却让静心感到心痛，她忍住眼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应道：“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我做……我愿意做青笛护法使。”说到最后已带点哽咽。

　　清霞听到她的答案，满足地笑了，带点悲凉地笑了。没多久，她便断了气，她捉着静心的手缓缓松开了，眼睛却仍然睁着，看着那永远的星空，看着她曾深爱的人。

　　静心很安静，一声不响，时间却毫不留情流走，带走清霞遗下的一点体温。静心怔怔地看着清霞，手缓缓将清霞没来得及闭上的眼合上，她没有哭泣，眼泪不在她脸上，却在她的心里。此时，再冷的风亦不能吹走她心中的悲伤。她垂下眼，让人看不清她眼眸中的忧伤。她缓缓抱起清霞，一步又一步地走回山洞前，雪地上留着她沉重的脚印，她深深地看着洞前的大石。良久，她拿起玉笛放到唇边，看了清霞一眼，吹奏起一首思亲曲，旋律低沉，悲伤的心情随着冷风带到雪地上的每一处，时间静止了，风亦止了，大石在她吹奏的最后一个长音时开启了。静心放下玉笛，再次抱起清霞，缓步走进洞中，只留下一抹寂寥的身影，在大石关上后，把所有的悲伤都关在洞中，外面的天地再与她无关。

作者有话说

　　清霞还是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