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要造反》贝橙

54、第 54 章

　　御史的弹劾不可能不在意，百姓的舆论也不可能装作听不到，朝堂的言论更加不可能忽视。都说齐家治国平天下，连家都治不好，更妄论国。

　　母亲一心想害死自个闺女，自个闺女一心想将老母告上衙门。单单是这么一想，佟微浅都不仅打了个寒颤。

　　一开始，佟微浅的目标都锁定在柳氏身上，所以根本不用考虑这些。岂知真相突然来了个大转弯，佟微浅急于结束这种日日防备的日子，却不料钻进了对手给她设定的死胡同，再无前进之法。

　　佟微浅呆立于场中央，一时没了方向，只听老夫人没有感情的声音冰冷的传进她的耳中。

　　“老婆子我年纪大了，受不住困，若是无他事，就都散了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将佟微浅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化作了虚无，一切都成徒劳。

　　“母亲且慢。”从正式开场后就不曾说过一句话的佟将军突然开口，“若是家宅不能安宁，我即便继续做着这大将军也不过图惹人笑话。母亲若执意不愿悔改，即日起便启程回临南吧。我会亲自去请族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清楚，请族里的人来断一断这桩案子。”

　　“不可！”

　　屋里的人都没想到佟将军会有这样的抉择，老夫人与佟微浅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有柳氏率先开口，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将军不可，这么多年您从死人堆里才爬出了今日的功勋，妾身知您不易，因而即便您十年不闻不问妾身也不曾怨您半分。倘若您此去临南，将母亲的罪行昭示出来，不仅您的前途不保，您至今膝下未有一子，没有了权势这个保护伞，又后继无人，往后我们将如何立足于这世间？您不为自己考虑，也当为两位姑娘考虑，她们都不曾出嫁，若因此坏了名声，往后该如何是好？”

　　佟倩也跟着跪了下来，“是啊，爹。您不知道您不在临南的那些年，我们祖孙三人过的是什么日子，族里的人没一个将我们放在眼里，邻里邻居都嘲笑倩儿是个没爹要的孩子，没人愿意与倩儿做朋友，倩儿好生孤独。母亲夜里常常偷偷抹泪，即便口中不说，但倩儿知道母亲心中也是苦的。好不容易盼着爹将我们接到了皇城，倩儿好不容易过了两年安稳的日子，再也不要回去看他们的冷脸，听他们的嘲讽。”

　　佟倩一席话将这些年的委屈尽数道来，佟将军听在耳中，心有不忍。只是思及佟微浅受到的苦楚，心中的不忍又被压了下去。

　　佟微浅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知道佟将军为难，缓慢而平静的开口道：“爹，此事就此揭过吧。只如今还请恕女儿再无法在府中住下去了，明日便着人收拾行禳，搬去县主府居住。”

　　话毕，佟微浅不再做任何停留，越过所有人，径直往微院而去。

　　佟微浅说到做到，第二日清晨便离开了将军府，搬去了县主府。对外只道身体有恙，怕过了病气给老夫人，因而搬了出来。

　　大家都知道佟微浅曾经受了重伤，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前不久又长途跋涉去了临南祭拜亡母，连着及笄礼都未举办。如今听闻她身体抱恙，结合一下前后，甚是合理，便没有人多想。

　　只来看望佟微浅的人，大多也被她以身体不便给婉拒了。

　　佟微浅从将军府出来，除了佟将军派来的两队护卫，微院的人她只带了紫香一人。至于冬草，昨儿夜里就被她发买了，如此不忠不义的下人，留下来只是个麻烦，赶走才是上策。

　　当初重拾县主府时就从人牙子处购买了一批奴仆，因而如今突然搬进来，也并不会觉得人手不够。

　　搬过来的当天，佟微浅就将小青接了过来。

　　这丫头见到佟微浅时，抱着佟微浅好一通哭泣，断断续续说着，还以为她真的就此一命呜呼了。

　　两人交谈了一会，季辰烨就过来了。

　　“你就这么搬出来了，不怕你爹伤心？”季辰烨一见到佟微浅，习惯性的就想给她额头弹了一下。

　　佟微浅吃过这玩意不少亏，快速的将头偏开，季辰烨的手沿着她的发丝落了空。“额头都要被你弹出一个窟窿来了，再弹下去，我都蠢了。”

　　“此刻我爹也需要冷静一下吧，我在那里只会让他为难。”这话是回答先头的那句。

　　“那这事，你当真就这么算了？”

　　佟微浅点头：“如今老夫人的目的我已经明白，大家都在明面上，又不在一个地方住着。她想将手伸到我这里来，怕是没那么容易。大不了以后老死不相往来，我如今人还好好地，不能因为这些而陷我爹不义。”

　　如果换做是前主，当她知道真相时，应该也不会希望因为自己而让爹处于困境吧。

　　“那你娘……”

　　“刘嬷嬷曾说过，我娘明明知道老夫人要害她，却毅然赴死。为的不过是我和爹后半辈子的安宁。只有我和我爹过的好了，我娘才没有白死。”

　　“微儿……”

　　佟将军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佟微浅转过身就看到了站在她身后怔怔的佟将军。她刚刚的话，佟将军都听到了。

　　“爹，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爹不放心，过来看看你。若不是突然过来，也不能知道我家微儿如今真的长大懂事了。是爹对不住你和你娘。”

　　“爹不用自责，我娘做那些也都是心甘情愿的。只要爹以后都好好的，我娘在天有灵，也瞑目了。”

　　三人在一处又说了会儿话，季辰烨与佟将军这才相继离开。

　　自此，佟微浅便在县主府安安心心的养病，这一过，又是两月有余。

　　十一月初五这日，是个好日子。

　　天气晴朗，微风和煦。

　　这一日，将军府和齐国公府相继对外宣布一件喜讯，两家即将结为儿女亲家。婚期定在了开春三月初十，当事人便是佟微浅与季辰烨。

　　与这一则消息同时传出的还有将军府的另一则消息，老夫人感叹这些年将军府坎坎坷坷，尤其佟微浅几经波折，如今也算是否极泰来，只这身体终日不见大好，遂决定在佟微浅成亲后搬去寺庙吃斋念佛，祈愿佟家能早日添上男丁，延绵子嗣。佟将军与佟夫人几番劝解无果，佟将军实在不忍老母独自居于寺庙无人照顾，遂请旨在将军府后院建一座小庙，供老夫人祈愿。

　　老夫人的这种举动在很多人家中都会传出，人到了一定年纪，特别是后院的女子，容易信奉这些。因而这一举动并没有遭到他人质疑，外界反而歌颂将军府母慈子孝，一家和睦。

　　佟微浅听到这一则消息时，起初很是震惊，后来仔细一琢磨，就知道老夫人这一举动应该是与自己有关了。这是佟将军想要为她做些什么，这样的结果已经是佟将军最大的努力了。

　　佟微浅心中感动，不日就传出她身体渐好的消息，外间都传，是老夫人的心意上达了天庭，佟微浅才能这么快就好了。

　　过年的前几日，佟微浅搬回了将军府小住，为了避免矛盾，她与老夫人始终避着，不曾见面。只除了除夕那日夜里。

　　几月不见，老夫人的神情不似当初那般神采奕奕，眼底尽显疲态。看到佟微浅，没有说一句话。

　　佟倩跑了过来，对佟微浅道：“你就是个扫把星，若不是你，祖母与爹就不会闹僵，祖母也不会在不久后就要被软禁在后院，往后连着我与母亲，想要见上祖母一面都难。”

　　佟倩这话说的理直气壮，佟微浅不免嗤笑出声：“今日这样的局面究竟是谁造成的，你如果还有点脑子，就不会与我说刚刚那番话。”

　　“你！”

　　今日是除夕之夜，且佟倩只是小孩心性，被宠惯了，佟微浅不想与她争执，遂寻了一处离她稍远的位置就坐。

　　到了正月初八，佟微浅大多时候还是住在县主府，因婚期将近，佟微浅大多是在夜里出入，因而外面的人也没有多注意。

　　转眼间就到了三月初十，这一日佟微浅还是要在将军府出嫁的，因而前一日便过来准备了。大家伙热热闹闹的迎新娘，别父母，拜天地。

　　直至一切礼数都完结，佟微浅身在喜床上，人还有点恍恍惚惚。

　　揭过红盖头后，季辰烨便要去外头陪客，只余下一干女眷在屋子里陪新娘。

　　大家伙相互认识了一圈，又说了一会儿话，不知怎的就聊到了当初季辰烨刚从湘州回到皇城那会的事。然后佟微浅就听到季五姑娘这样说道：“想当初我家二哥为了能讨得二嫂欢心，那可是使出浑身解数，连我这个平日里他懒得搭理的人都求上了。”

　　大伙七嘴八舌的问：“他怎么求你了，说来听听。”

　　佟微浅也竖着耳朵听。

　　“他就问我女孩子都喜欢什么呀，怎样女孩子会欢喜呀。我就同他说，有句老话叫做想要抓住男人的心首先就要抓住男人的胃，其实男子追求女子也是同样的道理。你们想啊，我一未出阁的姑娘，哪里懂得这些，我就那么一说，二哥还当了真。结果第二日就开始去厨房倒腾，若不是被爹喝止了，我猜整个厨房都会被他给拆了。”

　　“难怪有段时间厨房上菜的时间都比往常晚些，原来都是二小子捣的鬼。”

　　“还不止呢。”季五姑娘见大家听得有趣，接着又说：“那之后，二哥又来寻我。说他实在不是下厨房的这块料，还有没有别的法子。我就与他说，你做不出，不代表外头买不到呀。你只要知道她喜欢吃什么，经常带她去吃也是一样的。结果我从聂幸那里打听到，二哥每次带二嫂出去，专挑酒楼饭馆点心铺子，还每次把人家店里的东西都点上……”

　　听到这里，佟微浅面上显出恍然，终于知道为什么每次出去季辰烨都要她将每样点心尝上一口再挑自己喜欢的吃了。

　　女眷们在佟微浅这里聊了好一会才离去，剩下的便是佟微浅独自留守等着季辰烨归来。

　　佟微浅听着外头的热闹渐渐淡下，即便独自一人也没有一丝不耐，反而很耐心的期待季辰烨的到来。

　　直至外头的热闹已然很小，季辰烨才带着一身酒气进了新房。

　　两人都由着下人伺候沐浴洗漱后重新坐到床榻边，季辰烨挥退了所有下人，屋内只余下了他两人。

　　季辰烨捧着佟微浅的脸，双眼微醺看着她，“我家娘子今日真美。”

　　“说的好像我平日里不美一样。”

　　“美，美，美，一直美。”说话间，季辰烨捧着佟微浅的脸，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口。

　　“为夫我实在太不容易，今日总算能一亲芳泽了。”

　　“小浅，你知道吗？”

　　“嗯？”

　　“那日你在杨府后门，想要找方法出府时，其实那时候我刚从院外爬进来，就躲在你身边的灌木间，那个位置可以很清楚的看见你。当你对着院外小心翼翼的喊着‘院外可有人’时，当你失落的转身离开时，我竟然鬼使神差的跑了出来。或许，那时候你就住进了我的心里。从此扎根，发芽，长成现在的参天大树。”

　　“原来你那么怂的，我还以为你是光明正大翻墙进来的。”

　　“我是翻墙进来的呀。”

　　“那你躲在灌木间作甚？”

　　“这不是看到你来了吗？”

　　“我就这么可怕，以至于你一看见我就躲？”

　　“这话，怎么有些耳熟？”

　　“你记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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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可爱们的一路相陪，丫鬟这篇文道这里就正式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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