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玄幻〗Dies Mercurii》官冗从

9、Demon9 改变

　　好在，没过多久阿米娅的声音就慢慢清晰了起来，意识有一瞬间的空白，然后眼前的景象像破碎的天幕，一片一片的剥落，逐渐变成虚无。
　　安达尼西蓦的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在往战场方向走，随后被阿米娅一把拽了回来。
　　“没道理啊，我明明都把你耳朵堵上了，按理来说不会这么容易被影响。” 阿米娅认真打量他，确定他已经恢复神智才继续说：“你不会对歌声完全没有抵抗，就这么任由它操控你吧。”
　　“我只是，” 他迟疑了片刻才继续说，“我只是想听清你们在唱什么。”
　　阿米娅：“呆子，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用正常的声音给你唱一遍，没必要这样冒险。”
　　安达尼西连连称是，并不打算把他真正被蛊惑的原因告诉阿米娅。
　　“我们回去吧。”阿米娅最后看了一眼硝烟弥漫的战场，她多想尽一份力，却碍于低下的武力值只能束手旁观。
　　“不要难过了，这不怪你。”安达尼西轻抚她的背脊。
　　阿米娅勉强笑了一下，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战争总是这样无情，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挑起战争的人有为他们的子民考虑过吗？这些船上的将士如此对待海妖，他们又能得到什么呢，就算获得功勋和荣耀那也是用生命换来的，最后获利的还是当权者罢了。
　　阿米娅和安达尼西在海底足足等了一天一夜，才看见德琪拉拖着疲惫的身躯和家人回来，尽管被海水泡了一遍，她也仍然能闻到他们身上的血腥味。
　　这只是一场小规模的战争，海洋却已经不复原来的湛蓝了。
　　海妖伤亡惨重，虽然人类也没有讨的了好，但是他们庞大的人口基数使他们并不在意这些，相对而言海妖就是战败方了，本就稀少的人口并不能承担如此重大的损失。
　　“爸爸妈妈！”阿米娅赶紧迎上去，心疼地抚摸德琪拉衣服上破损最多的地方。
　　她的爸爸理查斯有着一头烈火般的红发，性格也是粗犷豪放的，他用力拍了拍女儿的肩膀，爽朗地大笑起来，“放心吧，都是人类那群小崽子的血，我们可是一点伤都没受。”
　　没办法，谁让阿米娅一家都战斗力爆表呢。
　　德琪拉拧了丈夫一下，回头对阿米娅说，“别听你爸爸瞎讲，我们家已经是最好的了，别的族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伤，还有些永远地失去了他们的亲人。”接着她神情突然凝重起来，阿米娅不禁咽了下口水，“伯尼这次可是闯下了大祸，我们彻底被发现了，人类很快就会卷土重来，你马上去收拾东西，我们要在最短时间内搬家。”和这个海域的上千名族人一起举家逃亡。
　　安土重迁，黎民之性，没有谁愿意背井离乡。
　　这可能是海妖们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迁徙了，要知道海妖全族也不过三万左右的人口，好在海洋够大，不愁无处安家。
　　“可怜我们的小艾米了，”阿米娅的二哥卡其佩尔摸了摸她的头，浅灰色的眸子温柔地注视着妹妹，“你才回来没多久就又要奔波了，还有你的朋友，我们也招待不了了。”语毕他抱歉地看了一眼安达尼西。
　　阿米娅一共有五个哥哥，她是家里最小且唯一的女孩子，基本上是被哥哥们娇宠着长大的，难得没有养成嚣张跋扈的性格，谁让她已经有过一世，并不会恃宠而骄。
　　不过她的大哥，一百年前就被人类抓走了，那时候的她还没出生，只在妈妈的哭泣和爸爸的叹息下了解了个大概。
　　在生育率低下的海妖族，阿米娅的父母可以说是很厉害了，别人都是独生子女，她却从小就被一群男人男孩们嘘寒问暖，好不快活。（不，其实是灾难。）
　　另一个哥哥达加特和温润的卡其佩尔不同，性格上更像他们的爸爸理查斯，他兴奋地冲到安达尼西面前，把一头雾水的小精灵举到眼前，仔细打量他，成功的实现了阿米娅举高高的梦想，“我这是第一次看见精灵呢，哇，是活的！”
　　“哥哥，你吓到他了！”阿米娅尖叫，这个鲁莽的傻大个，还活的，什么话！
　　安达尼西无助地看向阿米娅，后者立马把他从魔鬼手上救了出来，接着吞吞吐吐地解释，“恩……这是，我哥哥在欢迎你，他比较热情。”然后心里禁不住吐槽：是热情过了头。
　　“好吧。”安达尼西耸耸肩，接受了这个说法。
　　“你是怎么和他交流的？”德琪拉惊奇地看着两人。
　　阿米娅含含糊糊地回答道：“哦，就是一些小魔法，你知道的，精灵总有些稀奇古怪的魔法。”
　　随即她代家人向安达尼西表示了歉意，并承诺她的爸爸查理斯会把他送回去。
　　“不用了，”安达尼西很有分寸，“你们的情况比我危险多了，我自己也能回去的，也不用觉得招待不周，我能来开开眼界已经很高兴了，有几个人能有机会一下子见到这么多海妖呢。”
　　阿米娅见他坚持，也不好强求，“那让莎莎给你带路。”莎莎是他们家的那只海龟。
　　这次安达尼西点头同意了。
　　男孩的事情解决，阿米娅转而担心起另外一件事情，她看向自己的妈妈，“话说回来，伯尼叔叔会有事吗？”他作为罪魁祸首怕是不能免责了，海妖族长一定会大力惩罚他，不过阿米娅私心里不希望他出事。
　　“他……” 德琪拉知道阿米娅同他关系好，所以犹豫地瞟了女儿一眼，难得没有在伯尼二字前面带上什么诸如“不务正业的家伙”“那个奇葩”之类的词，最后还是说了实话，“他丢了一条手臂，然后失踪了。”
　　许是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伯尼是参战人员里最卖力的，他勇猛地冲在最前方，用刀刃般锋利的指爪和尖锐的牙齿干掉了不少敌人，哪怕少了条手臂后还依然奋战在最前线，那股狠劲让德琪拉都不好再埋怨什么了。
　　不过最后清点人数时，只有伯尼既没有找到尸体，也没有发现人影，他就这么无缘无故的消失了。
　　大部分海妖都认为伯尼是畏罪潜逃了，阿米娅对此愤愤不平，“他没必要在战后再逃跑，他完全可以趁着打仗时的混乱偷偷离开，既然当时没走，就没理由等一切都结束了再走。不说我相信他的为人，就凭伯尼叔叔断了手臂又没来得及治疗，他能走多远呢？”
　　“孩子，你还是太年轻了。”德琪拉爱怜地抚摸她的脑袋，“光是你相信他没有用，你要让大家都相信。而且这不是伯尼有没有逃跑的问题，而是族人们希望他是畏罪潜逃了，所以他必须畏罪潜逃，懂吗？”
　　“不，不能这样，他明明没有……”阿米娅恍惚明白了，可她又不愿意相信。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我们受到的无妄之灾需要有人来负责，他理所应当是那个罪人，大家的怨气，得有个发泄对象啊。”
　　“怎么能这样呢，怎么能这样呢……”阿米娅喃喃自语，好像她多说几次伯尼就会出现在她面前似的。
　　德琪拉朝众人使了个眼色，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回去整理行李了，独留阿米娅一个人消化被刷新的世界观。
　　不，她不是一个人，安达尼西还在陪着她。男孩笨拙但坚定地拍着海妖姑娘的后背，一下又一下，不知疲倦，大概要就这么拍到天荒地老……
　　海妖不会安慰孩子，而是让他们自己成长，可对阿米娅来说，无声的安慰能让她好受许多。
　　感谢安达尼西。
　　上一世阿米娅生活在和平年代，最大的烦恼恐怕就是学业工作之类的了，这一世的前五十年，她又在父母和哥哥们撑起的保护伞下度过，还是头一次意识到战争、死亡、背叛和欺骗等等离她如此之近，想到不久的将来，她可能也会双手沾满鲜血，不得不为自己和所爱的人战斗，抛弃掉那点可怜的同情和天真。
　　我必须强大起来，这样才能保护自己，保护别人。
　　她靠在安达尼西肩上，暗暗做出决定。

　　两天后，阿米娅目送安达尼西离开，他似是不舍，频频回头。女孩只能拼命摇晃胳膊予以回应，她把笑容撑到最大，只有这样才能止住将要流出眼眶的泪水。
　　“我怎么像林妹妹一样多愁善感了，”阿米娅在心里嘲笑自己，“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两年后就能再见了，这该死的不争气的眼泪，真是太不听话了。”
　　晨光熹微，给大海也晕染上了一层金色，安达尼西的身影在朝阳的映照下变得朦胧起来，仿佛就要迷失在苍穹和大海的交界处，通往另一个世界。
　　这种感觉让阿米娅有些心慌，她被阳光刺的眯起眼睛，大声嘱咐莎莎以消除这种没有由来的不安 ：“莎莎，替我照顾好安达尼西！”
　　没一会，男孩和海龟双双消失在了视线中。
　　阿米娅却眺望着远方迟迟没有收回目光，过了很久，久到恍然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她才敛起表情，游向等着她的家人。
　　“走吧，”卡其佩尔揽着她的肩膀，“我们也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呢。”
　　而且是一段注定艰辛的苦旅。
　　阿米娅以为她和安达尼西不过是分别两年，然后有数不尽的时间可以在一起，结果等她再次见到那个敏感又体贴的男孩时，已经是十年后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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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新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