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之繁花似锦》山林

47、一生一世

　　去龙宫前夜，小白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梦里，没有她的存在。而锦觅被那两兄弟争来争去，引发天魔大战。为了不生灵涂炭，锦觅牺牲了。

　　小白大汗淋漓地吓醒了。这个梦太真实了，仿佛真的发生过。她抬头望天，满天星星闪烁着。梦中那三人的痛苦与悲切历历在目，小白疑心这是一个警示。

　　清晨等连翘醒来，两人就按原计划去龙宫。连翘兴致勃勃，决心到龙宫再努力一把，不成就转换新目标。她满腹规划，无意忽略了小白的安静。

　　到了龙宫，小白带连翘拜见老龙王，与敖泫叙旧一番。被他们热情留龙宫住几天。

　　在龙宫，连翘的心思就再瞒不住了。不到两天，除了敖浙，大家都看出来了。

　　小白乐见其成，住了三天就跟龙王告辞，却将连翘留下。敖泫送她出海。

　　敖泫一路与她谈天说地，在临别前，却轻叹一句：“前些天我们才听闻你与天帝的婚事，还没与你道声恭喜。”这话本该由老龙王来说，可他见原本欢天喜地的两个儿子变得没精打采，一直不敢在小白面前提。

　　小白见敖泫欲言又止的模样，隐约感到什么。她故作不知，谢过他的好意后转身离开。她动作干脆利落，丝毫不敢多做停留。

　　小白直接去了斗姆元君处，她心里有疑惑，觉得遍寻六界，唯有斗姆元君能解。想着对方不认识她，小白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

　　不料小白一到地方，就有一童子就在大门候着，领她进去并称斗姆元君在等着她。

　　小白心头诧异，见到斗姆元君，又感觉有些面善。她恭敬地磕头行礼，并表明来意。

　　等她说完，斗姆元君道：“那梦是我特意让你看见的。那本该是他们的命运，因你的缘故改变了。”

　　小白大惊，忙问起锦觅的命数。没想到斗姆元君素来平静无波的脸流露出一丝悲悯，她道：“锦华，即是由你而起，逆天改命的后果将由你承担。”

　　离开斗姆元君后，小白浑浑噩噩，一时不知该往何处去。只见外面明月悬r空，她走到一土坡上，抬头望明月，忆起逝去亲人的音容笑貌。

　　原本锦觅被斗姆元君判定时日无多，当时父亲就说了愿以身代之，后来连同风神一块消逝。小白以为这事算是了结了。她特意拆散旭凤与锦觅，也是以防万一。

　　不曾想这事要应到自己身上了。小白不知该替锦觅松口气好，还是替自己难过好。她心道：“比起前世突遭横祸，这辈子算赚了。多活了几千年，又能提早预知死期，早做准备。”

　　话虽如此，任谁知道没多少活头都开心不起来。小白发了一会呆，自言自语：“从前想去对抗先天后，不是都做好拼死相搏的准备。结果睡一觉先天帝后都挂了，怎么自己反倒矫情上了。哎哎，这样不好。”

　　小白自我安慰了半天，勉强振作精神，思考接下来的路。锦觅的脸出现在圆月中，对她甜甜地笑了。

　　小白明白了，最后的日子她想呆在锦觅身边。那个会为她挂心，对她千依百顺，给她做饭菜，准备四时衣物的锦觅。还有花界众人，她就算消逝也该让她们知道。

　　小白眼前忽地浮现出润玉的幻影，随之一股酸楚的滋味就冲上鼻子，让她几乎要落泪。她本来想找他谈谈，现在看来也没必要了，她都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以后的事她是再操心不来的。

　　连若过来时看到就这么一个场景。圆月下，明明小白装扮如常，她身上却带着一股凝重的气氛，在月色下显得忧伤寂寥。让观者心头也涌现淡淡的忧伤。

　　连若回去朝思梦想，怕小白没听明白他的意思。又特意追来。他本有一肚子话要说，此时却呆立当场。直到小白发现他，他才吐出一句：“少主，我和表哥之前说的话，你会考虑吗？”

　　小白没想到连若会冒出来，还说这话。她本没心情回答，直接从连若身边离开。可她心头一动，想起那个梦境，锦觅引发的天魔大战。

　　小白停下脚步，转身望着几步之遥的连若，斩钉截铁道：“不会！回去转告妖王，感谢你们的厚爱，我不会接受！”

　　连若没想到她会如此干脆，不满道：“为什么？…”

　　小白跟连若相处过几日，大致了解他的性子，便道：“我已成亲。此事六界皆知。”

　　连若大感惊讶，想要再说什么。却听见一道清冷的声音道：“她说的没错。我是她的夫君。”

　　连若往声音处一望，只见一锦衣玉袍的公子，年轻俊美，他的气质与小白如出一辙。连若呆呆望着他，心道：“这六界居然还有如此人物。竟比我还好看。”

　　不等他询问，小白迅速离开了。那公子也跟着她走。留下连若在原地，让他几乎以为是幻梦一场。

　　除了东海龙宫，水族皆听令于润玉。因而小白一离开东海，润玉听闻她的消息，亲自追过来。

　　当听闻小白用两人的婚约拒绝他人，明知是她的托辞，润玉仍有几分窃喜。

　　润玉怕小白不见了，跟上去就紧紧拉住小白的手。小白挣了几下挣不脱，便由得他。

　　她找到棵树要上去休息，润玉赶紧道：“这离我们小时候玩耍的茅草屋不远，去那休息吧。”

　　小白也不扭捏，就由他去。只是里面被布置的温馨舒适，一看便是润玉的手笔。小白有些诧异，因着困意，她懒得细问。直接上床睡去。

　　润玉摸着她的秀发，望着她恬静的睡颜，心里感到宁静满足。

　　第二天，润玉带小白去笠泽遗址。晚上他带她坐在两人幼时看星的礁石，亲自布星给她看。

　　事实上，润玉一天都在跟小白说话。他谈到幼时被拐骗的事情，去天界后的经历。与小白相遇后的想法。他的声音清脆，叙事娓娓动听。很能让人产生认同感。

　　与他从小相识的小白很快就听出他的要表达的意思。他爱的一直是她，不幸的是他失忆了，错爱锦觅。幸运的是，他终究找回她了。

　　小白心头发苦。润玉永远不会知道，她本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他爱锦觅才是天命所归。而她这个逆天改命的存在将很快被天道抹杀，让这个世界恢复正常轨迹。

　　小白最终什么都没说，只陪着润玉去完要去的地方。才提出要回花界。

　　润玉亲自送小白回花界，得了信的锦觅一早就守在入口处等她。等润玉说会时常来看小白，锦觅立马目光变得不善，等他一说完。锦觅就直接拉小白回去。

　　小白觉得自己时日无多，忍不住回头望一眼。润玉见小白回头，欣喜地回以一笑。他生的好看，笑起来更是动人心弦。

　　小白默默地回头，心道：“早知自己活不久，当初就该任性一回，与他生米煮成熟饭。”

　　直到小白的身影再看不见，润玉神色凝重，转身往斗姆元君处飞去。

　　回到花界，生活恢复宁静。润玉也依约时常过来看她。锦觅不爽归不爽，见润玉没有逼小白回天界，只能视而不见。

　　小白日子过得倒是自在，她不再挂心琐事，安心将自己从前在外的见闻分门别类写成册，重点在花草收集方面。其他时间就是吃吃喝喝。

　　只是日子一长，她感到有些不对劲。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等敖浙送连翘回来，连翘就抓住小白，跟她大吐苦水。

　　总的意思就是：连翘已抓住各种机会跟敖浙套近乎，老龙王还帮忙使劲，那木头还没开窍。

　　这种事小白给不了主意，她觉得连翘已经做的够多了。只能乖乖当听众。

　　当连翘抱怨道：“我连回来下个毛毛雨，都硬打把伞去跟他挤，故意蹭着他。他倒好，直接推开我，说他是龙不需要伞。哼，我是要伞的吗？我借故亲近他，他都不懂。气死我了！”

　　小白开始还笑，到最后她回过味来。登时明白先前觉得不对在那里了。

　　润玉找到她时，也是各种挨着她。想尽办法吃她豆腐，拉手，搂肩的动作简直不要太多。可她回到花界后，他变得彬彬有礼，每回来看她，总与她保持半臂的距离。也绝口不提两人的婚约。这事不对劲。

　　润玉再来到花界，不见小白在房里写书，一路寻到她在先花神，先水神，先风神的牌位面前跪着。

　　只见小白身着白裙，眉心露出莲花印记，神色悲伤。等润玉上前，她抬头，眼眶微湿，手捏着一张手帕，哑声道：“你来啦。”

　　润玉见她这模样大为心疼，赶紧上前陪她跪着。小白幽幽开口道：“你何必如此。”

　　润玉好声安慰，小白用手帕在眼底按了按，道：“好在锦觅现在独立自强，即便我不在，也对的起爹娘。”

　　润玉大急，脱口而出：“小白，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小白心头一惊，面上却不显。只放下手帕，摆出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泪眼朦胧地瞅着润玉。

　　润玉用双手拉住她的手，温柔坚定地说：“小白，有我在，你什么都不要怕。”

　　小白心沉下来，她想追问。润玉却放开手，恭敬地拜了拜。随后托辞有事离开。

　　小白望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旭凤坐在曾与锦觅共处的茅草屋，闷头喝着酒。他成为魔尊，却与昔日亲人爱人友人形同陌路。高处不胜寒，他偶尔来此处缅怀一下过去，思念故人。

　　今日他却听见细微的声响，抬头望去，竟是黑纱裙的锦觅倚在门外，怯生生地望着他。

　　被旭凤发现，锦觅似乎要扭头离去。旭凤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哀求道：“锦觅，别走。”

　　锦觅冷着脸挣脱旭凤的手，却不离开。一转身仍是弱不胜衣的模样。她莲步轻移，坐到旭凤对面。

　　她眉目含愁，望着旭凤轻声道：“凤凰，你怎么哭了？”

　　旭凤本就满腹心酸才来这借酒消愁。见锦觅不走，有温言细语地关心着他。哽咽道：“兄长，润玉他要走了。他写了诏书要传位给我。他怎么可以这样。当初为了当天帝，下手杀我。现在说不要就不要了。他怎么可以……”

　　锦觅惊讶：“他要走去哪里？你当天帝不欢喜吗？”

　　旭凤落下泪道：“他是去送死。我哪能欢喜？他纵有千般不是，也是我旭凤唯一的亲人。何况今日之果均是父帝母神造的孽。他本就比我聪慧能干，更适合做天帝。我又何须他让给我。呜呜呜……”

　　锦觅耐心着性子等旭凤哭完，才道：“他为何要这么做？你不去阻止他么？”

　　旭凤道：“天道被扰乱了，不久会出现裂缝。润玉说他身为天帝，要以身补天。他这么做也是为了留心上人一命。他说我会理解他的，就将我赶出来了。

　　我去找叔父帮忙，他也被赶出来了。现在我两都不能进天界。润玉说等事情结束会有人迎我们回去。

　　叔父气坏了，现出外去找办法。可能晚点他还会去找你妹妹。你赶紧带她躲起来吧。”

　　锦觅边听边默默地给旭凤倒酒。她倒一杯旭凤喝一杯。末了，她问：“你不怪小白么？”

　　旭凤苦笑道：“为何怪她？我们做的错事，只能怪我自己。她只是点醒了我。只是锦觅，即便你这辈子不理我，我都会等你。”

　　旭凤想对锦觅诉衷肠，终究醉意上头，睡了过去。

　　润玉亦在璇玑宫自斟自饮。他连日不眠不休将公务处理好。将旭凤月老赶出去，又将邝露送回家，让太巳仙人尽快安排她的婚事。

　　事情全部安排好，他一下闲了下来。就如过去般窝在寝殿看书，下棋。与过去不同的是，他时常会想起小白，想的心口发疼，又带着幸福和满足。

　　“月下独斟不如两人对饮！”话音刚落，小白大步流星地走进来。

　　润玉惊喜地起身，迎上去道：“小白。”他发现她的衣服有些不同，仍是白衣白裙，布料却精致许多，绣线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小白将一壶酒放在桌上，直接说：“我和你喝酒！”

　　润玉见到小白只有欢喜，自发拿过酒壶倒给她。小白真跟他对饮起来。她一杯接一杯喝的飞快，润玉配合着她喝。酒壶很快就见底。

　　等倒出最后两杯酒，小白却停住不喝。直视润玉道：“听说先前我写给你的和离书被你撕了？”

　　润玉心头一窒，神色变幻不定。最后他定下决心，想要顺她的意。不料小白见他久不说话，主动道：“这表示我们还是夫妻！”

　　她的语气突然羞涩起来：“那时我半梦半醒，婚礼具体细节都记不清了。其他倒罢了，交杯酒得补上。”

　　润玉呆住了，还没等他消化完她的意思。小白挪到他身旁，将酒杯塞给他，与他手臂环绕。

　　润玉想说什么，被她双眼一瞪，居然明白她的意思，与她同时喝下了酒。

　　小白完成这仪式，将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直接拉润玉往床走去。

　　润玉直到被她按在床上，才回过神，傻问道：“小白，你是要做什么？”

　　小白很干脆：“自然是与你做真夫妻！不然我一个姑娘晚上跑来男人房间作甚？”

　　润玉慌张道：“这不妥。我们……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小白在他说话间，已将他衣服三五下扒光。她含羞带怯瞅着他的身体，嘴巴却毫不害臊道：“我们就是想太多才磨蹭到现在。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合房吧！”

　　润玉还想说什么，可眼前一花，小白竟是将她的衣服也甩出去。双臂搂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这回两人都很清醒，润玉却感觉脑子比上回更不清楚。温香软玉在怀，他的理智都消失了。从半推半就到主动配合，一切水到渠成。

　　次日清晨醒来，他清楚地望见她白玉般的脸，纤长的睫毛，以及缠绕在他肩头的长发。

　　这一切都不是梦。在他决心牺牲之际，他居然得到了她。

　　润玉心头发酸，既然都到了这步，他可否当这是老天对他的恩赐，好好与她度过最后的时光。

　　接下来这段日子对润玉而言，是再幸福不过了。小白打理花园时润玉抚琴。他看书时小白写书。一同泡水潭时，小白会给润玉表演步步生莲，润玉也会摆动尾巴，让它同夜星般熠熠生辉。还有一起下棋，观星，赏花，比武论道……

　　润玉觉得这如神仙眷侣一般的日子，即便短暂也值了。他有时会忍不住对小白说：“如果我不在，你会记得我么？”说完又后悔，道：“哎，我乱说的。看其他吧。”

　　小白素来伶俐，听了却不接话。

　　只是随着那天渐渐逼近，润玉开始焦躁不安。他晚上失眠，便对一晚都对熟睡的小白说话。说的最多便是：“你要好好的。哪怕我不在，你都要过着幸福的生活！”

　　“你会忘记我吗？还会喜欢上别人吗？没关系，只要你幸福，我就开心了。”

　　直到最后一晚，润玉准备了一桌好菜和酒。酒酣耳热之际，润玉对小白说：“小白，谢谢你来到我身边！谢谢你喜欢我！”

　　小白笑笑不说话。到了深夜，两人和衣而眠。润玉一直望着小白，小白也
　　难得不睡，回望着他。

　　两人一直对视到天色微亮，润玉心知小白定察觉到什么。忍到最后才道：“小白，若将来我们不在一起，你能否偶尔想起我？”

　　小白仍是笑而不答。润玉紧紧抱住她，轻叹一口气。到这时候了，他仍是不甘心，两人一块的日子那样短。可只要她好好的，他再多怨气都散了。

　　等到天发白，润玉想起身，不料他身体发麻。越挣扎越动弹不得。这时，小白却站了起来。

　　在她整理衣裳时，润玉猜想到什么，怔怔地望着小白。小白穿上了刚来时的白衣，对润玉羞涩一笑，道：“这衣服是锦觅很久以前做给我的，她作废了几十件才整出这么一件好的。

　　我当时就跟她说这衣服要留着见心上人穿。最后总算用上了。

　　这些天谢谢你陪我了。你夜晚对我说的话都原封不动还给你。你要代我的份好好活下去。”

　　润玉眼睛湿润起来，他哑声道：“你…为什么…”

　　小白道：“时间不多了。我就简短地说，这是我的宿命，你替不了我。昔日爹娘想为我保命，结果双双搭上性命也阻挡不了。”小白将梦见的锦觅前世套在自己身上，就为了打消润玉的念头。

　　小白接着道：“原本我挺害怕，可是这段时间有你在，让我好过多了。补天我来去吧，自己选择总比被动承受好。”

　　最后，她对润玉说：“等我走了，神魂就消散了。什么也不知道。你不用想着我，找个好姑娘好好过下去。跟你一起，我感到很幸福！谢谢你的爱！

　　永别了，润玉！我的小白龙！”

　　说着最后一句话，小白毫不犹豫离开了。润玉只望见她的背影，如幼时般坚定挺拔，可她再也没回头望一眼。

　　等再也看不见她，润玉就望着天。望着它由白天变得黑沉沉，等天全部黑下来，他的下属找来了。他让人将他扛到南天门，好不容易捱到身体恢复正常，天陡然恢复了光亮。

　　他现在南天门外，望着广阔无垠的天空流泪。她成功了，也终究离开了。

　　半年后，旭凤来天界探望润玉。小白的事他从叔父那听说了。

　　小白以身补天，让六界免去浩劫。润玉随之宣布为纪念她的牺牲，天后和水神之位永远为她留着，不再安排新人。

　　众人对此原本毫无异议。不料润玉随后让心腹邝露回家待嫁，又将天界的仙娥都打发到别处。

　　叔父抱怨说现在连天界的虫子都是公的。他想给润玉牵新的姻缘都毫不留情被拒了。小白一走，润玉连假笑都没有了。整日神情寡淡，冷冷清清，好像随时能随风而逝。

　　旭凤被润玉之前的托付给吓到了，怕润玉撂担子不干，将天界硬塞给他。只能暗自打听润玉的消息，不敢去天界安慰他。

　　直到见润玉毫无动静，老胡又托他送东西给润玉。这才壮胆到天界探望润玉。

　　旭凤特意挑了润玉下朝的时候在璇玑宫等他。结果半天不见人，仙侍说天帝大多都在处理政务，极少准时离开。

　　旭凤没辙，只能请仙侍去请他。旭凤原本打算放下东西就走，因而都没让人通报。现下怕润玉没按时用膳，让仙侍送一桌酒菜过来。

　　过一会，润玉不紧不慢地走过来。果然如叔父所说，润玉冷清了许多。只淡淡说一句：“旭凤，你来啦。”

　　旭凤热情地给润玉夹菜倒酒，润玉吃了几筷子菜和半碗饭，就停下筷子说不吃了。至于酒，他则推回给旭凤，说：“酒我已经很久没喝了。”

　　旭凤呆怔，也没了吃菜的心思。他让仙侍收了酒菜。叹道：“兄长，你总要过自己的日子才是。”

　　润玉道：“我会恪守天帝的职责。”

　　旭凤不忍：“可除了政务，你的日子也要过好。”

　　润玉看着旭凤，往日的恩怨一闪而过，似乎都变的遥远。他道：“经过这么多事情，我认为你该懂我。”

　　旭凤叹气，再不知该说什么。润玉转而安慰他：“有情未必能白首，同去不能同归。熬过来也没什么。倒是你，锦觅好歹还在，你好好守着她，总能打动她的。”

　　旭凤听到这几乎落泪，谁会想到润玉居然有鼓励他跟锦觅的一天。

　　他伤心道：“锦觅视我为眼中钉。她还拿剑砍我，咒骂我。”

　　绕是润玉冷清，这回也有些吃惊。旭凤主动道：“我曾去花界看她。开始她只是冷淡，可听见我提到上回在茅屋的见面，嗯，就我上次喝醉，她来看过我。我以为她尚对我有情，特意提起希望能再续前缘。

　　不料她反应很大，直接骂我是扫把星，害完她爹娘又害她妹妹。她一剑砍过来，若非我躲的快，怕又要被她杀了。”

　　说着说着，旭凤眼乏泪光，可见十分委屈。润玉等他情绪平复，细问了几句。心里有数。难怪锦觅要砍旭凤，润玉都觉得手痒。去茅屋的根本不是锦觅而是小白。

　　小白定是发现他的不对，就装扮成锦觅找旭凤套消息。若是先前得知，怕是他也要揍旭凤了。可如今，他再做什么又有何意义。

　　旭凤说了句：“锦觅与我怕是再无缘分了。”他跟润玉一同喝茶。将一个盒子放在桌上推给润玉。

　　润玉放下茶杯，打开盒子，里面竟是一枚光芒闪烁的内丹。

　　润玉瞪大眼睛，隐约猜到什么。旭凤道：“老胡送过来的。他说锦觅原本不想给你，可最近改变主意了。就托老胡跑了一趟。”

　　旭凤望着润玉，认真地说：“锦觅陪她到最后。这是她临终前让锦觅给你的。她说反正她去补天，内丹也用不上。不如留给你，当做是你从前为锦觅折去一半天寿的补偿。”

　　润玉牢牢握住内丹，握到手指发白。忽地吐出一大口血，昏了过去。可他的手始终没放开那枚内丹。

　　旭凤不眠不休陪了润玉几天，他总算清醒了。然后，润玉没像之前那样不眠不休地处理政务，会按时休息用膳。只是闲下来的时间他都在对着花和星星发呆。旭凤和月老轮流陪着他，见他没有异常才作罢。

　　岁月流逝，一日润玉下凡巡视完，
　　见到一片美丽的湖泊，里面开着九品香莲。便伫立湖边，静静欣赏。

　　莲花开的灿烂，五彩缤纷，唯独没有白色。润玉心中怅然，正待离去。却听见一声女子幽叹。

　　那女子竟是坐在不远处的巨石后。等她站起来，一转身让润玉望见她的模样。让他一时间停住了呼吸，不由快步向前几步。

　　可他很快冷静下来，仔细观察一下对方，才道：“锦觅。”

　　润玉的变化锦觅看的一清二楚，她装作不知，扯出一丝笑容：“陛下，许久不见。”

　　这两姐妹长的一模一样，明知不是，心里的悲伤和思念就开始如蔓草般疯长。润玉胡乱应了一声，想看这张脸又怕看这张脸，索性便转身面向湖泊。

　　锦觅如他一般面向湖泊，良久才道：“她走的时候，叮嘱我要让花常开。她说比起花朵不开为她祭奠，她更喜欢花开的热闹。”

　　润玉心下痛楚，却又盼着锦觅多说一些。因而在锦觅问他近况，他说：“每一日都没区别，就这么过着。”

　　锦觅虽从月老那听过些润玉的事情，真见到人还是略吃惊。现在的润玉跟西天神佛似的，万事皆不在心上，无悲无喜。也就方才看见自己时激动了一下，很快就恢复淡漠。

　　润玉不爱说话，锦觅说多一点，她低声道：“说起来，我应该对您说声抱歉。为我从前的任性无知……”

　　润玉难得打断她，道：“过去都过去多久了。我也有错，难道还要互相道歉个没完吗？”

　　他和锦觅真正欠着的不是对方，而是……

　　润玉深吸一口气，又道：“所有的过错不过是命运，你我皆身不由己。何况我们能活下来，才不枉小白的努力。”

　　润玉一提小白，便让锦觅悲从中来。她极力按住自己的情绪。低声道：“您说的对。”

　　润玉提一句：“旭凤跟你……”

　　锦觅道：“因为恨，我开始理解您了。小白没了，我见到他就恨，就想让他消失。现在两不相见更好些。”

　　润玉也沉默了。锦觅本不想提，可觉得日后与润玉或不再相见，便说：“小白跟我一样都服了殒丹，可是她殉身前，殒丹就裂了。”

　　润玉这才转向她，锦觅苦笑道：“她知道自己的宿命，一定没跟你多说。可是见到陛下你这样子，我觉得告诉你也没什么。”

　　润玉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对我很重要。”

　　从前那天真烂漫的锦觅在先水神去世后变的充满棱角。现在她的棱角不见了，却带着一股威势，强大内敛。小白若知道，是会高兴还是难过呢。

　　润玉默默地想着，又将头转向湖面那片香莲。

　　锦觅临走时，润玉问她：“你说花会常开，可为何不见白水莲。”

　　锦觅回他：“或许它们想用自己的方式纪念她吧。水过无痕，可花界不会忘记她，我们也不会。陛下，我先走了，请您保重身体！”

　　润玉一言不发，目送锦觅离开。“也许不会再见了。”他心想。与故人相见对他已不重要。小白的音容笑貌在他心底放着，不需要透过锦觅去想像。

　　他与锦觅曾经的过往，他渐渐都想不起来了。可小白对他说过的话，每字每句他都记着。反复想着，靠着这些，他能好好活着，千年万年都不会忘记。

　　润玉，旭凤，锦觅各自在自己的地盘上用心经营，六界变的安定平稳。其他事都好说，唯独终身大事三人有志一同，皆避而不谈。无人能劝说。

　　旭凤和月老久久会去探望润玉，喝壶茶聊半天就告辞。锦觅与他们却都不再相见。连月老都抱怨说锦觅愈发难以亲近，变的眼神锐利，面容冷峻，让他渗的慌。害他找老胡都要趁锦觅不在才敢去。

　　旭凤每次听见月老抱怨，都神色黯然。润玉则见怪不怪，安静地喝茶。

　　一日旭凤跟月老去先贤殿拜祭先天帝天后，润玉得信，下朝便在璇玑宫等着他们。

　　等到天黑他们都没回来，润玉无事就先花园散步。花园门口有两株藤蔓在，浇水修剪都一手包办。还帮忙驱赶来偷花的月老，省心的很。今日，它们原本一如往常，在润玉准备离开时，却拉住他，兴奋地舞动起来。

　　润玉停步，发现不止是藤蔓，花园里的花草树木都摇摆的厉害。这些植物在天界受灵气滋养，又近着润玉的龙气，都成精了。往日都很乖巧，准时开花结果，此时个个像叛逆少年，摇的格外起劲。

　　润玉安慰了几句不见成效，他又不知这些植物在想什么。只能呆立当场，望着它们。

　　月老及时跑进来，道：“润玉，外面的水潭多了很多小灯。”他想拉润玉去看。

　　润玉为难望一眼藤蔓，却见它们放开枝条，与园中花草树木一同摆出欢送的姿势。

　　润玉莫名其妙地跟着月老离开，去到水潭边，上面飘浮的不是灯。而且一朵朵白莲。它们在夜里发出淡淡的光芒，远看像一盏盏小灯。难怪月老会看错。

　　润玉怔住，白水莲终于肯开花啦。月老在旁道：“好香啊，还以为是灯，原来是香水莲啊。咦，你这里何时种了这种花，怪好看的。”

　　润玉睹物思人，等月老过了兴致，陪他和旭凤喝茶。直到他两都离开，他才回到水潭，将尾巴放进水里，仰望着星空，喃喃自语道：“都过去这么久啦。”

　　润玉整个晚上都看着这些白水莲。到白天如常办公。只是两天，花园那些植物还是一直在摇摆，兴奋地像开狂欢节。

　　润玉感觉不对劲，终于忍不住，托月老去花界问问。不料月老死活不干，哭诉说被现在的锦觅吓出魂了。要润玉陪着才肯去。

　　润玉无奈，便同月老一块去了花界。来接他们的老胡一脸慌乱，说：“锦觅这两天不对劲，一直在水池边呆站着，不吃不喝。把大家都急坏了。偏生众芳主都在外头，没人能劝她。”

　　润玉跟月老只能直奔水池，那里开满了一池子的白水莲。变的强势精明的锦觅一脸呆滞望着水池，竟带着几分过去才有的憨态。

　　见此情状月老倒顾不得怕她了。赶紧上去关心。锦觅只呆呆地说一句：“红红，你来啦。”便再不理月老。

　　月老喜极而泣，这名字多久没听锦觅喊了。他想起两人过去的交情，对锦觅亲切许多。可锦觅不再说话，只看着莲花发呆。

　　润玉也问她几句，她一概不理。直到长芳主从外头赶回来看她。她“嘤宁”一声扑到长芳主怀中，哭着说：“长芳主，你看这，你看看……”锦觅这撒娇的模样多年不见，今日使来，让旁人倒觉得怪异。

　　润玉和月老还没反应过来，老胡却蹦了起来。老胡开始赶人，爱看戏的月老察觉有异，岂能被老胡糊弄，死皮赖脸要留下。

　　润玉心念一动，眼睛眨都不眨盯着锦觅她们。随后陆续赶来的芳主与锦觅她们抱成一团，嘀咕一阵。便齐齐往花界秘境奔去。

　　润玉跟月老在外头只见她们列阵施法，再无多余话语。两人也不肯走，在外头干等着。等嫁去龙宫的连翘赶过来，她一语道破天机：“那池子的花是小白出生就在了，等同她的分 枝。正常开花不会发光，小白回来了才会。”

　　这天大的喜讯让润玉和月老喜不自胜。润玉立即赶去斗姆元君那问，月老找旭凤一同去六界打探消息。几番搜寻，总算查到小白在人界转世了。她在人界的父母还是先水神和风神。

　　小白从睡梦中醒来，望着外头下了好些天的雨发愁。她只记得自己前世救了学生掉水里，一醒来就在古代做了书铺老板的闺女。

　　好在古代的爹娘就是她现代的父母，小白欢喜之下，也就心甘情愿在古代呆着了。

　　只是她觉得自己变的很奇怪，总感觉忘记了什么。她买衣服首饰总爱买双份。明明前世溺水而亡，却爱下水游玩。她的力气大了许多，还无师自通些武艺，街上的混混都被她揍过，见她都躲的远远的。

　　然而，她再喜欢水，也不愿雨下太多，让城外的庄稼遭殃。下雨书铺活就少了，见雨变小，她就跟爹娘说一声，去河边捞鱼，改善家中伙食。

　　按理下雨不该去河边，奇怪的是他们一家三口都对此十分淡定。好似笃定她不会出事。

　　这奇怪的自信让小白更爱下雨去捞鱼，她还不用渔网，就凭一个长竹竿连着的中网，她每回收获都满满当当，鱼的分量大小合适，从不破网。这运气旁人学也学不来。

　　这次小白去捞鱼似乎缺了些运气，她捞了一阵都没有收获。她不泄气，也不会大意得走进更深的河水。再捞一阵没有，小白就打算收竿回家。

　　不料临收竿，一股重重的力道撞向她的网，小白担心网破了。赶紧用双手将竿子向地面一甩。

　　只见一道银白色扑向地面，还没看清楚，便化作人形。变成一个清俊的郎君。

　　小白吓一大跳，想撒腿就跑。那人却抓住竹竿，殷切地喊一声：“小白，小白，小白……”

　　这声音划破长空，让小白定住了。这时下了多日的雨停了。小白最喜欢的伞掉落在地，她一时顾不得了。转身去看这郎君，熟悉地让她心头发疼。

　　另一头，又有一道窈窕的身姿化成一个跟她一模一样的姑娘，动情地对小白喊着：“妹妹……”

　　等那郎君递给小白一枚发光的珠子，她下意识地吞下，然后，缺失的记忆回来了。那些惊心动魄的过去呈现在她面前。

　　小白花了很久时间消化完，两人一直在原地静静等着她。小白回过神，反手抱住润玉和锦觅，哽咽道：“我回来了。你们都过的好吗？”

　　（全文完）

　　番外让我拖了这么久，真是抱歉！许多内容正文都有，就不多写了。谢谢大家不离不弃。有空来《重生高中生》看我。虽然我写的慢，总会写完的。

　　青年节生日这天能写完这篇文章，再次感谢大家的厚爱！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蜜蜂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烈火121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