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归来是诗》吃货李白

2、第 2 章

　　阳光突然被乌云遮住，天色暗沉了下来，入了梅的安城，风雨总是不经意的来，又不经意的走。
　　学校门外，凉皮、炒饭、煎饼……各种小吃摊，鳞次栉比，摊主们一边推着车找着地方躲雨，一边抱怨着天气。
　　这该死的黄梅天，不知道又要持续多久了。
　　顾清淼今天去学校填志愿调档案，刚从教室出来，一阵大风，扑面而来，让人迷了眼睛。
　　“看来是要下大暴雨了，还是进教室等等再走吧。”
　　身边的一起出来的同学，颇为哀怨的看着天空说着，陆陆续续的有人进了教室，当然也有几个不怕被淋的，迎着风跑了出去。
　　顾清淼望了望天，转身进了教室，还是再等等吧，反正也是没人送伞的。
　　大门“吱呀”一声，从外面推开。
　　顾清淼走了进来，身上的衣服微湿，脸上还有未擦干的雨水，家里没人，没开灯，屋里黑的让人心生恐慌。
　　一道闪电从阳台窗户那边劈了过来，客厅里闪过一道光，带着几分诡异的意味。算了，还是不开灯了。
　　顾清淼胆大，小时候她是怕这些的，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怕了。
　　人保留一份单纯时，尚对这感到畏惧，可世间起起伏伏，自身都无暇顾及，这敬畏之心自然也就淡了。屋外风雷震动，阴云密布，勾起嘴角自嘲，想必又是大仙要下凡渡劫了吧。
　　摸索着，进了房间，依着床坐下。
　　脑子里还是有点蒙，淋了雨的潮气散开来，手心微凉，明明刚刚手心还全是热汗的。
　　她想起下午执笔落在志愿表时，心脏扑通扑通跳，比她参加中考考试还紧张。
　　这是她人生的十字路口，喻白大手一挥，给她指了一条路，有兴奋，有彷徨，最后都化成对即将到来的新的高中生活的期盼。
　　她内心是极度渴望的。
　　一鼓作气，下了笔。
　　她想摆脱那个一直唯唯诺诺的自己，哪怕就这一次也行。
　　张梅是接到初三班主任的电话，才知道顾清淼最后选择去了一中。
　　之前问过分数，想着必是三中了，问她，她没说去，也没说不去，顾清淼这孩子心里能藏事，心里有什么打算，也不跟她这个当妈的说。
　　张梅心里有些难受，她也明白，是她和顾建国这样的婚姻关系，影响了她的成长，让她小小年纪，心思沉的厉害，她动过要离开的这个家的念头，可人到中年，想要改变，不是嘴上说说就能有勇气迈出那一步的。
　　漫长而无味的暑假，就在夏天的闷热和暴雨中度过了。
　　期间，顾清淼遇见过喻白几次，但每次他都很忙的样子。印象中，老师的暑假都是很清闲的，显然，喻白不是。
　　见面也就止于打个招呼，有时会聊上一两句，大多是喻白问她，知道她去了一中，喻白给她比了一个大拇指。
　　九月，新生入学。
　　高中开学的两个星期，全体新生必须住宿参加封闭式军训。
　　顾清淼家离高中不远，本是没打算住宿，快开学的时候，接到通知，匆匆忙忙的也没准备褥子，就带了个凉席还有几件换洗的衣服，拿着入学通知书就过来了。
　　行李不重，她一个人拿还是有些吃力。
　　爬到宿舍楼层时，已经是汗如雨下，喘着粗气用脚踢开了宿舍的门。
　　八人集体宿舍，上下铺的铁架床，水泥地，中间放了张长桌子，有个小阳台，窗户敞开着，阵阵热气从外面涌了进来，头顶的风扇呼呼摆头吹着，很久没人清理的样子，破旧杂乱，已经来了两个女生，正在铺床。
　　见顾清淼进来，靠门抬起了头，笑了笑，算是表示欢迎。
　　两个女生，个子高挑，顾清淼一六五，不算矮，这两人目测，起码有一米七。
　　一边铺床，一边闲聊。
　　顾清淼这才知道，两个女生，一个叫章遥，脸蛋精致，身姿曼妙，讲话声音娇滴滴的，另一个叫韩西西，戴着厚厚的眼镜，白皙活泼。
　　床侧的木板上，贴了每个人的名字，顾清淼是靠门的上铺，蹬了鞋，从床梯爬了上去。
　　“你就铺一个凉席啊？”章遥看了看顾清淼的床，脸上有些惊讶。
　　韩西西也应道，“对呀，学校的床板很硬，晚上会说不舒服的。”
　　顾清淼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我胖，不怕这硬板床。”
　　韩西西听她这么说，跟着笑了笑，“确实皮实。”
　　也许吧。
　　宿舍陆陆续续来了人，话题从这个转到那个，大家虽然是来自不同地方，但都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熟络的快。
　　学生时代的感情，纯粹而简单。
　　晚上，所有新生食堂集合，宣告军训正式开始的第一顿晚餐。
　　没有班主任，没有分班级，食堂的座位上用一小撮红色的纸贴了名字，大家找到贴着自己名字的座位，站好，不准坐，不准开吃。
　　顾清淼的座位比较显眼，一进门就看到了，在位置上站好，标准的军姿，旁边有几个教官来回走动。
　　因为是第一次，等所有人都找到自己的位置已经是十分钟后的事。
　　站在最中央的总教官，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用时十一分零三秒，所有人集体罚站15分钟。”
　　“啊——”食堂里顿时爆发一阵哀怨。
　　“再有异议，多加十分钟。”
　　果然，立刻鸦雀无声。
　　中午没怎么吃，加上比别人多站了几分钟，顾清淼的腿开始发软，面前放着的晚餐，此刻格外诱人。
　　垂下眼脸，她身上这一堆肥肉，真是中看不重用，既不防寒又不止饿的，趁着教官不注意，双脚稍稍动了两下。
　　“加油。”刚松懈一下，耳边传来低低一个声音。
　　顾清淼好奇。悄无声息转头往身旁看了一眼。
　　一个身形高大清瘦的男生。
　　回眼，见面前一个年轻的教官正盯着自己，心里暗叫不好，不过好在，那个年轻的教官眼神警告了一下，也没说什么，顾清淼提起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时间到，开饭。”
　　话音刚落，立马炸开了锅。大家都站累了，吃的急，声音也很大。
　　顾清淼刚盛上饭，吃了两口，就被尖锐的哨声刺到了。
　　“所有都有，起立——吃饭有声响，再罚10分钟。”
　　“怎么这样啊……”
　　“再有异议，多加十分钟。”
　　不满的声音戛然而止。
　　好不容易又熬了10分钟，再次坐下的时候，顾清淼觉得眼睛都是花的，握汤勺的时候，抖了一下，汤就洒在了碗外面。
　　“喝吧。”
　　面前多了一个小碗，盛着汤，还是之前那个男生，刚刚没细看，浓眉大眼，皮肤透着一种病态白，说不出，一种不一样的帅气。
　　顾清淼心神微荡，人生第一次被一个帅哥照顾，少女的心里总会有些期盼。
　　目光扫了两眼教官，带着怯懦，害怕连累别人，想了想，还是不敢出声，只能用唇语说了声谢谢。
　　后来，在军训的两个星期，顾清淼再也没见过那天那个男生。
　　身边的位置换了一个女生，矮矮的，黑黑的，顾清淼留意一下座位上的名字—徐晨晨。
　　“看什么呢？”韩西西见她站着不走，凑过来看了眼，“徐晨晨？你认识？”
　　“不，不认识。”顾清淼掩藏好神色里失落，表情淡淡。
　　“不认识，你还看，赶紧走吧，快集合了。”
　　说完，拉着顾清淼的衣袖，小跑了出去。
　　生命最精彩的部分，就在于它的未知，有些人突然出现，有些人突然离开，甚至连名字都不曾留下，只有那一刻的悸动，提醒着顾清淼，那是真实发生的。
　　头顶上的太阳，似乎越来越毒，额间的汗也越来越多，眼前的人，晃啊晃的，直到一阵亮眼的白刺了过来，然后就是无尽的黑暗。
　　”教官，这里有人晕倒了。“
　　”赶紧送医务室。“
　　”可是，可是，我们挪不动她呀。”
　　顾清淼残留的意识，听到有人喊，感觉有人在拖着自己，拽着，意识再次清醒的时候，睁开眼，便是满眼的白，还有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
　　身上盖着的被子，印着“校医务室”几个蓝色大字。
　　“你好，又见面了。”
　　一个男生的声音，像是在哪里听过。
　　倏然转头，对上一道目光，惊的呼吸一停，浓眉大眼，记忆里熟悉的脸庞。
　　顾清淼怎么也没想到，会在校医务室，再次遇见他。
　　他没穿迷彩服，简单的白T恤，搭上牛仔裤，躺在隔了一个过道的病床上打着吊针，脸色不好，看上去比上次憔悴了些，皮肤白的更病态了，连眼下的黑眼圈都显了出来。
　　“你好啊。”
　　顾清淼瞧了半天，才想起吐了三个字，问好。
　　“中暑了？”
　　“嗯。”
　　“你昏迷有一会儿了。”
　　有一会儿？！
　　顾清淼茫然，“你一直在？“
　　”嗯，我每天都会过来打吊针。“
　　”你……怎么了？“顾清淼犹豫问了一句，可话一出口，她又觉得不好，害怕触碰了他的隐私，”我就随便问问，因为以后军训就没见过你。“
　　”难得，你还留意到我。“男生带着自嘲的意味开着玩笑，将话题巧妙的转开了。
　　“我叫孙楚，你叫什么？”
　　“顾清淼。”
　　“顾清淼？！这名字真好听。”
　　好听吗？从小到大，有多少人夸过这个名字，就有多少人觉得这名字和她太不相称，他们大概都觉得，人应如其名吧，像她这么五大三粗的女生，叫着清新雅致的名字，多多少少对那些知道了她名字，对她有所期待的人失望的。
　　一旦所期望的没有如期而至，这种失落感便会翻倍的强加在她身上。
　　她都习惯了。
　　只是此刻期盼着这个叫孙楚的男孩子不是这般想法。
　　顾清淼躺着休息一会儿，觉得恢复的差不多了，才起身离开校医务室。
　　走的时候，跟孙楚道了别。
　　外面太阳还是毒辣的厉害，炎热干燥的气息，挤满了整个胸腔，回去的路上，寂静的只有胶鞋踩在水泥地上的“滋滋”声，偶尔走过树荫下，片刻的微风和头顶倾泻而下的阳光，心底陡然竟有种畅快。
　　光影斑驳的初秋，她听到了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