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总是我》鸢亦惶恐

34、兰州之八

　　小车再次点火发动之后，车里的气氛，意料中的沉闷。

　　开车的沉默不语，副驾驶座上的愤愤不平，偶尔出现在后车座上的李栋，也有一大半的时间保持安静。

　　反倒是那只小豹猫，在这个时候表现出了和李栋的亲厚。平素独来独往的猫科动物，在李栋出现在后车座的时候，很是谄媚地凑上去讨好亲近，全然不顾前排两位衣食父母犹自不忿的心情。

　　“那个鬼仙到底怎么回事？我刚才看他把你从地上拖起来的时候，那个动作，那个表情，差点就要动手了吧！后来光看到你们在说话，又听不清你们在说什么，这些都是他动的手脚吧。”

　　“这算是怎么回事，他不是都城隍派来指路帮忙的么，怎么突然就变成反派了？”

　　趁着李栋不在车内，殷颖终于忍不住把心里的疑惑说出了口，语气里带着不小的怨念。

　　余小萌右手紧紧握住了方向盘，皱着眉头盯着前方的道路，“我也说不清楚，就好像昨天掉到江水里之前都还好好的。回来之后我和你一直呆在旅馆房间，和李栋更没有什么交集去得罪他。”

　　“要么，是我身上的某种变故触动了他，要么就是这只新鲜出炉的镇水兽。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我们完全不知情的第三方对他产生了意外的变故。那这一种可能，我们就更猜不到了。”

　　殷颖闻言，抓紧了胸口的安全带，“那怎么办，他现在这副样子，我们根本没办法应对，又联系不上都城隍。就这样跟着他一路走下去，会不会出什么问题啊？”

　　“如果知道他想要做什么，至少还能提前做好准备，这样完全没有线索地跟着他走下去，我怎么越想越觉得心慌。都城隍怎么会让这么不靠谱的人来给我们带路呢。唐僧至少也能有个孙悟空保驾护航，我们这也太惨了吧！”

　　听到唐僧这两个字，余小萌觉得自己脑内某根弦忽然灵光一闪，

　　“唐僧！之前我们在都城隍仓库里打扫的时候，李栋的龟甲带着我们去见过唐僧！那个时候唐僧和李栋的对话，他应该是在找什么人！

　　“还有之后在温泉池子里，都城隍让李栋罚跪，也说他执念过深，近千年一直在寻某个人对不对？所以会让他态度大变的，会不会就是这个在寻的人，有了什么新的线索？”

　　“好像，有点道理。可是他要找的人，和我们去修理都城隍的神像又有什么关系？”殷颖略表赞同，却依然眉头紧皱，因为还有更多的疑惑并没有解开。

　　余小萌小声呢喃，试着理清其中的逻辑，“他应该请都城隍帮忙寻过那个人，但是没有找到。唐玄奘那时候应该也给过他某种提示，在温泉的时候他又为了找人做出了什么惹怒都城隍。我或者镇水兽身上可能有他的某种契机。现在又像是在赶着什么时间截点。这几件事情中间，究竟有什么联系呢？”

　　还有都城隍画在掌心的那张符。他知道些什么，又在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殷颖扣紧了手里的安全带，语气艾艾地打断了余小萌的碎碎念，“萌萌，你别这样，我感觉好慌啊。我只是一个可怜无助又弱小的宝宝，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情啊！”

　　是啊，本来只是一场再平常不过的毕业旅行，为什么会遇到这些事情呢。

　　两人现在的处境，还不如窝在后座自在打瞌睡的小豹猫，毛茸茸地团成一团，盘踞在刚好能够晒到太阳的地方，惬意的尾巴尖轻轻地闲晃着。

　　没有烦恼也不用纠结，无论做了什么，看在它毛茸茸的份上，又有什么不能被原谅的呢。

　　殷颖回过头，透过前排两个座位间的空隙望过去，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只轻松又惬意的小猫咪，忍不住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李栋可是欺负你主人的坏鬼，以后再向这种坏鬼撒娇，就没有小鱼干了，知不知道！”

　　豹猫机敏的耳朵随着她说话的声音，轻轻晃了晃，就不再给她更多的回应了。

　　“真是的，萌萌你养的猫怎么敌我不分啊。”殷颖叹了口气，直接摔回了副驾驶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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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程，李栋真的是在赶时间。当小车从天光大亮，一直开到日落西山，从白天120码的高速公路，一直开到了3，40码的乡间小道。

　　李栋没有留给她们中途休息的时间，只在晚上太阳落山之后，提醒了一句放慢速度，小心驾驶。

　　小道上没有路灯也没有路牌，只靠着李栋的临时指挥一路前行。

　　月色昏暗，两边临近车道的地方只看到或浓或浅的暗影。余小萌猜测，那些或高或低的暗影，或许是两边的山丘，她们现在，应该是开进了某片山峦之间。

　　小车开得久了，是能够分辨出汽车底盘在经过不同材质路段时发出的不同声响的，就好像现在来自车底这种沉闷的回音，就绝对不是行驶在平坦水泥路面上时会有的。

　　不规则的回声加上车底轮胎带来不时地上下震动，一整天的奔波之后，显然她们又被带到了某个远离人群的地方。

　　余小萌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在这个前后都只有她们一辆车行驶的小道上，除了偶尔冒头的某种夜行动物，大概就没有其他活物了。

　　时间已近凌晨，这本来该是人类最好睡眠的时间，可李栋除了偶尔开口指明方向，并没有给她们这个休息的时间。

　　余小萌已经不记得自己开车开了有多久，刚才打哈欠的泪花正在她眼前行成了一片薄薄的水雾。那种感觉，像极了躺在温暖柔软的被窝里，全身放松，即将进入睡梦前的那一刻。

　　就在那一瞬间的迷糊中，整个车身忽然一个猛烈的上扬，然后是片刻的失重。驾驶座上的余小萌眼里有片刻的失神，随后身体被安全带牵引，重重地落回了座椅上。

　　旁边副驾驶座上也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啊！怎么了！怎么了！”殷颖也被这阵猛烈的震动从半梦半醒中直接惊醒过来。

　　之前汽车前轮刚巧撵过一块大石，引得整辆车都猛地一震。余小萌在震惊之下手下的方向盘一转到底，刹车片尖锐刺耳的声音在耳边不详地响起。

　　“砰！”

　　一声闷响过后，整辆车终于安静下来。

　　“你没事吧？”余小萌第一时间向副驾驶座的殷颖看去。

　　得到对方一个劫后余生的眼神，过了两三秒才终于开口回应，“没事，安全带绑着呢。”

　　索性当时车速并不快，车子撞上前方的东西之后，造成的冲击并不大，车里的两个人反而因为这次冲击从深夜的瞌睡中完全清醒了过来。

　　“我下车去看看。”余小萌解开身上的安全带，直接打开了车门。

　　后车座一团黑黄的身影，就趁着车门打开的瞬间，直接从半开的车门缝隙中窜了出去。

　　速度快到余小萌都来不及反应。

　　“哎，余小布你回来！”随即跟着下了车，视线所及之处，已经连一根猫尾巴都不见踪影。

　　殷颖也跟着从另外一边下了车，只是她的注意力此刻已经完全被另一件事物吸引。

　　“哇~！”来不及掩饰的惊叹从她的口中溢出。

　　月色昏黄，可地上的细沙却如实地反射出了月光皎洁，放眼看去，满地银白，波澜起伏。细沙堆积而成的沙丘山脉比比皆是。

　　余小萌她们代步的小车，如今就车头半陷在其中一座沙山中。细沙柔软，卸了小车大半的冲力，这才是她们撞上时没有发生意外的原因。

　　车行至深夜，原来她们竟是开进了一片沙漠之中。

　　渺渺沙漠之中，如何找到一只走失的小猫。前后茫茫，看不见任何可以指路的标记，恰好此时，李栋又不在车上。

　　余小萌重新回到车内，试图先将半陷入沙山的小车退出来。可细沙绵软，在后轮腾空，前轮深陷的情况下，启动发动机并不能使车子如愿离开沙山，反而在柔软的沙山中有愈陷愈深的趋势。

　　吓得余小萌赶紧离开了小车。环紧双臂，两个深夜被抛在沙漠里的姑娘俨然是无助的代名词。而此时此刻，连一个可以求助的人都找不到。

　　殷颖走到余小萌身边，轻轻撞了撞她的胳膊，声音带着尖叫过度后产生的沙哑，“现在怎么办？”

　　“先找个地方休息，等李栋回来吧。”余小萌目前可以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只能是如此了。

　　置于天明之后，是自寻出路，还是继续等待李栋回来，还是等她们睡醒之后再论吧。被逼着开了许久的车，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余小萌都已经到了极限。

　　“我们往哪个方向走？”殷颖对着满地的黄沙，茫然地问道。

　　“先找个，有水的地方吧。”余小萌回答地有些迟疑，循着一个方向轻轻嗅了嗅鼻子，忽然拉起好友的手，走得大步流星，“前面不远有个大水潭，我感觉到了，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