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星河 ...
-
回去路上，瞧着小鱼仙倌气定神闲的模样，我终是按耐不住。
“小鱼仙倌，你就是夜神殿下啊？那你就是月下仙人的侄儿咯？那你为何是鱼呢？你怎么被派来教导我啊？”
小鱼仙倌只觉好笑，他停住，俯下身看我“锦觅你一个一个问，我全都会告诉你的。”
我太过急切，与他近了些，才发现小鱼仙倌竟足足高我一头。
我仰头看他，他眼里的笑意细碎着荡漾开来，像是天上的繁星，星光熠熠。
我明明千杯不醉，可是此时脑袋却难以控制的晕啊晕啊晕。
“小鱼仙倌，有没有人说过你笑起来很好看？”
小鱼仙倌一愣，匆忙转过头去，还往前走了几步。
“小鱼仙倌，你怎么了？”难不成我又说错了什么，惹得他生气了？天界的仙人果然难伺候，夸夸也不行。
“没事，是到了我披星布月的时候了，锦觅可愿与我一同前去？”
我在他身后，看不见他的脸，欣然应道。
“好啊。”
数不清的破碎星光汇聚天际便成了天河，小鱼仙倌牵着梅花魇兽踏入河中逆流而上，一片熠熠星光约莫到脚踝处，悄悄流淌无声无息。四下里连平日里呱噪的小虫都会周公去了，静谧一片。
我骑在魇兽身上，顺了顺它水润润的毛。才知道，原来这梅花鹿是一只以吞食人梦境为生的魇兽。
这天界确实不同凡响，红毛狐狸是天帝的三弟月下仙人，放鹿的仙倌其实是真身为白龙的大殿下。
我算是知道了，有鳞尾的不一定是鱼，也有可能是一尾低调的龙。而我这颗葡萄，倒就是颗普通的葡萄，枉我生父生母都为上神，我都四千岁了还只是个精灵。
我垂头丧气地来回揉搓着魇兽的耳朵，魇兽一时挣脱不过，倒也十分好脾气的任我蹂躏。
“锦觅，可是困了？”小鱼仙倌在我身旁问。
我转头看向他，“小鱼仙倌，你每日都在这时当值吗？”
小鱼仙倌点点头。
“那我觉得你这个差事倒不如昴日星官了，白日里鸡犬相闻多少热闹些。似这般夜里厢个个都睡去了，冷冷清清，只有这小哑巴魇兽作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小鱼仙倌这神仙做的未免孤寂了些。”
小鱼仙倌低头看着足下闪烁流动的天河，轻轻对着自己的倒影笑了笑，“只有热闹过的人才晓得什么是寂寞吧，我本是个万年孤独的命理，日日年年一个人用膳、一个人修炼、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就寝，从未热闹过又如何晓得什么是孤寂？”
我看着他如此，心中只想让他别再这么难过下去。连忙说道：“我夜里倒睡得迟，天帝命我跟着小鱼仙倌修炼，往后我便也陪着小鱼仙倌值夜，两人闷在一块也好有个伴。”
小鱼仙倌抬起头，眼中倒映着破裂的星星，琉璃一样透明。
我从袖子里掏了颗种子递于他，“这是昙花的种子，这花欢喜在夜里开，白日里倒敛着花瓣休眠，和小鱼仙倌性情有几分相仿，正可与你相伴。”
润玉仙倌笑了笑，伸手接过种子，我瞧见他的手腕上系着那日我赠予他的红绳。
“如此，便多谢锦觅了。”
“好说好说。”
有润玉这样的师父是再好不过啦，我夜晚睡不着时便陪着他排星布宿，白日里他闲暇时就教导我练习术法，背诵术法经书。
背诵经书最是让我头疼，但是我背完一篇，小鱼仙倌就会给我一颗百年灵力的丹药作为奖励，有此等诱惑我就算是磕磕绊绊也背下了几篇经书。
璇玑宫内连个仙侍也不曾有，也不怪小鱼仙倌说他自己万年孤独。我入住璇玑宫内，为报答润玉对我的教导，我便毛遂自荐担任了润玉的书童，在润玉处理要务阅读经书时我就在一旁磨砚添墨，我还经常讲些我在月下仙人那听得的有趣故事与他听，润玉似乎很喜欢这些人间故事，每次听我讲他都笑的愈发温柔。
在我呆在璇玑宫里快百年时，我已能熟练使出不少水系术法，璇玑宫内也被我妆点的花团锦簇，但润玉始终最宝贝我送给他的那一株昙花，日日精心照料。
一日，太巳仙人前来拜访，带来不少礼物，还带了他的女儿旷露仙子。
原来，太巳仙人是想将他的女儿也留在璇玑宫给润玉当仙侍。
“小仙身边已有锦觅仙子为伴，无需再添旁人，多谢太巳仙人美意了。”润玉不见素日的和熙，面上是十足的冷清，那旷露仙子一听眼眶都红了。
“想来这璇玑宫只有锦觅仙子一名仙子，也没有个朋友相伴，殿下不若问问锦觅仙子的意思再做定断。”太巳仙人乐呵呵的也不恼，只是把问题抛给了坐在润玉身旁的我。
润玉眉头一皱，“这与锦觅何干……”
“其实在我看来旷露仙子来这也甚好，这璇玑宫也是该热闹些才显得不那么冷清！”我赶紧抢先说道，这小鱼仙倌哪都好，就是太不爱与旁人亲近，寡言少语的。想来也是这璇玑宫人丁萧条了些，多个人也能多份热闹呀！
润玉瞬时转头看我，眼神十分复杂。
我也转头看他，眨巴眨巴眼睛，很是无辜。
“多谢锦觅仙子！那小女就留在璇玑宫与仙子一同侍奉上仙，还望仙子多加关照！”太巳仙人和旷露仙子喜不自禁，一同俯首道谢。
“好说好说。”我自觉自己办了一件好事，只是不知润玉为何竟一言不发，面色沉沉。
如此，旷露仙子便留了下来，小鱼仙倌不让她近身伺候，她只能整日清扫殿内摆放物品，将整个璇玑宫打扫的一尘不染，光可鉴人。
虽然润玉不待见她，但我倒挺喜欢她的，旷露温柔可人，待我也极好。
一日，我突然半夜醒来便再也睡不着，想着去星河陪小鱼仙倌值夜也好，便起身前往。
到了那，远远望见两人身影，我依稀能看出玉立挺拔的是润玉，娇小纤细的一个是旷露。
他们二人似乎在说些什么，离得远了些，我听不清，他们也没发现我。
我朝着他们走去，还没走近两步，就见那个娇小的身影上前一步抱住润玉，两个身影重叠在一起，点点星光升起，如梦似幻般朦胧。
我停住脚步，转头就往回跑，不对，我为何要跑呢？可是眼前这景象让我下意识就想避开，我的胸口闷的慌，还隐隐有些作痛，让我呼吸都变得不畅。
“锦觅！”
身后传来润玉的声音，他发现了我。
我停住脚步，回过身去，润玉和旷露一同追了过来，润玉神色急切，旷露则面色凄凄，眼角还挂着泪珠。
润玉拉住我的手，“锦觅，你听我说……”
“殿下…”旷露在他身后泫然欲泣道。
“旷露仙子，你先下去，今后也不必再来我璇玑宫了。”润玉看也不看旷露，语气冷淡。
旷露面露不舍，看看润玉，又看了一眼我，终是流着泪离去了。
“为何今后旷露不必来了？”我不明白，润玉怎的如此生气。
润玉深深地看着我，“今日之事只是个误会，我不知她竟会做出如此出格之举。锦觅你莫要生气，我断不会做出让你伤心难过之事。”
“我？我并没有生气啊。”越听越迷糊，我为何要生气呢。“小鱼仙倌，你不喜欢旷露吗？我觉得她是个好仙子。”
润玉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他的眼睛明亮透彻映出我的一脸天真，我眼见着他眼里的光芒逐渐黯淡，最终垂下了眼眸，原本紧抓着我的手也放了下来。“全天界人都知晓我的心意，可是锦觅仙子你的心意，我是怎么也猜不透了。”
我看着小鱼仙倌如此落寞的神情，胸口又是一阵难受。我不知道为何他会难过，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是怎么回事。
我眼看着小鱼仙倌转身离去，胸口一阵刺痛，我捂住心脏的位置缓缓蹲下，疼痛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愈演愈烈。
我听到“啪嗒”一声。
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