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青心》秋泓染雪

3、初试玉笛

　　“婆婆……你这么早叫我起来……爬山么？”静心身穿白衣，脚裹洛霞的旧鞋，负手看着前路。现时天还是漆黑一片，便是路也有点儿看不清楚。洛霞只笑说：“好东西要早点看。”说罢拉起静心的手便走。静心微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之下提起气跟上洛霞的脚步才不至被她拉跌。

　　由于路是看不清楚了，静心干脆闭上眼睛任由洛霞领着她走。她觉得洛霞不会伤害她，她现在的性命在洛霞手上，如果她要害静心，只要一下子就能把她毙了。但她没这样子，反而亲切地带她走来走去，倘若没有何管家，静心会打从心底里接受洛霞。此时，她只觉耳边风声不绝，脚下的路愈来愈斜，有时候踏到软雪，在陷下去的一剎那已被洛霞传力来将她提起。

　　就这样过了良久，洛霞终算停下来了，静心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眼前境况不由地抽了一口气。大概已快天明，静心借着微弱的光看到自己前方不多于半步就是一个深渊，再看看四周，更觉心慌，原来只有后方能进退，而洛霞就挡在那儿。

　　静心紧闭着双唇，看着洛霞，想从她眼中找出答案，洛霞却视若无睹，静心不再言语，但心里却害怕至极。她深知自己若稍移半分，便有可能跌下去，生死不明。幸好她多年来倒是训练有素，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心道：“果然是何管家的同伴，且看她为何这样做。”想罢便负手背对着洛霞，看着前方渐渐升起的一道光。

　　此时太阳正缓缓从重重云层中透出光来，一丝丝的光线射在不同的地方，竟反射出七彩的光芒。云层已被染成桃红色，又带点金色，看起来美得不能形容。静心这才发现，自己身处的是一高峰，能包揽邻近万里的风光，看到一座座高矮不一的山和山上弥漫的云烟，静心直看得痴了。这一个位置，天下独一无二，正因前方便是悬崖，观者已把生死置诸度外，看到这仙境，更觉宏伟，心中却仍有一丝悲凉。此时，静心的袖随风轻扬，一头及肩、没有束起的秀发从旁散开，静心轻按着秀发。不意洛霞看到此情此境，心头一震，险些向后滚了下去，只向后退了一步。静心觉得身后有动静，立刻向后看去，见洛霞面色一白，不知何意，见她退了一步，便走下去，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洛霞摇了摇头，轻轻推开静心伸出的手，缓缓向山下走去。静心一头雾水，只好快步跟下去，但雪积得厚厚，一踏下去便又跌倒，这次洛霞来不及接住她，她就一直跌到山下。洛霞一呆，看到静心狗吃屎的姿势，不禁哑然失笑。

　　“我……我……”静心下巴、屁股痛得直流眼泪，洛霞捂着嘴笑着，道：“傻孩子，走这么快干嘛？”

　　“谁叫你……”静心按着下巴想要反驳，却反驳不来。

　　“你的背影……”洛霞想了想，接着道：“很像我。”

　　“哦？”

　　“也没什么，只是想起一点事而已。走吧！”洛霞携着静心的手，提起丹田，竟施了轻功。静心不掩脸上惊奇的表情，看着脚下的雪境飞快掠过了。

　　没多久，她们就飞到一座雪山前，洛霞转头问道：“你刚刚是不是以为我要置你于死地？”

　　“嗯。”静心很坦然地应道。

　　“知道吗？你是第四个站到那个位置而没有跌到深渊的人。”洛霞缓缓走近雪山前，轻触浅雪，看着雪在手心化为水，淡淡地说。

　　“……”静心无言了一会儿，问道：“你是说……有很多人葬身在深渊中？”

　　洛霞点了点头，静心有点怪怪的感觉，问道：“那前三个是谁？”

　　“一个是我先师，一个是我，一个是何……升平。”洛霞提起何升平时，微皱眉头，又舒开。

　　“这算是考验吗？”静心道。洛霞静默了，良久才道：“你可以这么说。”

　　“考的是什么？”静心其实心里有答案，但还是问道。

　　“意志。”洛霞指了指脑袋，续道：“你知道考验的意思吧？”

　　静心想也没想，答道：“不是想看看我的能力有多高吗？或许该说是意志吧。”洛霞咧嘴一笑，道：“因为我要传授你一些东西。”静心一惊，抬头看向洛霞，却见她从腰间取出一支玉笛。

　　笛声徐徐响起，静心这才发现这是一支白玉做的玉笛，洛霞正闭着眼睛吹着。静心静静地听着，觉得这笛声有种摸不透的感觉，悲伤而带着希望，像在对恋人吐着丝丝情意。

　　静心忽然想起从前的日子，她从小就被人冠以天才之名，所接触的人都是年长的人，听到的赞美之声足以令她麻木了。当她写小说的时候，和别人一起租在一起住，这才接触到第一次的友谊，更别说恋爱了。她擅长交际，但其实她不爱说话，或许因为从小就没有能谈心的对象吧。她所写的爱情小说，其实是看书看回来的，简单地说是所有书的精髓而已。

　　友情、爱情、亲情，她只有友情而已。她很高傲，即使她有很多仰慕者，仍然没什么男生敢亲近她。亲情？她有父有母，但她的父母只把她当作摇钱树，在外看起来她和家人乐也融融，但内里她的父亲有着暴力倾向，她的母亲总是彻夜不归。只有一个时候他们会对她好，那就是向她要钱的时候。所以她从小就懂得寂寞的滋味，渐渐显得冷漠。

　　静心虽然眼睛看着洛霞，但心思已飞到远方去，回过神来时才发现洛霞早已停下了，正把笛子递给静心，问：“你会吹笛吗？”静心看了看笛子，摇了摇头，看到洛霞要开口教她，她微微一笑，径自把嘴放在笛的一个吹孔上，先是试探似的吹了几个音，渐渐地，一段洛霞从没听过的旋律奏来。

　　她的笛声很高傲，但也很寂寞，就像大鹰飞过草原一样傲视着世界，却没有人和她分享她的喜怒哀乐。一串串泪珠从静心的脸上落下，融化了一小片雪，洛霞站在一旁，听着听着就怔了。

　　突然，她的风格一转，渐渐变得轻快起来，如重生一般，纯净自然，和随随落下的雪花融合在一起，整个身影在雪景中朦胧了。

　　洛霞张了张口，说了几个字，但没有人听得到。声音停止了，雪也停了，但静心身后的山动了。正确点来说，是山前的大石动了，静心觉得脚下的地微微震了一阵子，直到大石完全移开了，露出一个洞口。

　　“这……”静心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侧过看着洛霞，只见她微笑地说：“看来它肯定了你呢！”

　　“什么肯定？”静心一时反应不来，问道。

　　“先进去吧！它很快就会关上了。”洛霞指了指入口道。两人轻弯腰过了入口，大石就徐徐关上了洞口。

　　“哗！”静心惊呼一声，这还是山吗？洞里占地很大，雪山仅仅是它的门口，一进去有一道十来尺的石桥，下面就是深渊，桥的左右分别有四四一十六颗夜明珠。过了石桥后，又是另一片天地。三道贴着石壁的大门进入眼帘，洛霞看也没看左右两道门，径直向中间的门走去，一把推开门。

　　门缓缓地开了，静心突然发现手中的玉笛微微震荡起来，似乎要发出欢愉的啸声。静心惊奇地看着玉笛，良久，它才慢慢平静下来。静心这时才抬头，发现大门已启，里面有一个湖，四周都各有一颗夜明珠，比之石桥上的更大更亮。湖心有一样东西不断散发温和的光芒，把整个小洞都照亮了。静心微瞇起眼，隐隐看到那是一朵像莲花一般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