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之繁花似锦》山林

4、润玉

　　当小白说出梦驼经三个字。润玉先是惊讶，然后是冷笑。他太明白那时的自己是什么德性了。极度渴望关爱，渴望被肯定，渴望朋友。是以他能忍受水族孩子对他数百年的欺凌，只为了能一起玩。

　　而这些都在小白处的得到了，他就会将小白看的更重。别说是一本宝典。哪怕小白要他的尾巴和龙角，他都愿意亲手割下来给对方。

　　若小白早些摆明意图，润玉还能理解。可她处心积虑，用甜言蜜语一步步将他诱入圈套。这点让润玉无法接受。

　　润玉的怒气并不能妨碍事情的发展。在小白行礼告辞，转身离去之际，小润玉果然追上前牢牢抓住小白的袖子，急急地说：“小白，不用去。我家有。这书就在我家！”

　　小白的脸瞬间被点亮了。她颤声说：“鲤儿，你说真的？”

　　“嗯嗯，我发誓，它真的在我家！”

　　小白狂喜，上前抱住他：“太好了！我为了寻它出入水族数年，真是太好了！”

　　小润玉更是欢喜，他感到被朋友需要，讨好地说：“它被我娘藏起来，你等等我，我一定会将它找来给你。”

　　小白冷静下来，想了想：“那你娘会不会骂你？毕竟这可是至宝啊！嗯，就是它若出现，六界都会疯狂追逐。可不能因为我让你受责难了。”

　　小白越这么说，小润玉就越恨不得立即将书拿来给她。他急忙说：“你等着，我这就去取。”

　　小白拉住了他，摇头说：“今天太晚了。你也说你娘藏的深。要拿出怕是不容易。还有，你要给我这么贵重的东西，有什么是你需要的，我拿来跟你换。东海明珠，凤凰羽毛，天界的蟠桃，只要你想要，我定倾尽全力为你拿到！”

　　小润玉说：“我什么都不需要。你当我是朋友，是用心结交的，我若要了你的东西。就不当你是朋友了。”

　　小白很是感动，握住他的手说：“那真是太谢谢你了。我在西岸边的茅草屋住着等你，你若拿到就告诉我，我下来找你。这书太宝贵了，我们还是在这里看吧，免得被人知晓，给你家惹来大麻烦。”

　　小润玉感动于她的体贴，认真地保证：“小白你等着，不出三日我定能拿来。”

　　小润玉说到做到，第三日他真将这宝典带出一本。因都是竹简，十分沉重，小白收到讯号赶来。用半天功夫看完，就催他带回家。就这样，他每天带一本出来，小白当面看完就还回。花了大半月，才将所有都看完。

　　润玉仔细观察她，小白没有动手脚，确如她所说是过目不忘。宝典的咒术她花点时间消化，就能倒背如流。且她性子谨慎，看完就让小润玉立即回家。一来二去，家里居然无人察觉。

　　那段时光对小润玉来说是快乐的，他天天能见到小白。而且他看出小白喜欢看书。往常她陪他玩耍，都是以他为主，她并不热衷。唯有看书时，她的眼睛会闪闪发亮。小润玉从小被娘亲教导法术，书看的不多。略识些字罢了。可小白就不同，所有生僻字她都认识，也能解释意思。他极力想向她靠近，不知不觉也对书开始上心。

　　小白倒是很快察觉了，她很是赞同，同他说：“书就是我们最好的朋友。很多不明白的东西看书就能理解。无论是尊贵的天帝还是凡人，通过书可以跟他们平等对话。保持阅读的习惯能受益终生。”

　　说完，小白就向他辞行：“我这回真要走了。多日没回家。妹妹定然很担忧。等我回家休整一阵，再来陪多你几日。”

　　她走前，送了一箱子书给小润玉。一本本与他介绍：“这几本是六界最好的幼儿启蒙读物。这几本是剑法和术法，还有一些六界民俗和棋谱。大多是我手抄的。你帮了我大忙，没有回礼让我实在于心难安。若你喜欢哪些种类的书，就告诉我，我家有间大书室，我和妹妹都爱看书。这些年我在外游历，每次回家都带很多书回去。你想想喜欢什么，我以后都带给你。”

　　小润玉含泪与她挥别，相处越久他对小白愈发难舍难离。他忍不住偷偷跟在小白身后，想送她一送。

　　等小白出了水面，他在岸边的礁石后偷偷望着她，岸上有位胖胖的大叔迎向她，他头插着胡萝卜发簪，高兴地说：“小白，你总算肯回家了。你这回在外呆了大半年，锦觅能将水境给揭翻了。哎呀呀，你这葡萄看着乖巧，闹腾起来比锦觅还能！你再不回去，她能将你打成葡萄干啦。”

　　小白很是头疼：“对对，老胡，我们赶紧回去。我可禁不住她闹腾。”

　　老胡说：“你这回得偿所愿，可以不再来水族了吧。”

　　小白脸色一暗：“并没有。我这次看的书对提升灵力修为没大用。都是奇诡之术。非常时期或会有用，到底不如踏踏实实修炼为好。”

　　小润玉呆住了，小白明明说这书很有用，再三多谢他。还有她不是水莲花吗，怎么变成葡萄了？

　　老胡感叹道：“真不知你是哪来的异种葡萄，如此争强好胜。”

　　小白白了他一眼，说：“我哪有。不过是我们植物天生就比飞禽走兽体弱，我不下苦工怎么成？”

　　他们越走越远，再无其他对话。

　　小润玉低着头，珍而重之将小白送的书都带回家。他安慰自己。小白说来就一定会回来。他要相信小白。

　　经过上次的事情。他不再爱出去与人玩耍。小白送的书正好填补了这空隙时间。他还拿起笔，一笔一划临摹起小白的字。

　　然而三个月过去了，小白没有在出现。他的龙角和麟片又长出一茬，他按例自己动手处理。可这次，他就发起高烧。五内俱焚过后是极度的寒冷，他抱着小白送的书，胡乱说着胡话，在床上闭着眼睛流泪。却无人回应。小润玉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而痛苦却丝毫没有减少。

　　润玉从这样的记忆醒来，神色郁郁。小白给他水都不肯喝了。他沉默地抗拒着，小白不明白他想什么，不由去摇他带着锁链的手。他却大力甩开，恨声说：“不要白费力气了。我和穷奇订下血誓，时日无多。你别再来了！”

　　小白默默地站了一会，她在他身后取了黑布，悄然离去。

　　润玉闭上眼睛，他不知过去的记忆是真是假。可他恨上了小白。在他需要的时候她没在，等他心凉了，性格扭曲了她再出现，他才不稀罕。

　　谁知到了傍晚，小白还是来了。润玉仍是拒绝她递过来的水和食物。过会，小白递来一杯清茶。不是他常喝的茶。可茶香四溢，闻着就知道是好茶。润玉才肯喝了几口。然后说：“你走吧，不要再来了。不然我会让天兵进来抓你。”

　　小白叹了一口气，很轻。若非润玉被蒙住眼睛，让其他感官敏锐了些。他还真听不到她在叹气。他沉默无语。不料过一会，他闻到一股血腥气。

　　润玉心慌意乱，想问小白是不是又受伤了。他硬是忍住了。未几，一股强大的灵力直冲他额头，然后遍布他全身。润玉感到不对，极力挣扎，可他全身被灵力环绕，竟无法挣脱。过了很久，他感到身体多出了些力气。而小白却跌倒在地。

　　润玉说：“你做了什么？难道你……你……”他再说不下去。小白也没给他追问的机会，她慌忙离开了。连黑布都忘记给他取。

　　润玉费力地扯下黑布，用心去感受身体，体内的精力四窜，他站起身，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当初锦觅濒临死亡时，他用了梦陀经记载的禁术血灵子，将自己一半的天寿给了锦觅。而今小白竟做了同样的事情。她将她一半的天寿给了他。

　　润玉四处张望，房间空无一人，这种禁术对身体损耗极大，可小白宁愿拖着病体离开也不留下。就是知道他不会罢休。

　　润玉坐回床上，用力揉着手中的黑布。一切都太迟了，她为何还要这样做。

　　之后三天，小白没再出现。润玉明知如此，心里却很不得劲。

　　穷奇甚是厉害，小白没来的第二天，就对他身体进行了凶猛的反扑。润玉咬紧牙关承受。想起小白这些天对他的悉心照料，他突然不恨她了。之前他是心灰意冷想死。现在，他觉得自己死了也好，小白就不用浪费灵力和性命。

　　他怪小白为梦驼经接近他。可他何尝不是。明知锦觅与旭凤两情相悦，趁着锦觅懵懂诱她签下婚约，利用水神风神被杀一事，让锦觅苦寻真凶不得，再误导锦觅手刃旭凤。是以他对锦觅再好，她都无法原谅他了。

　　幻术也罢，处心积虑利用他也罢，抛弃过他也罢，至少在离世之前，小白给予了温暖给他。让他觉得自己冰冷的一生总有些亮光。

　　痛的死去活来的润玉再度看见了他幼时的记忆。他发抖到半夜，被人紧紧地抱住，对方还吐出内丹治疗他。那人一身白衣，正是小白。

　　好暖啊，真的很温暖！被痛苦折磨的润玉内心忽的升起一股热流，小白那时竟没有走。她给小润玉治疗，又不眠不休抱着他大半宿。她擦去小润玉的泪水，不断轻抚他的头发和后背，说：“没事了，不冷了。我在这里，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