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囚》虞一柒

1、第一章

　　杭夷五年
　　一女早夭，未及二八。
　　三日后，一女孤坐坟前而泣，悔不当初。
　　又一女问之，若有愿可达，望何？
　　此女答：“我只望此，无求。
　　倘若他记得你，如何？不记得你，又如何？
　　记得自是最好，不记得我又能如何？

　　烟雨阁
　　珠帘缦布，琉璃杯盏。装饰得极为奢华。却无端透着丝丝许许的悲情。
　　小姐，小姐。你怎么样了？他会来的，一定会来的，您再等等。再等等，公子他……那丫头未说完，就被她家小姐打断了。

　　悦儿，别骗我了，这几日他几时来过？是我一厢情愿，自欺欺人罢了。悦儿，算了，算了。也许，从一开始这就是属于我一个人的错误。但我瞧着我这几日咯血，好像不一般。我一向不是这闺阁中药罐子似的存活，骑马射箭无一不涉猎，只是两个月前一次坠马，便卧床至今。这几日我沉思着那应该不是意外。虽说那一日大大小小事项都是我亲手操办，可若要防着什么，应该仍会有疏漏。可就算坠马，以我的体格，也不会连日咯血。悦儿，你可觉蹊跷？

　　小姐这么一说，悦儿好似有所发现了些，小姐一向厉害，剑术又甚是了得，怎么会是靠着那个药方吊着的人呢？

　　我想坠马应该只是一个幌子吧！他真正的目的会是什么？我的命，究竟会碍着谁的安了？

　　小姐……别这么说，小姐一定会好起来的……悦儿不禁哽咽起来。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我剩下的日子可能不多了。但我不想糊涂的走完这一遭。悦儿明日我们先去看看药方的问题，再陪我去选个棺椁，我什么都不期望了，只想用我这仅剩的几天知道真相。

　　小姐，悦儿明日便陪你去。吾家小姐待人一向和善。也不知是谁生了这害人之心？

　　翌日
　　悦儿，昨日未曾服药，倒是也觉得身体舒畅了些，但若贸贸然出府，必当易引起旁人警觉。你去找些家丁的衣服，我们换上吧。
　　好好，小姐。你在这等我。说完快速转出烟雨阁，朝着家丁住的别院走去，打算找赵管家要两件新的家丁服。
　　可刚至门侧，正欲上前敲门，却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主上，要事已办妥，您蛰伏这二十年，马上就要有回报了。姓万俟的那小子……谁？
　　正听着集中的悦儿，被这一声惊着了不少。才发现不远处有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那不是晴姐姐的爱宠：洛洛吗？
　　这猫向来淘的很，喜欢到处跑。今儿这该不会……又是迷路了吧！
　　哎，这怎么办？怎么办？赵管家他，他究竟是谁？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这洛洛也真是赶巧了。偏偏这个时候……怎么办，怎么办！我得装作若无其事地进去吧！悦儿不禁焦急起来，一只手握成拳在另一只手的手心来回摩擦，又险些真的发出声音来。他，究竟是谁？老爷夫人又岂会是？悦儿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
　　赵管家，小姐这两日躺着，也有些乏了，想着去看看外面的光景，会不会好些。还麻烦您找两件干净的家丁服。
　　好，悦儿。你说璟熙这孩子怎么会这样？我可是看着她长大的，这也不知怎么了，是得了什么怪病吗？
　　现在也不清楚啊，往日小姐这时早就开始练剑舞枪了。哪是现在这般还需要人搀扶着走路啊！
　　正说着，赵管家已经从柜子里翻到了两件新的家丁服，并递给了悦儿。
　　谢谢赵管家。
　　出去看看也好，对身体恢复可能会有一些帮助。快去吧！别让小姐身旁无人啊！
　　刚转过头，走出别院的悦儿不由得脸色煞白，毫无血色。
　　多亏主上周到，已让我躲好。说着，一个人从帘幕后走出。那个丫头肯定是听到了什么的，要不要……他朝自己脖子处比划了一下。
　　急什么，我们先看看悦儿这丫头到底会做些什么也不迟啊。其实吧，璟熙这孩子我看着长大，要不是因为……我其实真的不想伤害她。你说，我取了她的性命，到底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啊？子桁？赵管家不紧不慢得倒了两杯水。坐吧！
　　主上，您可别忘了，您这一生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谁？
　　我当然记得，这血海深仇。是我化成灰都不能忘记的。那日惨状依旧如昨日般清晰，当日，我这云府的血味可足足弥漫了三天，还迟迟不肯褪去啊！那是我云府上下一百五十七人的命啊！要不是因为那天我贪玩，一个人偷偷溜出去参加什么上元节的活动。我早就……也惨死在他们的刀下了。更何况我现在，隐姓埋名。说着，赵管家用力握紧了手里的茶杯，滚烫的热水还冒着气，却听一声响，杯碎了，杯渣子插进了血肉。血和着水一同落下。赵管家却丝毫声响也未发出。

　　要不要告诉小姐？悦儿心里默念着，竟不想恍了神。
　　悦儿，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小姐，没……没什么。小姐，这一身别说，若小姐是男子，必有女子为小姐倾倒。
　　悦儿，少贫。
　　药方可找到？
　　找到了，小姐。
　　好的，那我们出发吧。
　　大夫，这药方可有什么问题吗？
　　公子您多虑了。这药方里的药味味都是上等佳品，组合在一起服用更是妙上加妙啊！怎么会有问题？公子，是出现了什么症状吗？
　　大夫，我身体一向康健，只是两个月前一次坠马，之后家父就给我请了城西的江大夫开了这个药方，之后便开始咯血，直到今天。
　　这怎么会，这个药方活血化瘀，外伤内伤都可有一定程度上的调理。怎么会？只是这药方里有一味龙胆血和一种香薰，一起用乃剧毒。只不过知道这个法子的人并不多，这也是我师承玄灵派十余载后得知的。只因这种香薰配制极其复杂。敢问公子这药方是否日日煎服？
　　是啊，大夫。
　　这就难怪了。龙胆血这味药必须是要口服的，如果放在香薰里一起配制的话是丝毫没有什么效果的。而且这龙胆血必须要日日服用，他的药性才会慢慢显现出来。

　　那大夫那香薰是何味？
　　香薰味道尚浅，闻着略有一股清香，似一种花香。
　　好的，多谢大夫指导。说着，二人走出了医馆。这就怪了。府上知道这个法子的会是谁呢？还没走出医馆没几步，就瞧见一群官吏大摇大摆的走在大路中间。还敲锣打鼓的，好不热闹啊！
　　让开让开，明日便是国公府择婿的日子啦！明日这街道都不许摆摊，听到了吗？手拿棍棒的官吏威吓着小摊贩。
　　这国公府的待字闺中的应该是那个二小姐吧！她不是个药罐子，天天就靠吊着吗？谁会娶那净赔钱的呀！一个富庶公子自嚷着。
　　公子公子，她现在已经不是了，小的前几日打听到国公府的二小姐两个月前身体就开始慢慢恢复了，现在完全与常人无异了。那公子的小厮谄媚地向他解释道。
　　他们讲的二小姐应该就是梦潺了，想来也是，自从我坠马两个月后就没有去看望过她。她近来？想着想着竟乎地一个踉跄没站稳。
　　小姐小姐，怎么了？还好吗？
　　悦儿，没事！
　　前方不远处，比武招亲的擂台已经基本搭设完成了。
　　明日，我们也去观国公府择婿。这两个月好像发生了好多事情。棺椁的事情暂且搁置一下。我一定要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好，小姐。可小姐身子还撑得住吗？
　　我还行，可以的。我们今天先去找个客栈暂且住下，明日一定可以知道些什么。走，悦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